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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汴梁

    怪不得后来金军兵临城下,徽宗、钦宗第一时间就放弃抵抗,选择了躺平。

    这城太大,城墙低矮处不少,守起来漏洞太多。

    沿路穿州过府,崇简早就发现,那些州县城镇,并非后世想象那般一例深沟高垒,有些城墙早已倾頽,有些根本就没有城墙。

    稍一打听,就明白其中缘由。

    所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用在城墙的修筑上同样适用。

    筑城既能防范外敌侵掠,但也给一些野心家聚众叛乱提供了方便。

    因此,天下一统的太平年间,既不鼓励也没必要大肆修筑城墙,甚至一些特殊城镇,修了的也要拆,例如后来北宋攻陷的太原城。

    沿着并不宽阔的道路穿过外城,又是一带城墙环绕,穿过又一座城门楼——梁门,就进了内城。

    到了这里,刘宝等人就被拦了下来,换成了武德司的人马来接替他们。

    刘宝心中有事,四处环顾,却不见一个够分量的人。

    其时武德使为赵匡胤心腹、表弟刘知信,但他却没有随麾下人马一起出现。

    打算告变的刘宝只得忍耐一下,安顿了麾下士卒后,他又单独进入内城,在宫城附近等待。

    赵崇简进宫去了,按理他的师父也进去了,自己就静观其变吧,说不定随时需要传召自己。

    而进了内城的赵崇简发现,东京城一下变得繁华起来,街道宽阔平整,两旁一溜烟的是官署衙门,铺面酒楼以及舞榭歌台,车马行人络绎不绝,人气鼎盛。

    恍惚间,似乎就孕育出了那一派花团锦簇。

    但这并非一行人的最终目的地,等着接见他们的人,还在内城北边的宫城里,那是又一座自成一体的城中城。

    最初,在隋唐时代,这里还叫汴州,作为连接关中与外界的漕运中心,最先筑城而居的就是宫城,后周时期才筑起了第二道城墙,有了内城的规模。

    北宋,汴京作为都城,更是水陆交通枢纽,所谓四水贯都,地位更加重要,才有了第三道城墙,外城也随之发展起来,成为当时全球城市中的巨无霸。

    在宫城门楼处迎接蜀国君臣的,是大宋皇朝的两个重量级人物。

    一个是微胖的中年男,看起来就一脸世故精明;另一个则正值青春盛年,一副血气方刚的样子。

    “则平,你说一众降国君臣,哪里值得你我二人跑到宫门处来倒履相迎?单是我还则罢了,还要累及你这当朝宰相,只怕他们无福消受。”

    年轻公子语气有些轻佻道。

    原来这中年人是前不久受封门下侍郎、平章事、集贤殿大学士,成为独相的赵普,则平是他的字。

    “公子说笑了,你可是当今皇上的胞弟,天皇贵胄,谁敢与你比身份的尊贵。”

    听赵普的口气,这人正是赵匡胤的弟弟赵光义,现任大内都部署,加同平章事、行开封府尹,再加兼中书令,地位着实尊贵。

    赵氏一母同胞共有五兄弟,老大、老五早逝,除了做皇帝的老二赵匡胤,就是眼前的老三赵光义,以及老四赵光美。

    原本几兄弟都叫赵匡什么,赵二做了皇帝,为避讳,赵三、赵四都改了名,在原本的历史轨迹中,赵四还得改一次名。

    当然不是加一个“尼古拉斯”的前缀,而是改为赵廷美。

    作为小十二岁的兄弟,赵小三参与了从陈桥兵变开始的赵二建国的一系列大事,自然日见亲厚,其官署被称为南衙,仪仗出行,京中人侧目,叹羡道:好一座软绣天街。

    现下,在宫门前的二人说话带着机锋,隐隐有互相称量的意思。

    其实他们心里都明白,这是除先期归附的武平、荆南两路节度使之外,最先来朝的降国君臣,赵宋需要摆出一些姿态,以便招徕遐迩。

    先南后北,先易后难,是赵二加上眼前二人商定的统一国策,被后世称为雪夜定策。

    对蜀国归降君臣的怀柔优宠,是推动既定国策的当然之义。

    可惜,此刻,朝中还来不及了解蜀中乱象,还做着武力降服之后,蜀地人心顺应大势归附的美梦。

    孟昶一见宫门前一堆人在迎候,中间簇拥着的二人身着正式朝服,气宇不凡,连忙带着花蕊夫人迎上前去,口称罪臣。

    早有鸿胪寺官员抢上前来介绍,两边自然一番寒暄。

    赵光义一见花蕊夫人,就目射异彩,直接忽略了孟昶,使得一旁的老油条赵普暗中摇头。

    也难怪,孟昶年龄比赵普还要大,加之骤逢大变,一路风尘仆仆,先前养尊处优涵养出来的那一派富贵斯文气,早已消耗殆尽,看起来就是一个糟老头子。

    花蕊夫人却正值青春,哪怕一路颠簸,也难掩其绝代风华,与身旁的孟昶一对比,自然让人泛起好一朵鲜花,竟然插在那啥上的感觉来。

    尤其是这那啥,现在国破家亡,失去了滋养鲜花的能力。

    这怎不叫赵小三这类人,起了歪心思。

    崇简侧身其间,不同于归降众人的诚惶诚恐,而是眼观四路、耳听八方,此刻,他正在认真观察赵小三。

    这位赵小三,在后世的名头,几乎不弱于赵二,而且都是和开国、宋初国运转变的大事相联系。

    不过很可惜,都算不上什么好名声。

    陈桥兵变,烛影斧声,驴车战神。

    前二者,都涉及到江山易主、皇位更替,说难听点,就是篡位。

    最后那个,更是一场惨败留下的调侃。

    高梁河之战,将积蓄已久的军力、财力打没了,伤了元气,从此面对北方的契丹民族,采取了守势。

    从此,也开启了面对好勇斗狠的马背民族的跪舔历史。

    燕云十六州长久沦为异域,中原地带失去了最后的屏障,马踏中原,肆虐江南,在随后的金、元时期一再上演。

    所谓崖山之后无中华,华夏文明在两宋时期,遭受了越来越严峻的考验。

    这一切,在赵崇简看来,固然与赵二开国后一系列重文抑武、守内虚外决策有关,但眼前的赵小三要负直接的责任。

    在这一刹那间,站在赵宋权力中枢门前的崇简,好像突然有了穿越而来的历史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