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院行礼完毕,便看着身前站着的大汉,此人身材魁梧,面目硬朗,只需往那一站便能够感受到巨大的压迫感。
此人正是楚疏狂的师父,金先生!
金先生本名金澧,乃是北燕国人,少年时期便学得拳法闯荡江湖,二十余年来单靠着两只肉拳便赢得了“拳宗”的称号。
金澧这时也在打量着许院,见对方表面看上去是一身书卷气的读书人,可是刚才那一下绝非简单的障眼法 ,显然是山上的炼气之士方才会的替身傀儡术。
许院指了指那个被自己制住的可怜家伙,“看来我来得并不是时候,让金先生的计划不幸落空了!”
金澧眼里根本没有那个家伙,“我还以为能够钓上个大鱼,看来还是高看了他们背后的人。”
许院故作惊讶道:“这么看来金先生心中已有答案了!”
金澧转身走向楚疏狂,“你我之间就没有必要打哑谜了。再说了,若是没有你们山上人从中作梗,又岂会多出这些事来!”
许院舔着脸跟在对方身后,“这话从何说起?再说了我也算不得山上人,看来金先生对我有偏见啊!”
在一旁的楚疏狂见是许院,心中不禁有些疑惑,但是毕竟师父在这,他也不好开口询问。
许院这时刚好借机对楚疏狂说道:“以身做饵,你知道这是多么危险的一件事吗?若是刚才那人上来就采取必杀手段,你可能刚才就死了。如此不惜命,又岂是大丈夫所为?”
楚疏狂见对方上来就教训自己,一时间没回过味来。
金澧却瞥了他一眼,“这是我的弟子,你是不是有点多管闲事了!”
许院呵呵一笑,“都是朋友嘛,我这也是担心他。毕竟年纪轻轻的,以身犯险,不可取!”
楚疏狂却不以为然道:“今天这事本来就是我与师父定下的计策,要的就是将那些天天趴在屋顶上偷窥我的家伙引出来。再说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不做诱饵,他们又岂能上钩!”
许院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说重了又怕惹得楚疏狂反感,误了大事,只好作罢。他的眼睛顺势瞟向金澧,“我有些事,能跟你谈谈吗?”
金澧看都不看他,脸拉得老长,“要是与疏狂有关,我看就没必要谈了吧!”
许院见对方油盐不进,不禁叹了口气,“你既然也是个明白人,就应该知道天命难违,你这样刻意扭转他的命运是不可取的。他的存在就是老天决定好的一切,你的阻拦也不过是螳臂当车,到时候若是贻误机缘,你就罪责难逃了!况且天数之机已经吸引得各方势力开始明争暗夺,这次或许是一种试探,下次恐怕就没这么简单了!”
金澧挥了挥自己的拳头,“你若是能够敌过我的这双拳头,你这话我就听进去,如何?”
许院一脸无可奈何的背过身,“孰是孰非,想来你也已经心中有数,你的拳头再大,能大得过这天下吗?”
许院说完,便转身离去了。
金澧站在溪畔,刚才那个矮小之人正好从溪水之中爬上岸,全身都被溪水浸湿,故而看上去有些举步维艰。
金澧看了看身边的楚疏狂,深感日后可能真的如许院所说那样。
他的身形一幻,不知去往何处。
那个好不容易拖着疲累的身体上了岸的矮小之人,突然觉得一股劲风扑面,心知不妙,当即运气调息准备严阵以待,却发现自己的丹田之气忽然一沉,全身上下使不出半分力气。
转眼之间,眼前便出现一道身影,朝着自己直冲而来,在那身影背后一股不同凡响的劲力同时显现而出,矮小之人眼睁睁的看着那个身影直接撞在他的身上,二人一同砸在溪水之中,水花四溅。
……
自东门出了郡城以后,李念与浪扶风便开始随着地图指示沿着延伸的官道开始往东边方向走。
他们此行的目的地是位于整个天下的西南边陲的一个小国,名为凤梧国。
此国占地面积极为狭小,且多为山地沼泽,原始森林,故而国力不昌,人口稀薄,周边强国都是见无利可图,方才默许它继续存在,为此还要每年按期进贡给周边强国,以换取对方庇佑。
而北齐国则位于中原北部地区,西边大山与西梁国毗邻,东边荒漠与北燕国相邻,南边则是平原与北周北魏二国接壤,北边戈壁丛生,衔接外族北奴的万里草原,可谓是四战之地。
北齐国要想到凤梧国只有两条路,一条往北周国境内走,直达西蜀与北周交界的巨猿山脉,过了山便可直入凤梧国。
但是近年来,北周与北齐屡有摩擦攻伐之势,恐将起兵戈战火,所以如果此时自边境入北周恐怕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于是便要绕道西梁国与西蜀国交接处的猿猱关方才那个进入北周,这样一来,路途就远了。
另一条就是自北魏国往西南而行,入南越国穿过西北部的大荒山脉,便也能够到达凤梧国。但是这条路较为崎岖难行,一路上山脉连绵,大河阻断,加之鲜有人烟,路途艰难。
最后还是浪扶风直接拍板,选择自北魏国境内走,若是以往他自然没有这么多的顾虑,随便往那一条都无所谓,可是现在身边多了李念这个小拖油瓶,就不得不多加考虑了。
而且近十余年来,北魏与北齐一向关系修好,甚至有互遣使官的举止,所以入境北魏应该没有问题,那一段路会比较安全。
北魏位于北齐东南方向,所以要想进入北魏地界,首先要往东边走,到东南的关隘披甲关,过了关就是北魏地界。
浪扶风本是一个天生的路痴,一到了陌生环境就分不出东南西北来,所以李念坚持要自己负责看管地图并且带路。
这让浪扶风颇为难堪,感觉好像被李念小看了似的。
出郡城时,浪扶风便特意购置一个用于储放物品的竹箱,然后买了一些干粮器皿,以及野外生活的一系列工具,都装在了竹箱之中,叫李念背着。
这竹箱这么装下来,起码有十来斤,李念本来就瘦小无肉,扛着这竹箱走了不到十里路就感觉到腿痛得受不了。
浪扶风还一旁故作轻松道:“年纪轻轻的背这点东西算得了什么,如果连这点苦也吃不住,练剑的苦你恐怕也吃不住!”
李念性格也是个好强之人,听到这句话,当下一声不吭的背着竹箱继续走。
由于他们走的是大道,所以行人还算多,其间有一个好心的大汉赶着驴车车上装着干草,想要载他们一段路,但是被浪扶风直接拒绝。
那个看上去粗憨的汉子被拒绝后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眼睛轻描淡写的打量了二人一眼,便赶着驴车往前面去了。
没走多远,便搭上了一个看上去颇为机灵的中年男人,那人背后背着厚厚的包裹,看上去颇为沉重,坐上了便车就开始与汉子攀谈起来。
李念以为是浪扶风故意折磨自己,所以闷闷不乐的。
走了没一个时辰,他就感到脚上火辣辣的疼,他脚上穿着的还是自家里带来的破布鞋,鞋底早就磨薄了,走在大道上的碎石上,已经磨出了好几个水泡。
眼看着日头正盛,李念全身已经被汗水所浸湿,浪扶风指了指前方道旁的一个消暑亭,“加把力,到了亭子那里我们就休息一会儿!”
说完,不管李念自己就先跑到那亭子之中去了。
此刻,凉亭之中,已经坐落着一些行人,他们或三五一伙,或孤身一人,谈着天,喝着亭外茶摊之中所售卖的凉茶,清凉消暑。
等到李念气喘吁吁的走到凉亭,浪扶风已经找到一个没有日光的角落躺在那里,开始小憩,在他的身前还摆放着一壶凉茶,显得有些悠哉游哉。
李念见状二话没说,直接走到浪扶风身边,一把甩下竹箱,然后提起那壶凉茶开始牛饮。
清凉的茶水自嗓子开始往下,沿着胃到了肚肠里,全身的热气登时消了一大半。
就在这时,有人露出惊呼声,周围的人群好奇的开始聚集一团,当看见情况之后,便开始与身边的攀谈起来。
李念也放下手里的茶壶扭头看去,透过人群细缝,只见在一辆驴车上,斜躺着一个人,看他一动不动的样子,显然早已死去。此人原本被车上的稻草掩盖住了,若不是刚才有人想要偷那一些干草当坐垫,还不一定发现得了。
李念忽然全身一激,打了个冷颤,仿佛刚刚与死神擦肩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