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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耍宝

    群臣一听这话,大多有些幸灾乐祸。

    是啊,刚才你那么得意,现在也发表一点与众不同的有用之言啊?

    大部分人觉得,这小子就是一个不知天高地厚、卖弄文章词赋的弄臣,懂什么军国大事?

    刚才被打脸的文臣们,更是在等着看他的笑话。

    只有崇简知道,这是赵二给他机会,让他在群臣中露脸,奠定年少有为的形象,渐渐摆脱弄臣的印象。

    经过单独召对,赵二当然知道他很有想法。

    那就早点亮出来吧。

    “陛下,臣对赵小……府尹大人的看法不敢苟同。”

    懂得赵二意思的崇简自然不会放过机会。

    他还是下意识地采用了陛下这样的称呼,而不再随意称呼官家。

    他觉得这样显得更郑重其事。

    自从上次单独召对开始,他就是如此,好像以此来极力证明,我不是弄臣,我很正经。

    “噢?说!”赵二有些迫不及待了。

    “既然陛下也说了,基本方略就是先易后难,那为什么要先动征讨难度最大的南唐呢?”

    崇简不慌不忙问道。

    “按你的说法,那是要先征讨吴越、泉漳(清源军)才对,你不知道中间隔着的就是南唐吗?”

    赵小三反驳,同时心想,没有起码的地理常识,你也敢站出来瞎哔哔。

    “为什么只盯住南唐和南唐身后,不是还有个南汉吗?”

    崇简表示很奇怪。

    莫不是老鼠别左轮,起了打猫心肠?

    毕竟一代词帝李煜,还有小周后,后来都被赵小三祸害了。

    偏不让你如愿。

    “南汉可不比北汉,在最南边,对中原地区影响小,而且国力不弱,劳师远征,很可能得不偿失。”

    赵小三带着嘲笑的口吻道。

    到时候久攻不下,就会面临讨伐北汉一样的窘境。

    毕竟是赵二亲征,这话赵小三不敢直接说出来,但他相信赵二能听出来意思。

    “对啊,南汉不是北汉,它旁边又没有一个南辽或者其他什么丹,还怕它翻了天?”

    崇简当然知道赵小三话里的意思,所以干脆点了出来。

    这话也说明,北汉没打下来,非战之罪。

    赵二一听就觉得舒服,所以他赶在赵小三刁难之前,就对崇简发话。

    “呵呵,你小小年纪,口气倒不小。那你倒说说,为什么放着更近的南唐不打,而要打偏远的南汉?”

    话里话外,是明贬实褒。

    “道理其实很简单,只是府尹大人没有用心关注而已。”

    崇简卖关子,继续碰瓷赵小三。

    “好了,别东拉西扯,讲你的道理。”

    赵二制止道,语气转厉,但有心人都知道,这不过是面子功夫而已。

    “启禀陛下,自从知晓我大宋以统一为第一要务,臣就做了一些功课。对南北方诸多割据势力做了调查了解。”

    崇简为了加重自己说话的分量,这样开头。

    “结论就是别打南唐打南汉?”

    赵小三心有不甘,再次抢白道。

    “是。”崇简大方点头承认。

    “南汉看起来块头不小,似乎不比南唐差,但烟瘴之地,出产受限,国力比之南唐不可同日而语。而且北汉虽是弹丸小国,但上下同欲,故能依托太原坚城固守待援,致使大军屡次劳而无功。”

    “那你怎么确定南汉就无法坚守?到时久攻不下,虽说没有外援,但却虚耗国力,于未来不利。”

    问话的是赵普。

    他是真担心贸然南征不利。

    “南汉刘鋹荒淫无道,比起蜀后主有过之而无不及,国中人心离析,天军到日,可以一鼓而下。”

    崇简应声而答。

    他将孟昶成为后主而不称呼归宋后官爵,显示了故主情深的一面,但也用不着刻意为尊者讳。

    身边有林福和绵军会旧班底在,虽说赶不上武德司,但对外界的了解,也不输朝中重臣。

    众人听了无语。

    确实,单以此论,目前是征伐南汉的最佳时机。

    据细作探知,南汉国内赋税繁重,刑罚苛酷,有烧、煮、剥、剔、刀山、剑树等刑。

    生活奢侈而不惜民力,一个小朝廷,专门服侍皇帝的宦官竟达七千名。

    刘鋹所居宫殿,以珍珠、玳瑁装饰,且离宫别院繁多。

    “况且,南唐恭顺礼敬,南汉悖逆不臣,诛无道,讨不臣,不正是圣君贤臣所当为?”

    崇简见状,趁热打铁,补充道。

    赵二听了,忍不住频频点头。

    这一下,基本就定了大局。

    在原本的历史轨迹中,也是南唐恭顺、南汉悖逆,所以赵二在收拾了南汉后,不得已才向南唐开刀。

    南唐觉得自己无辜,遣使责问,被逼无奈的赵二说出了那句满是王八气的话。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就这样,没耽搁多久,开宝三年(970年)九月,太祖命潘美为贺州道行营都部署,尹崇珂为副都部署,王继勋为都监,发湖南十州地方军出征南汉。

    其间,南汉军队基本一触即溃,刘鋹还玩出准备满载金银细软乘船逃到海上去的把戏。

    可惜身边的宦官和卫兵比他动作快,先一步盗取楼船逃跑,使得刘鋹没有提前许多年就抢了赵构的戏码,只得出降。

    开宝四年二月,南汉平定,前后不到半年时间。

    没多久,赵二照例又在升平楼赐宴。

    还是老一套,崇简依稀记得,上一次赐宴,是在集英殿。

    那一次的主角是孟昶夫妇。

    陪侍的有高继冲、周保权,两个更早归降的割据势力。

    在筵宴上,崇简见到了刘鋹。

    这是个举止轻佻,还自命风流的男子。

    浪荡无行,是为浪子。

    这是崇简的评价。

    只是这人自己却没有自知之明,在宴席上不断抖机灵,耍宝。

    赵二照例要在宴席上赐酒一杯,这货却装作很害怕的样子,声称愿意留下这条贱命,在汴梁城做个寓公,好见证官家治下的太平盛世。

    崇简观察到,他的眼中满是窥伺之意,却没有真正的恐惧。

    赵二一听这话,乐不可支,连忙率先自饮以示无毒。

    刚投降就这么识趣,让他感受到了万邦来朝的乐趣。

    崇简却脑中警铃大作,告诫自己要防范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