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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搬迁

    赵四留下的房子,不但位置在黄金地段,而且是高门大户的标配。

    偌大的宅子,除了赵四留下的几个负责洒扫兼看房的下人,就只有崇简一人入住。

    孤魂野鬼一般,当务之急自然是招揽仆佣。

    不过,不等他出手,第二日,就有人主动送上门来。

    这人叫林福,是从蜀地跟过来的内侍,原来在北迁途中,只是点头之交而已。

    然而就是他,抛弃了孟府一干正牌主子,主动找了过来。

    跟着他一起来的,还有一个叫全德的半大小子,倒是先前没见过。

    姓全啊,怎么不多加一个字呢?

    “你怎么不干脆叫全聚德呢?”

    看他与自己年龄相仿,崇简顺嘴开开玩笑,好打破主仆间不太自然的气氛。

    没想到这小子道:“在下的字就是聚德,家主莫非未卜先知?”

    啊!这也行?

    今后有机会,得查查后世那间著名的烤鸭店,名字是怎么来的。

    “那个全聚德,你就先跟着我做个贴身书童。”

    既然一来就被赵二安排给他儿子做高级书童,那就依样画葫芦,也给自己安排一个。

    打发开全聚德后,崇简留下林福,准备好好聊聊。

    “为什么?”崇简没头没脑地问。

    “大家愿意聚集到你身边,觉得有奔头。”林福也没头没脑地回答。

    就凭孟玄喆那几个,不让人失望才怪。

    问题是,崇简和这些人,未必然是战友。

    “你们究竟想干什么?”

    “宋人在蜀国境内造的杀孽太大,我们要报仇雪恨!”

    林福一点不隐瞒。

    “你们的组织叫什么?谁在主事?”

    “我们的组织起于绵州义军,所以叫绵军会,首领是全师雄。”

    原来如此。

    全师雄,原后蜀文州(甘肃文县)刺史,被蜀中叛军推为统帅,掀起了举国投降后的第二波反抗大潮。

    孟昶君臣北上,在绵州受阻,正是因为这一波大潮。

    当时没机会,也没胆量与全师雄照面。

    “为什么到汴京来,又为什么来找我?”崇简问。

    言下之意,这一切跟我无关。

    “你知道全帅一家有多惨?”

    这点崇简就不清楚了。

    这个时代,既没有微信朋友圈,也没有短视频,好多事情离得远了,就不容易及时知晓。

    离开蜀地后,蜀中之乱究竟发展到何种程度,崇简了解得少。

    “那个王全斌派什么朱光绪前去招抚叛军,你知道他干了什么?”

    接下来,林福的讲述倒真把崇简吓了一跳。

    原来这朱光绪趁机灭了全师雄全族,还霸占了他的女儿。

    这真是军阀作风一脉相承,不服就干死你,干死你全家。

    残忍暴虐。

    什么怀柔,什么大局为重,都是不存在的。

    这一下,激得全师雄自号兴蜀大王,誓与宋军周旋到底。

    但是,这还是跟我无关啊。

    崇简深表同情之余,还是不解为何会找上他。

    “目前,根据全帅的要求,绵军会已正式转入民间,首领是你的哥哥赵崇祚。汴京部分只是一个分支。”

    原来如此。

    难怪这赵家大哥战乱后会神秘失踪,原来做了秘密反抗组织的首领。

    难怪林雄一个内侍,会成为绵军会的骨干,原来有朝中文臣牵线搭桥。

    难怪这人一上来就向自己交底,不怕被出卖,原来有至亲兄弟这层关系,

    “但是,这个事啊……”

    崇简犹豫着,不知道怎么开口。

    林福敏感地察觉不对头,心想,莫非看错人了,这小子这些时日表现出来的胆色,只是一种假象。

    骨子里就是一个忘恩负义、贪图富贵的家伙?

    听说只是个遗腹子,与赵家几房的关系都不太亲厚。

    会不会来错了?

    “想来待诏已经知道,成都城破,宋军劫掠不已,赵府被夷为平地,赵家除了赵崇祚大人与待诏,其余无一幸免。”

    林福这话,既在替崇简强调反宋的正当性,又是在刺激他以观察反应。

    崇简一听,基本确定在前线被俘的赵崇韬、赵崇溥两兄弟,也没有好下场。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不知道林都知在这场大难中,又有什么遭际?”崇简叹息着问道。

    他知道这林福以前在宫中地位不低,就以宋庭内侍的官爵相称,对方倒是居之不疑。

    “咱家自幼入宫,所幸父母兄弟都健在,在成都城中颇有几处产业,还过继了一个侄子在我名下,他叫林平,大家都叫他小林儿。”

    好吧,不是林平之就行。

    说到这里,林福语气骤变,语调也变得尖利。

    “可惜,他们都被乱兵虐杀了,房屋也被一把火化为灰烬。”

    崇简默默无言,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开口。

    良久,才转换话题。

    “全聚德,莫非是全师雄的什么人?”

    “是,全师雄的儿子,得人死力保护,辗转送到汴梁来。”

    林雄直认不讳,并不怕被出卖。

    这是破罐子破摔,还是基于起码的信任,崇简也闹不明白。

    他倒是觉得,这安排很绝,所谓灯下黑,在敌人的心脏,往往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但这也表明,全师雄觉得在自己身边并不安全。

    那他对所谓兴蜀大业,自己也没多大信心啊。

    “听着,那小子在我这里,你大可放心,只要我在,一定护他周全。”

    先得表明基本立场,才好接着说下面的话。

    果然,林福一听,脸上的警惕之色消去不少。

    “但是,关于灭国这件事,很有可能我和绵军会的看法并不相同。”

    “愿闻其详。”

    林福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

    “岂不闻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这蜀国被灭,可以说是早晚的是,不是前朝周世宗,就是本朝赵匡胤,这是你我几人改不了的大势。”

    “莫非待诏以为,既是大势所趋,我等就该等着敌人来蹂躏,烧杀抢掠,毁家灭族?”

    林福梗着脖子回应。

    这都误会到哪里去了?

    “林都知比小子年长,经事多,可还记得契丹人在中原大地上打草谷的事情吗?”

    “怎么不记得,那一场灾变,也不过才过去十多年而已。”

    “对啊。会同十年(947年),辽太宗耶律德光接受晋少帝石重贵举族出降,汴梁城陷落,中原革鼎,如此大事,岂能轻易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