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特侯爵死后的帝门特三省陷入了无政府的状态,各种潜藏在地下的势力纷纷登场,其中不乏自认为危险已经过去了的新党残余力量。
经过了这次生与死的教训,这些自诩为变革者的家伙终于学乖了不少,他们整合了各方面的力量来谋求合作,并不急于全盘掌控整个临时政府。
而已经人满为患的监狱也敞开了大门,不少衣衫褴褛的囚犯本以为此生已经无望再重见天日,但监狱外面自由的空气还是让人的精神为之一振。
见到大清洗终于降下了帷幕,这不免让不少人都松了一口气。
但历史的车轮并没有在此停止转动,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能够松一口气的时候,更大的灾难正在奔袭而来。
远在贝那菲特的边界上,一名义勇军的士兵正睡眼惺忪地依靠在哨卡的木栏杆上。
自从大清洗开始后,大部分的义勇军都解散了,只有极少部分的人留了下来,这些人大多是些无家可归的无业游民,很幸运的是,大清洗并没有波及到他们的身上。
突然间,这个士兵似乎该觉到周围的空气与平时有什么不同,他疑惑地把手扶在了腰间的刀把上面。很显然地,地面在微微地震动。
随后他睁大了眼睛,远方的地平线上出现了一条黑线,而且越来越粗,越来越大————那是满山遍野的步骑兵!
讨逆军!敌袭!他的脑海里闪过这样两个字眼。
这个士兵急忙回身奔向哨所边的狼烟堆,抓紧时间,必须向自己部队示警!
可是他的脚步才刚刚踏出去一步,一边的草丛中发出了“嗖”地一声,一支弩箭直钉在他的咽喉之上。
这个士兵紧捂着自己不断渗血的脖子,瞪大了双眼,却发不出一丝声音,扑通地倒在了地面上。
11月14日,正是维特侯爵遇刺后的一周,距离大清洗结束已经有不少日子了,但整个帝门特还处于混乱之中,各方势力都在为组建联合政府的事情争执不休。
在权利的诱惑面前,人类不约而同地显露出贪婪的真面目。
但是没有人意识到,正真的危机即将到来。
下午时分,阴沉的天空终于降下了大雨,雨势在一个小时后达到了最大,瓢泼的雨点不断洗刷着凯夫兰的大街小巷的青石路面。
守卫城墙的士兵似乎听见了什么声音。
透过密密麻麻的雨幕,他艰难地看到城外的平原上显示出一大片模模糊糊的黑色。
他的身体向外探出,想再仔细的听到些什么。透过雨点击打墙面的嘈杂声,他隐隐约约地听到从远处传来了一阵奇怪的轰鸣声。
是大批马队的声音!这个士兵刚刚意识到这一点时,突然有一只手从他的身后捂住了他的嘴巴,一柄被涂成乌黑色的寒刃切开了他的喉管。
讨逆军事先派出的斥候与奸细们一一将凯夫兰城各处的守卫士兵暗中解决掉了,在滂沱的大雨中,没有多少人发现这个灾难一般的事实。
只有当几个斥候试图夺取护城河吊桥的绞索绞盘时,才无意中被人发现。
急促的警报声穿透了雨声,响彻在这个城市的上空。惊觉的士兵们慌忙赶往城头的各个制高点,但是一切都显得太迟了。
城门被毫不费力地从里面打开了,大批的讨逆军步骑兵长驱直入,见到任何活动的生物都进行毫不留情的砍杀。
在此之前,为了在世人面前树立一个反面的榜样,神圣帝国的那位皇帝陛下下达了对帝门特三个行省的省会城市进行屠城血洗的残酷命令。
纳图.比索在其代表著作《帝门特联邦史》中对当晚发生的一切这样写道:“这场豪雨一直下了整整两天一夜,之后的游吟诗人们,将这场雨称为‘凯夫兰’之泪,它代表了凯夫兰城数十万条冤魂的哭喊与哀号。屠杀之后的城区街道上的鲜血连持续数日大雨都无法洗刷干净,焚烧尸体的浓烟冲天而起,一周不曾散绝,连数十里外都看得清清楚楚。就在那一天,地狱的大门在这座城市的中心被打开了。”
数量不多的城防军拿起了手边的武器面对来犯者进行了最后绝望的抵抗,但大雨使得义勇军在火器方面的优势也损失殆尽,火枪与大炮都因为雨水而失去了作用。
拿起刀枪的义勇军明显不再是讨逆军的对手,屠杀几乎是一面倒的情形,各种妇孺以及伤者的哭喊声响彻整个城市的上空,直到半夜也渐渐轻下去,因为连妇女和儿童也被杀死了。
一位曾经参加过那场屠城的讨逆军士兵在回忆当天的情形时说:“我不顾一切的不停的杀人、杀人、杀人,那天的我并不是真实的我,而是一个从地狱来的魔鬼,人性从我的身体中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杀意,那一天在凯夫兰城象我这样的魔鬼还有数万之多。”
另一名在战后不久就自尽的讨逆军军官,则在他的遗书中写道:“我每天晚上都坐着同样的噩梦,无数流着鲜血面孔在我面前一一出现,他们都无声地张大着嘴巴,仿佛仍旧在向我哀求放过他们的家人与留下他们的生命。这些在前不久还是和我一样的帝国臣民,但现在我却指挥着我的士兵一一将刺刀刺进了他们的胸膛。很奇怪的是,逃跑与反抗的人是如此之少,好像他们早就放弃了生的希望。”
凯夫兰被血洗的消息震惊了整个大陆,就连上帝会都不满于皇帝陛下下达的这个残暴无道的旨意。帝门特三省的其他城市都展开了总动员,对于讨逆军的进犯进行了殊死的抵抗。
但自从维特侯爵遇刺后,缺乏专业军事人才的指导,这些抵抗都在流淌了大量的人血后失败了,讨逆军冰冷的铁蹄无情地踏遍了这片大地,到处都是冒着浓烟的废墟与路边尸体上恸哭的家人。
繁荣昌盛的帝门特仅仅在几个月的时间里就几乎被完全摧毁。
这个事实宛如一盆冰水,浇醒了所有曾经有着建立民主富强的独立帝门特国家的人们。黑暗正笼罩着大地。
但在凯夫兰城的尸体堆里,有一个小小的身影从残肢与腐烂躯干中挣扎着爬了出来,这个年仅10岁的男孩望着远处离去帝国讨逆军的背影,眼睛中闪动着刻骨仇恨的目光。
这个出身在一个普通鞋匠家庭的男孩,有着一个日后响彻大陆的名字——雷沃斯.哈顿。
迪芭妮往事(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