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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夜门(3)

    丞兴静静的坐到了她的左侧注视着她,他此时一定有话要说,可是这里太吵了,夕泽看了他一眼觉得这里并不是个适合谈话的地方,意思的隔空转达会流失原本的情感,所以即使有满肚子待放的词藻,可她仍然选择了静默,拒绝了他想要敞开的心扉。

    没有人知道他俩来这里的目的,也没有人关心他俩在关注什么。

    一名服务生走过来与丞兴交谈,他长的很秀气,身材也很好,可惜好好的黑衬衣上别着的那只红色小领结显得有些不着调,身处黑暗,既不能使自己亮眼,又何必做无畏的张扬?是在申诉?申诉自己是热血沸腾的?申诉自己是热情洋溢的?申诉自己还有温度?

    丞兴没有征求夕泽的意见,显然,他还是习惯和她保持距离。

    没过多久,桌子上摆满了各种颜色的液体,器皿也是各有特色,有酒,好几种有颜色的酒,有饮料,各种口味的冷饮,有茶,一壶,是热的。

    丞兴不知道夕泽喜欢什么,想喝什么,所以殷勤的做了试探。

    而夕泽却首先排除掉了一切酒精,遣散了他的殷勤。

    酒精会麻痹大脑,尤其是在夜晚,阴阳转化,理性渐入消沉,感性渐起激越,若是再加上酒精的催动,那必将成为日出后的一片阴霾。

    夕泽其实很想让自己放纵一次,可后果呢?一悸僵死?一派和谐?一场混乱?

    她象征性的品尝了几杯饮料,然后为自己倒上一杯热茶。

    有人说甜的东西可以美化心情,她只认为甜的东西会老化皮肤。

    不如一壶清茶,来的解渴,饮的畅快。

    在这个隐暗的角落她终于可以放松下来,除了丞兴,她不被任何人关注,反而可以肆无忌惮的欣赏人生百态。

    四周零零散散的客人渐渐显现出一些熟悉的脸庞,她很少出门,如果说是偶遇也不切实际,因为她从不会在意路人,更别说记住他们的长相,但这些脸庞就是那么的熟悉的逐一浮现在她眼前,为什么会熟悉,难道又是那部分缺失的记忆?

    她在努力回想。

    不不不,她立刻否定了这个想法。那部分缺失的记忆永远不会像现在这样这么的清晰可见且毫无阻碍,体内也并没有出现强行压制的感觉,所以这些人一定是以其他方式存入她脑海的。

    她垂眼陷入了沉思,厚重的钢化玻璃时不时的折射出下一层的流光溢彩,她突然想到了,对,是隔着屏幕——手机、电脑、电视。

    这些人都在高科技里绽放着异彩,他们都是身份和地位的象征性人物。

    为什么?

    为什么齐聚在这个荒无人烟的地方?

    仅仅是为了喝喝酒聊聊天,看看脚下那些摇头晃脑的人吗?

    她来了兴致,不知不觉喝了很多茶,主要是丞兴倒的也勤奋,这种突然的殷勤让她有些不知所措的同时有了想上卫生间的感觉。

    当她起身习惯性的朝着卫生间的方向走去时,她似乎突然明白了一些事,这种不可控的习惯其实一直都存在,隐藏在身体的某一个部位,只是总有一种能量又将其压制,所以,偶尔的不经意才是那个真实的自己。

    她想到了那个幕后委托人,他是否就隐藏在这人群之中?迫切感拉动了理想主义,她不禁又向人群多看了一眼,如果他在这里,他一定已经知道我来了,他在哪里呢?会不会在某个隐暗的角落注视着我,或者站在某个房间盯着监视器的屏幕观察着我的一举一动?

    “你是在找人吗?”还没等夕泽说话,丞兴又补了一句:“华哥不在,他也不常来。”

    “他也会来这里?”

    “恩,你不知道?”

    夕泽摇摇头继续问:“那个委托人也会来这里吗?”

    丞兴眨眨眼略微思索了一下回答道:“我不知道你说的什么委托人,我只为华哥做事。”

    “哦。”夕泽失落的再次扫视了视线范围内的人,根本就没人注意她,更搜寻不到可疑的目光。都快一年了,那个人不会已经把我忘记了吧。

    她的一时脑热瞬间便冷却了,脑海中想起了曾经看到过的一句话,‘不要让不在你左右的人左右了你’,能说出这句话的人一定是经受了很多的失望吧。夕泽平复了一下心境转身将乱七八糟的想法抛在了身后,丞兴默默的跟上,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可控的安全距离。

    从卡座的右前方一直走到另一个角有一条通道,进入通道就能直视到卫生间明亮的灯光,大约五十米的距离,一条足有十米长的长方形的盥洗池将男女分隔两侧,左女右男,看着别扭。

    里面的景观可以说的上是不染纤尘和奢华了,夕泽想到了自己曾经的那个家,不及一间厕所。

    上完卫生间出来,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倏忽扭曲了一下,她抬头看了一眼头顶的灯光,至阴至暗的地方似乎总会有这类情况发生,当然,大部分人都坚决不相信鬼神之说,可他们从未在清明节缺席,也从未减少对神佛的所求。

    可笑之极!!!

    接了洗手液,低头洗手,不再看镜子,镜子也未必会展现真实。

    “你好,夕泽。”

    这个声音是那么的勾魂摄魄,虽然隔着耳机,还是被夕泽准确的接收到了,而且带动着身心疯狂的颤了一下,接着是一双纤长的手撑在她身体两侧的盥洗台上,身体随之被附着柔软,一道温热的气息擦过耳廓,划过脸庞,扫荡唇角,侵入鼻息。

    他身上有一种味道,一种让人觉得可以信任的味道。

    她霎时失去了所有记忆中的沉寂,眼睑的颤动,鼻翼的扩张,脸颊的蕴热,唇齿的碰撞,身心的躁动推使目光上移。

    是那双眼睛,那双让人看一眼就会被吸入万丈深渊的眼睛,挣扎,畅游,无法自拔且自甘堕落。

    她用颤抖的手摘下耳机,她想再听一遍他的声音,原声版的。

    “你好,夕泽。”

    他读懂了她,他懂她。

    他的声音犹如百万音响师将世间最好的音色融入混响倾泻余音。

    “恩,不错,看得出来你还记得我,我很欣慰。”

    “忘不了。”

    “谢谢。”

    这个声音张弛有度,低沉浑厚,极具磁性,夕泽只听一遍就铭刻于心,她怎么会忘?

    “你是谁?”

    “这个问题应该问你自己。”

    “你不会真的是个外卖小哥吧?”

    “怎么,不像吗?”

    “你不是。”

    “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