余小年倒下去的那一刻,他的意识便出现在一片空白的世界里。他漫无目的的走着,突然他眼前一亮,面前出现一个竹林小屋,而屋外有两个人,一男一女。
男子穿着麻衣正劈着木柴,挺着大肚子的女子则在一旁给他擦汗。
余小年小心翼翼的走了过去,却发现二人根本就看不见他。
“家里人来信了,说我们再不回去,老爷子就亲自来请我们。
我们该换地方了。”女子沉吟道。
男子摆摆头,微微叹息一声,“逃不过的,老爷子什么性子,你能不清楚吗?”
“我先回去,你好好照顾我们的孩子,短则三日,多则十日,我就会回来。”
男子放下斧头,轻轻摸了一下女人的肚子,脸上露出微笑。
“行,当年的事也该有个结果,你去吧。万事小心,切记不可冲动。”女人担忧道。
随即二人紧紧拥抱在一起。
余小年有些不解,为何他脑海中会有这个片段,亦或者这还是某个幻境。
正当他努力思索的时候,柳生出现在他的意识中。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你父亲的事吗?跟上去,你就知道答案了。”
余小年愣然,随即跟随余傲的步伐走进了一片空白世界。
片刻后,来到了黄粱巷。眼前的余家和如今的余家截然不同,朴实无华的府邸,墨青色的砖瓦,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肃杀。
余府门口的椅子上坐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老人少了一只眼睛,威严无比。正是余家老爷余长生,伪仙境修为。
“你还知道回来。”
余长生看见余傲,语气中充斥着不满。“堂堂余家的少主,却甘心为一个世俗女子废掉修为,我余家颜面何存?”
“父亲,不是你想的那样。若没有梦儿,孩儿早就身死异处。”
余傲半跪在地上,脸色慌乱。
余长生面如寒霜,对着身边两个老人说道:“把他看好,不准他离开余家半步。”
说完之后,两个老人伸出两根铁链,便将余傲控制住,任由余傲如何反抗,都无济于事。
“少主,对不住了。”其中一个黑袍老人喃喃道。
余傲挣扎道:“六叔,放我一马。我要回去,半个月之后,不,给我十日,等梦儿生了,我就回来。要打要罚悉听尊便。”
六叔并没有理会他,反而将他押进了余府中。
余小年跨过熟悉的门槛,余府中站着几十个人,各个穿黑袍,拿长刀。
此时的余家仍然是五家之首。
余长生缓缓走向中庭,嘴里说道:“将那个女人带回来,那是我余家的种。”
话音刚落,几十人如同秋叶散落,消失不见。
余小年缓缓走向余长生,脑海中没有丝毫的印象,这个只存在于祖宗牌位上的人,就是自己的爷爷?
就在此时柳生缓缓走来。
“前因后果,这便是因,你不应该出现在这世上,准确来说,某些人不希望你出现。包括余长生。”
“为什么?”
“黄粱巷五家,各有各的秘密。你余家的人,背负着极大的因果。千年前,余家老祖下了个禁令,凡余家子弟,只有踏入天斗境才能结婚生子,否则将会遭受天谴,全家死绝。千年来,都遵循这个禁令。
但你父亲违反了这个禁令,自此余家一脉死绝。只剩你一人。”
“不可能,世间根本不可能存在这样的因果。”余小年立马反驳道。
柳生笑而不语,这做不得假,因为当年余家老祖给他立下的条例,便是作壁上观,看余家千年沉浮。
就在此时余长生突然转过头来,脸色黯然,一口鲜血溢出。
“老爷,大道侵蚀越发明显,难道我们只能束手待毙?”一个七十余岁白发老人说道。
余长生正色道:“大道不独,我余家苟活了千年也算够本,如今余傲违反祖训,余家人当接受后果。传我命令,凡余家人三日后,必须出现在祖祠。”
老人默然,心中明白了什么。
余长生看向天空,似乎想到了很多,祖训什么的,只当是个笑话,真正的危机是因为余家修行的道法,其中夹杂着长生大道,这才被天妒。
无论他们用什么方法,天道灭族都是板上钉钉的事。
余傲只是一个契机。
此时柳生拿出一个小册子递给余小年,“这是你爹当年给我的东西,现在算是物归原主。你余家的《千机箓》算是顶尖术法,但没有修行道法,你这辈子也只能是个龙门境。”
余小年接过本子,好奇的看了一眼,就被上面的文字迷住了眼睛。立马翻阅起来。
本子没有名字,但开篇便是讲如何引导真气游走,冲击人体穴位,是最基本的引导术。
他沉下心来,运转真气,跟随着小本子练了起来,不多时便感觉身体轻盈,气血通畅。
“好了,道法和术法你都有了,以后成就如何,全靠个人。
离开之前,老朽再为你做最后一件事。”
柳生说完后,便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璇儿。
璇儿手里拿着个风车,眼神中失去了光泽,“爹爹讲,别人想吃糖了,我有多的就可以分你一颗。”
只见她缓缓伸出小手,手掌打开,手心处停留着两颗种子。
“可是璇儿不喜欢吃糖,吃糖要长蛀牙的。那就都给你吧。”
随即将两颗种子扔在地上,白色的空间顿时为之一振。
种落在地上,生根发芽,两根柳树苗快速的长了出来。
“余小年,快回来。”
少年心中一颤,转眼便来到了余府房间里。
出了意识空间的他,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又是梦境。只是当他低头的时候,手上多了那本小册子。
他使劲摇晃了一下脑袋,这次跟上次送包袱一样,只是没有那么离谱。
“真的是我害死了所有人吗?”余小年握了握拳头。
一切如梦如幻,让人费解,让人痴迷。
他缓缓站起身来,感觉到自己体内的真气已经枯竭,柳宅一行,让他的精血流失太多,现在的他虚弱不堪。
“我会找到当年的答案的。”他缓缓说道。
...
三个月后
柳宅事情已经告一段落,城南又回到往日的繁华,只是那颗衰败的柳树,始终没人敢去动他。
李闲傲如愿上山,拜了个高人当弟子;姚桃也去了庆明宗;陈昂消失无踪,连陈家人也不知道他在哪里。
黄粱巷的小辈,也就只有李杏湘和王北岸,外加那个在码头当苦力的黝黑少年,余小年。
此时余小年蹲在街道边,啃着手里的白面馒头,露出憨厚的表情。
麻衣草鞋和这白雪皑皑的天空显得格格不入。
就在此时李杏湘缓步走来,眼神已经从厌恶变成了羞涩,自从李肆给她安排了门亲事,她对余小年的态度大变。
李杏湘也不言语,走到余小年面前,很自然的蹲了下来。从饭匣里抽出一碗碗热腾腾的饭菜。
“趁热吃吧。”
余小年犹豫片刻,还是没有动手。反而一直盯着前面搬东西的瘸子。
瘸子动作很慢,但步伐沉稳,呼吸均匀。当他放下货物,转眼看见余小年的时候,眼神充满慌张,顿时想逃。
可还没等他迈开步子,余小年如离弦之箭冲了出去。速度之快,常人肉眼都难捕捉。
瘸子被一脚踹在地上,随即抱着头连忙求饶。
“饶命,饶命。好汉饶命。”
余小年冷哼一声,用麻绳将瘸子的双手绑上后,道:“自己去衙门领罚,就说你与柳宅凶案有关,官府会办你的,要是官府不动手,我就亲自来。记清楚了?”
瘸子一愣,连忙点头,快速离开了码头,朝着县衙飞奔而去。
他可听说过余小年的手段,折磨起人来,比大牢的狱卒还有手法。首先是一顿皮肉拷打,在用火焰烘烤,最后来个雷电疗法。这一通下来,常人也只剩下半条命了。
“余小年,吃饭。”李杏湘的语气逐渐有些不耐烦。
余小年充耳不闻,反而是走向码头,随手便提起一大袋粗粮扔到不远处的仓库中。
守仓库的管家已经见怪不怪,乐呵呵的看着余小年。
“余小年,别给脸不要脸。”李杏湘怒吼一声,整个码头顿时鸦雀无声。
余小年无可奈何,只能硬着头皮走向李杏湘身旁。
自从李闲傲上山后,李杏湘不知为何三天两头就来找余小年。
“我吃过了,你拿回去吧。”余小年缓缓说道。
李杏湘站起身来,“柳宅的事已经结束了,该杀的杀,你怎么还死揪着不放?”
余小年说道:“柳宅的事结束了,但我和温九黎的恩怨还没结束。只要他贰叁在宁州还有一人,我便抓他一人。”
“你难道不知道贰叁是朝廷的人?抓朝廷的人送给官府,有意义吗?”李杏湘万般不解。
本来当时黄粱巷连杀五十余人,放在县衙门口就已经算是给了警告。而县令刘言之也辞官归隐,算是朝廷的妥协。现在余小年的做法,已经让朝廷连换三个县令。
毕竟黄粱巷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可总这么胡闹,只会让黄粱巷和朝廷的关系越来越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