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楚涡起来舒展了几下筋骨,身体虽然仍乏力,但气海中灵气军团已经恢复一成,借着“天子出巡”也能在学院中行走。
正出得院子,听到隔壁北娇兰院子传出悠扬的琴声,静立倾听时,琴声委婉连绵如幽谷中的山泉蜿蜒流淌而来,心中沉闷渐消。
曲奇仙府,楚涡忽然想起了牌匾空间中老头子说的话:“以自然为媒,聆听天地大道之乐曲,融入其中,识天道之奇妙;以天地大道为琴,弹奏出自己的乐曲。”
聆听天地之乐曲,楚涡理解为将自己灵气融入天地之中,牌匾空间中老头子也默认如此。
聆听与融入便如基础功法,弹奏便是功法的运用,是攻防杀术。
天道之奇妙也不是一朝一夕便能领会,更不能等待领会全了天地大道之妙才开始弹奏。正如读书识字,总是边学边用,齐头并进。
既然已经通过这“功法”建立了军团,只用来看路和赶路难免大材小用,但这“弹奏”部分的功法自己并没有,虽然明白所谓一法通万法,但自己就是通不了。
回过神来琴声已然消失,楚涡心中多了几分惆怅,走到北娇兰所居院子前,见院子门头挂的是“琴清院”牌匾。回想片刻,来学院也有些时日了,还真没留意到这院子的名字。
“能起来了?恢复的不错,进来吧。”院里北娇兰说道。
楚涡进得琴清院中,见北娇兰正在教北歌学古琴,本也在。
林晶晶如今下落不明,北歌在学院里便跟北娇兰住。
琴清院中还有两个小子正在北歌旁边有的没的在聊天。见一个头发花白面容黯淡的人进来,而且见兰祖也不行礼,如与兰祖同辈一般,只以为是前辈高人,便起身行礼问好。
“小子任家任思乐见过前辈!”
“小子北家北炎龙见过前辈!”
北歌和本顿时愕然。楚涡淡淡的看了他们一眼,说道:“嗯,不用多礼!”
“噗嗤…”北歌当即笑倒在琴桌上。
本也是在旁边笑的直抽。
任思乐二人怔在那里,也不知道哪个环节出了差错。
“小涡哥哥能起来了不好好休养怎么行呢。”北歌关切的说。
“嗯,没多大的事,无需担心。”楚涡柔声说道。
本这才给双方介绍了一番。
任思乐是任家主系的孩子,初二班的;北炎龙是北歌同父异母的兄长,高一班的。
楚涡见这两人举止间关系甚密,跟本的关系似乎也不错。只是那鼻眼朝天的模样,实在懒得搭理。
北娇兰眼角扯了扯,心想这年头的孩子瞎的真厉害。也懒得理会,问道:“刚才那琴曲是小歌弹奏的,你觉得如何?”
楚涡看着北歌期待的眼神,沉吟片刻说道:“婉转缠绵,如蝶恋花。”
“噗…哈哈哈哈…”几个孩子听到楚涡如此评价,当即皆笑倒在地上。
而北歌则一脸幽怨,楚涡见几人反应更是一脸茫然。
北娇兰叹了口气说道:“此曲名叫十面埋伏。不过你说的对,的确让她弹奏出了儿女情长。唉!”
楚涡一听这曲名便知道此曲必然是肃杀、紧张、激烈、残酷,不禁又想起分界山上发生的事,看着桌上的古琴,有点意动,说道:“北副院长,古琴好学吗?”
北娇兰说道:“别副院长的叫了,你叫我兰姨便是,你还叫我家老祖姐姐呢。”
“哦!兰姨,这古琴好学?”楚涡也不矫情。
任思乐也想跟着叫兰姨,北娇兰一个眼神过去,任思乐顿时闭嘴。
“你以前可有学过什么乐器?或是你们村寨里可有戏曲班子?”北娇兰问道。
“我曾学过几天牧笛,能吹得几声响,其它乐器却不曾学过,村寨中倒是有喜丧事的曲班子。”
“那也算是有一点乐理基础。曲源于生活,是自然之音,你对天地自然有独特的亲和力,想来很容易上手。小歌你让开,让小涡试试手感如何。”北娇兰摆手说道。
院中有两把古琴,北娇兰占着一把,北歌占着一把。
楚涡坐在北歌位置上,闭上眼睛,鼻间传来淡淡的古木幽香。
伸手轻抚在琴弦上,左右滑了滑。长三尺余,七根弦,琴弦触感柔软,像是丝线。
轻抬手在琴弦上反复慢慢的扫过,仔细感受着灵气中微弱波动的差异。良久才睁开眼睛说道:“凡世人能制出如此精美的乐器来演绎生活,真是了不起。”
楚涡说罢便起身坐到旁边闲椅上,并没打算继续。
“这…怎么了?不学了?”北娇兰疑惑道。
其他人也是诧异,这放弃的难免也太快,还没开始就结束了。
“刚进门前还挺感兴趣的,但摸过后,便失了兴致。怎么说呢…嗯,如那曲子十面埋伏,曲子自然是表达如曲名之意境,我想要的便是这精简如曲名便能表达的意境。繁简之间,如何能直接入繁?大道虽繁,但大道也至简,这便是由简入繁,再由繁化简吧。”楚涡沉思片刻,详细说了自己的感受。
“切!觉得难就直说呗。”任思乐轻蔑的说道。
“确实!学不了就说嘛,没什么丢人的。”北炎龙嘴上平淡的说着,却满脸的不屑。
本在一旁轻碰了两人一下。楚涡看在眼里,淡淡扫了两人一眼,毫不在意。
北娇兰却陷入沉思,也不说话,自弹奏起来。
琴声刚起,便是阵阵肃杀之声,如将士列营,军乐奏起,点将排阵,准备出征。
曲调转变,张驰的节奏,似夜幕笼罩中伏兵四起,向着目标逼近,十分紧张压抑而阴森恐怖。
旋律渐转急促,曲子似终于展开,如两军短兵相接,紧张之情更甚。
紧接着曲调愈烈,如大军厮杀,马蹄声,刀戈交击声,呐喊声,激烈、残酷,生死瞬间,不一而足。
曲风又变,节奏忽散忽密,似大王败逃,胜军紧追不舍。
最后曲子旋律渐转凄切悲壮,“伏”的一声,琴声嘎然而止。
北娇兰环视院中孩子,北炎龙、北歌、任思乐、本皆激动澎湃,小脸通红,作势便要鼓掌。北娇兰一个凶狠眼神出去,四个孩子动作顿住,皆不敢作声。
只见楚涡不知道何时已经站起来,头半仰,闭着眼睛,泪水正顺着脸颊流下。加上那半白的头发随风飘扬,如此情景让几个孩子也不觉心泛悲伤。
不多时,楚涡从曲中醒来,也不理会脸上的湿润,叹道:“好一曲十面埋伏,凡世战争竟然也如此之惨烈,不比修真文明容易啊。源于生活,用心去演绎,又归于生活吗!原来如此。曲,果然有趣。小子多谢兰姨传道。”
北娇兰问道:“这也能悟道?你这小子果然处处给人惊喜啊。谢就免了,你且说说看,若这曲是‘繁’,那如何入‘简’?”
楚涡哑然失笑,说道:“兰姨这是抬举小子了,曲中所表意境繁杂,小子岂能将其化为简?而且不论言述字描,或是以曲表意,千人有千解,小子只能表达一点自己的见解。”
楚涡说着,举起左手,打了一个响指。
“啪”的一声响,如石子投进镜湖,天地灵气泛起缕缕波浪。
北娇兰静静的看着楚涡转身出门离去。自语道:“沧海…桑田吗?我应该可以突破元婴了。”
波浪很弱,不过一丈便散尽,但也不是院中四个毫无防备的孩子能抗拒的,只见他们仍然眼神散乱,陷在灵气浪潮中不能自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