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底。
阳晋一边蹬腿划水,一边扫视着湖底的一切,生怕漏掉了之前不曾注意到的宝贝。
照理说,在灵气如此浓郁的湖里泡了这么多年,哪怕有个贝壳也该成精了吧。
但结果却令他大失所望。
整片湖里,似乎除了钩蛇以外,就再也没有其他生物了。
放眼望去,除了石头就是沙子,湖底连颗水草都不长,这也让他不得不断了拔几捆水草回家炖汤的念想。
甚至他还冒出了抓几把沙子带回去,说不定能炼出点啥宝贝的念头。
但他后来想想还是算了,他又不是流氓土匪,干不出这种雁过拔毛,兽走留皮的事来。
这真不是因为他身上衣物破损严重,浑身的布条加起来都编不出一个口袋来装的原因。
就在阳晋快要放弃的时候,突然,一样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物件出现在他的视野里,让他精神顿时为之一振。
等等!
那是什么?
看上去……好像是一把弓?
视野里,在湖岸边的岩壁,一颗凸起的石头上,挂着一把弓形的灰褐色物件。
如同一道闪电击中脑海,他脑海中瞬间回忆起老爹曾经说过的话。
在二十五年前的那次事故中,老爹在这个溶洞里同时弄丢了两样东西。
一个人,还有一把弓。
难道说,这就是祖父当初留给老爹的那把弓?
想到这,阳晋脸上顿时涌一抹难以言喻的激动,就连杀死钩蛇的那一瞬间,他心里都不曾激起如此剧烈的波澜。
如果真的是那把弓,那老爹看到了以后,该会有多高兴?!!
一想到这,阳晋体内仿佛凭空涌出一股力量,双腿如同浆叶般飞速摆动,飞速游到弓形物件的位置。
定睛一看,由于长年累月不曾移动过,弓的外表覆盖着一层不均匀的灰褐色沙石外壳。
但从外壳薄弱处反射出的金属光泽和精密纹路,依旧逃不过阳晋敏锐的鹰眼。
铁脊弓!
没错,肯定是那把,看上去跟老爹描述的一模一样。
阳晋迫不及待地用嘴叼起弓把,随后飞速上浮。
不到几个呼吸的功夫,“哗啦”一声,他的脑袋浮出岸边的水面,随后小心翼翼地将嘴里的铁脊弓放在岸上,再接着猛地一挥右臂。
水流激荡,钩蛇的头颅轰地一声破水而出,重重地砸落在离岸数丈远的地上。
从水中爬出,阳晋仰面躺在岸上,醒来后第一次笑出了声,笑得无比畅快。
笑了一阵后,他突然起身,盘膝而坐,右手正要拿起弓把,但转念一想,还是换成了左手。
随后他手指轻弹,弓身上的砂石外壳出现一道道裂纹,随后碎裂成数块落下。
三两下功夫,一把崭新如初的铁脊弓便出现在他眼前。
握住弓把的瞬间,一股沁骨的寒意覆上掌心。
在湖中浸泡了二十多年,精铁锻造而出的弓背却没有任何锈蚀的痕迹,光洁如新。
金属表面的打磨纹理仿佛天然雕琢般赏心悦目,看上去不显粗糙,而是光滑透亮。
这怎么看也不像是二十多年前的匠人工艺,反而更像是一件鬼斧神工的艺术品。
难道……
阳晋心中一动,冒出一个大胆的猜测。
他右指搭弦,试着小心翼翼地拉开弓弦,并不敢用太大力。
弓弦没有丝毫动弹的迹象。
刹那间,一抹难以言喻的惊喜浮上他的眼眸。
于是阳晋继续加大气力,弓弦被缓缓拉开,直到左臂已经承受不住握持弓把的拉力,骨骼咔咔直响,弓弦才拉开了不到一指的距离。
阳晋松开弦,甩了甩酸痛的左臂,眼里直冒精光,激动得像是挖到一座金山的淘金人。
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理,但是经过这湖中灵气长年累月的浸泡后,一把之前只能开五百斤的弓,如今竟然一跃成为能开五千斤……
不!
从刚才的拉力推断,应该至少在万斤以上的神弓。
甚至阳晋心中隐隐有种预感,这把弓很可能已经是一把灵器了,甚至品阶还要高于赤凰。
至少比起赤凰来,这把弓才是最适合他使用的灵器,在他手中所能发挥出的实力,绝对要远远超过赤凰。
毕竟他是一名弓箭手,而不是刺客。
要知道,一把好弓对于像他这种以射术见长的弓箭手而言,堪比是自己的另一条命。
手里有弓和没弓,他的实力差了可不止一个档次。
就算此刻他还不能完全掌控这把灵弓,但只要假以时日,等他将左臂的力量也提上来,他的实力势必会得到飞跃式的提升。
真是双喜临门!
阳晋深吸一口气,按捺住内心的激动,随后缓缓吐出,一双明眸此时已满是自信。
真想马上看到老爹见到这把弓时,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想到这,一股迫切想要回家的念头涌上心间。
是时候,回家喽!
……
不久后。
地面。
“轰——”
钩蛇的头颅从鹰嘴般的洞口中抛出,重重砸落在地。
紧随其后的是阳晋的身影,他从洞穴中一跃而出,平稳落地。
走出洞穴后,他张开双臂,贪婪地呼吸着外界的清新空气。
大雨已经停歇,湿润的空气中带着一股清新的气味,令人心旷神怡。
他心意一动,双眸便退出了灵视状态,空气中的淡淡灵雾从视线中消失,眼前的世界又恢复成以往的模样。
随心而动,随意而行,当真是个方便的能力,阳晋心中微喜。
此时,夕阳渐斜,雨后初晴。
一束霞光冲破云层的遮蔽,驱散了笼罩世间已久的阴霾。
在大雨的冲刷下,荒原上弥漫多年的浓雾尽数散去,大地洗去尘埃。
“啊——”
此情此景,阳晋忍不住仰天长啸,悠长的啸声滚滚传开,荡扫八方。
许久,啸声停歇。
阳晋嘴角挑起一丝笑意,“爽!”
眺望远山,天色渐暗。
夕阳藏匿在云层中,即将落下天空的帷幕。
糟糕!
阳晋脸色骤变。
他突然想起,由于不想让老爹担心,自己在出发前并没有跟老爹打招呼。
失踪一整天不见人影,他之前从来没这样过。
估计老爹现在已经急得满大山找人了。
更棘手的是,他还没想好回去的时候要怎么交代今天发生的事。
如实交代的话,他怕老爹一时冲动下会直接打死他。
可编谎的话,至少也得编个像样点的故事,老爹可不像大壮那么好糊弄。
空手回家,什么都不带,然后就说自己出去玩,一时尽兴忘了时间?
这说法虽然听起来有点假,但这或许是最保险的办法了。
可这么一来,钩蛇的尸体和铁脊弓就没法光明正大地拿出来。
老爹不知道自己大仇已报,心病不除,那他这一趟岂不是徒作无用功?
唉,难办啊!
谁能告诉我,有没有什么两全其美的办法,能同时解决这两个问题啊?
阳晋摆着个苦瓜脸,思来想去,想得头都大了,还是没能拿出什么好主意来。
原本他还满心欢喜地想回家给老爹一个惊喜,可是现在……
他怕自己活不到那个时候。
算了算了,走一步算一步吧。
至于怎么解释,回家路上再慢慢想。
一想到这些烦心事,阳晋不由叹了口气,随后提上战利品,像是闯了大祸般耷拉着脑袋,如同一条蔫了的黄瓜似的,萎靡不振地迈开脚步。
夕阳下,一道孤独的人影独自走在广阔无垠的荒原上。
在他身后的地面,影子被拉得很长很长,走得很慢很慢。
真希望,回家的路能再漫长些。
……
就在他离开后不久,最后一缕夕阳的余晖也落下天空帷幕。
荒原某处不起眼的石缝中,一颗被风吹来的不知名植物的种子悄然扎根。
在雨水的滋润下,一枚幼小的新芽破壁而出。
这片荒瘠的大地,终于迎来了它的第一缕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