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家,位于黄粱巷的右手边,其规模不大,但戒备森严。每隔几米便有一个带刀侍卫。
和其他几家不同,陈家的人修行的是望气术,本身战斗能力不强,因此家中多供奉,不过目前陈家声望很高,山上山下都免不得前来拜访的。
此时的陈家祠堂内,宁州城的县令刘言之颤颤巍巍的站在一旁,而正坐高堂之上的陈莽面带微笑。在他的右手边站着的是个年轻人,书生模样,却拿着道士该有的桃木剑。
“昂儿,你觉得此事应如何处理?”
面对陈莽的询问,陈昂表现的不卑不亢。
刘言之登门只为一件事,柳宅凶案。
在城南有座宅子,因门前有棵千年柳树而闻名。住在柳宅里的也算是宁州城的豪商。
可前几日柳宅却发生了一件震惊世人的大案,柳家七十五口一夜之间死尽,而且还不是仇杀,各个死状不同。引得人心惶惶。作为宁州县令刘言之当然是不相信鬼神之论,可接连派了五个捕快,都失踪后。他也不得已来求助黄粱巷。
“依孩儿之言,此事必定是那棵柳树成精,需要大量鲜血供养,这才屠杀柳家七十五人。”
陈昂言之凿凿,事实上当草木成精,必定急需天地灵气。而人作为天地灵长,本身便自带着一斗灵气。
“有理,但道理不多。
吸食人血,巩固修为,貌似也说的通。但昂儿,你可知那柳树修行多少年?”
陈昂一脸茫然,这和修行多久有关吗?
“据宁州志记载,此柳树乃千年前,一位得道仙人随手所栽。后历经五位仙人登顶,有了些许灵智。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它成精,整个宁州城陪葬都不够。所以啊,此事另有隐情。”
“来历越大的草木越难化形。昂儿,你可记着了?”
陈昂连忙点头。
作为陈家少主,他的修为可能不高,但那双眼睛是出了名的毒辣。
“这样吧,此事既然涉及到鬼神,我黄粱巷就该出手。你速速去找你李伯父,王大叔,姚奶奶过来商议。”
陈昂听闻,立马拱手出门。
刘言之感激涕零道:“多谢陈家主出手相助,否则此事就难了。靠我们这些凡人,哪里会是鬼神的对手。”
陈莽笑道:“哈哈哈,县令大人说笑了。分内之事,想必大人来之前,已经去过城隍庙了。”
刘言之一愣,随即嘴角露出一丝笑容。
“陈家的望气术果然名不虚传。本官佩服。”
...
此时的黄粱巷口,余小年满身伤痕,双手已经被鲜血包裹。饶是他努力画符箓,却还是撑不住李杏湘的一击。
而李杏湘像个没事人一样站在那里,心中倒是震惊。以她的修为,寻常的龙门境修士早就被她斩杀,可余小年却能坚持这么久。
双方来来往往上百招,每当她的长枪快碰到余小年的时候,就有一些符箓不知从何处窜出来。
符箓一途,诡异无比,防不胜防!
“余公子这就累了?小女子才刚刚热完身。我今天倒是要看看你的血有多少。”
随即便是长枪刺出,一道白色光晕荡开,宛如一条银龙,张牙舞爪,气势威猛。
余小年如临大敌,别看他画的很轻松,事实上随着次数的增多。他逐渐发现身体里有什么东西在流逝。整个人越来越虚弱。
此时的他才恍然大悟,原来画符用的不是一般的血,而是他的精血。
人血中有百分之一的精血,那是存在于心脏处的最有活力的血。养起来极难。
“在这样下去会被耗死,得想个法子。”少年心想。
余家的符箓一道走得很远,余家祠堂供奉的那位先祖,便是以符箓入仙法的绝世天才,修的还是天下最难的氓仙,成为无上仙人之一。
而他手中的符箓,一张符箓出,动辄灭世,轻则屠城。
余小年手上的符箓却只有一点威力,而除了《千机箓》,余家也没有系统的修行之法。现在的他除了抽丝成茧,一步一步的画,别无他法。
“如果符箓可以叠加的话,那效果会不会更好?”
少年立马想到一个办法,或许可以打个出其不意。
下定决心,他便开始准备。
脑海中符箓出现,抬手,以指为笔,指法如云,气势磅礴。
指停符成,一张初级符箓就此成型。
于此同时另一只手暗中画符,两张符箓差不多同时完成。
余小年低吼一声,双目怒视李杏湘。
嘴里喃喃道:“坤字,护灵箓,起。”
符箓化成一张巨大的护罩将他包裹。
银龙低吼一声,利爪与护罩相撞,先是一阵火花,紧接着护罩内的余小年大吼一声,“万剑归宗。”
一道白光闪过,漫天长剑从护罩中窜出,无视了银龙周围震荡的真气,直插在银龙的身体上。
“吼吼吼!”
银龙惨叫几声,真气溃散,消失不见。
“我真的成功了。”余小年按捺不住内心的喜悦,一心二用,这可是术士掌握的手段。他这是入门了。
李杏湘瞪大了眼睛,手中的长枪被刺出了无数个豁口。
她先是震惊,而后被无尽的愤怒占据,这长枪可不是凡品,乃是李家费尽心思从山上搞来的神兵利器,不止坚硬,最重要的是上面残留一丝龙血。
可现在这件宝贝就被余小年毁了,怎能不让她难过。
“余小年,我要杀了你。”
李杏湘怒吼一声,身上气势急剧攀升,被束缚的那座龙门,细线被崩碎,无尽的真气从龙门中散发出,宛如神灵亲至。
“你该死,你不应该激怒我的。”李杏湘一步步朝着余小年逼近,无论后者用什么符箓都被她一枪挑飞。
“这疯女人玩真的。”
余小年连连后退,心中大骇。双方的实力差的实在太大,加上他刚到龙门境,境界不稳,面对清神境的李杏湘根本没有胜算。
李杏湘长枪落下,符箓撑起的护罩顿时碎裂。
可长枪并没有停下来的打算,枪尖直指余小年的头颅。
“给我死。”
李杏湘大喝一声,面目狰狞。
“姐,快住手。”李闲傲眼看着事情闹大了,顿时迸发力量冲了过去,却被李杏湘一脚踹开。
余小年双眼失神,根本躲不了。画符也完全来不及。
就当他以为死定了的时候,长枪却突然停下,枪尖削掉了余小年的半缕头发。
李杏湘收起长枪,冷哼一声。
“原来余公子也怕死啊。”
此时众人才反应过来,这都是李杏湘装出来的。
“李杏湘,不报此仇,我就不姓余。”余小年怒吼一声,浑身被汗水浸透,一屁股坐在地上。
“随时恭候大驾,下一次可不会轻易饶过你了。”
李杏湘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走到李闲傲面前,一把揪住李闲傲的耳朵。
“下次看你还乱跑,乖乖去祠堂认错。”
李闲傲直呼疼,却还是带着歉意的看了余小年一眼。
良久之后,余小年平复下来,身子还是在颤抖。
“年哥儿,你还好吧。”姚桃慢慢走了过来。
“我没事。”
余小年有些无奈,李杏湘比他大了两岁,实力却比他高了不是一星半点。伤感一闪二过,反而激起了他的斗志。她李杏湘能做到的,我余小年也能做到。
“你也别怪李姐姐,她就是那脾气。”姚桃安慰道。
就在此时躲在墙角的陈昂走了出来,嘴里说道:“余小年,你很不错。值得去我陈家作客。”
余小年微微一愣,看清陈昂后,没有回答。
除了姚桃和李闲傲,其他两家的后辈,基本上没有任何接触。
“五家准备商量一件大事,本来不想叫你余家的,但好歹同为黄粱巷之一,你是有资格听。”
“走,去我陈家坐坐。”
陈昂面带微笑,看不出半点破绽。
“我凭什么听你的,你陈昂让我干嘛我就干嘛,我是陈家的狗?请人也得低声下气,别人怕你陈家,我可不怕。”余小年毫不留情的拒绝对于陈昂的邀请,他对除姚桃和李闲傲之外的四家人可没什么好感。
陈家又如何?五家之首可姓余。
他很少有朋友,一个是没人他玩,另一个则是他内心不敢接触他人。余家祠堂的最中心写着四个大字‘穷独富寡’。起初少年还不明白,直到他年幼时,遇到一个算命的先生,那个算命先生说他这辈子都逃不过孤家寡人的命。
因此他对朋友这两个字很看重,除了李闲傲外,他不敢和别人深交。
“就凭三天前你送的那封信,这件事就必须你到场。”陈昂从怀里拿出一封折旧的信,随手扔给余小年。后者接过信,脸色大变。
这封信正是撞到李杏湘时拿的那封。
是从柳宅送到县衙的信,柳家老爷还多给了他十枚铜板。
他立马就想到了什么,“这封信有问题?”
“不是,是写信的人出事了。”
陈昂沉吟道,随即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出来。
听完这件事的余小年满脸震惊,立马站起身来。
“绝不可能,柳家没有任何问题。”
他之所以敢如此笃定,是因为他也会点术士的毛皮。风水术。
柳宅门前有棵大柳树镇宅,又有两尊铜狮压地势。四周遍布银龙吸水。这样的宅子,必定是大富大贵之家。哪会有横祸。
“你要是不信,就跟我去陈家。当然你也可以不去,反正黄粱巷五家,你余家来不来都没什么区别。”
撂下这句话的陈昂转头就走,人不上道,说再多句也是画蛇添足。
姚桃皱起眉头,说道:“年哥儿,这件事自然会有叔伯们处理,我们小辈就不要参与了。”
沉思许久的余小年,忍不住开口道:“这件事我还真得去,躲不掉的。”
他想起了那个面善的柳家家主对他说的话,再用十个铜板买他一张平安符。少年想都没想就应下了。
现在想起来倒是有些草率了。
况且余家总得拿出五家之首的威势,否则再这样下去,他一个弱冠少年真守不住偌大家业。
“姚桃,你先回去吧。我去陈家看看,倒要瞧瞧这柳宅背后是什么东西在作祟。”
少年清楚得很,心里跟明镜一样。这世道想要活下去,必须靠自己去争取,而不是别人的施舍。
姚桃叹息一声,脸上却闪过一丝笑容。心道:陈老头,年哥儿终于开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