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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虫豸(3)

    这羽林军其实就是原高俨麾下京畿大都督府的三千禁卫,外加投效的宫卫。

    若是再算上原先皮子信的宫卫,其实已经有接近万人的规模。

    高俨也没给羽林军定个数,纵观历朝历代,谁家的羽林军不得是几万乃至十几万的规模?

    一万人还是显得小家子气,而且其中大多还是由鲜卑人组成,只有少部分是鲜卑化的汉人。

    如果能解放民力的话,或许这样的情况会有所改观。

    河北的鲜卑是人不少,但汉人也不少,只不过大都成了鲜卑贵族的奴隶,地位低下,只能做些修桥铺路的杂役,从军立功这种事,根本轮不到他们。

    高俨记得宇文邕亲政后的三把火,其中一把就是要求贵族们释放他们的奴隶,并且发给他们田地,这极大的增强了当时北周的国力。

    既然有这样好的先例,为何不抄?

    而且无数事实证明,靠鲜卑人是治理不好国家的。

    他们从心中看不起汉人那一套治国方针,张口闭口便是马背上牧民,这也是为何北朝频繁更新换代的核心因素之一。

    而这种缺陷,很容易就被野心家所利用。

    就像高俨,他便准确的抓到了这一丝痛点。

    汉人士族们谋求权力,那便先开个口子,让他们争先恐后的往里钻,用滴水穿石的法子,逐渐击穿鲜卑贵族们这么多年来建立起的防线。

    至于那些幸臣,高俨压根就没把他们当回事。

    这些市井小民亦或者杂耍胡商出身的家伙几乎就没什么根基,一旦失去高纬或者陆令萱的庇佑,他们就会被打回原形。

    而且就凭他们同时得罪勋贵与士族的行为来看,高纬现在即便是想保也保不住他们。

    高俨之所以现在迟迟不拿这些家伙开刀,只是为了等待一个时机,主观杀人和为别人杀人,两者效果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总要让有些官员以为,我高俨之所以杀掉谁谁谁,完全是为了他,只有这样,自己这个半路出家的大行台才能换来一些忠诚。

    元行恭就是个很好的例子,只是他那個叔父有点令高俨头疼。

    开府仪同三司、豫州行台仆射兼刺史、历阳郡王元景安。

    这厮手下有不亚于三万人马,而且还只是登记在册的,晋阳勋贵中的佼佼者。

    若想要收获他的忠诚,只杀个高元海怕是不够啊。

    当然,还是比不得他斛律光啊!

    他那个废物一样的长子斛律武都就不说了,若是没有斛律光,高俨随时能派人收集他一百种罪证。

    而斛律光的次子斛律须达因为早逝,他身上的中护军由其三子斛律世雄接班。

    至于老头的弟弟斛律羡,那更是不得了,骠骑大将军都督幽州刺史,行台尚书令,北境大闸,在边境筑城设险,养马练兵,修水利、劝农耕,威震突厥,被号称“南可汗”。

    一家子几乎就顶了齐国半边天,这次又把他家老四斛律恒伽弄出来掺和大都督府,高俨才不相信斛律光真的是在玩什么鸡蛋放两个篮子里的屁话。

    以他斛律家今时今日的地位,完全没那个必要!

    何况斛律光醉心军伍,汉人那一套在他手上也玩不出什么花花来。

    既然你斛律光打着坐镇大营的名号,根本不露面,那我找你女儿总成了吧?

    所以高俨决定找斛律荷叶好好谈一谈。

    这两天高俨收到的消息的是仁寿宫每天都有宫女出宫送信,而送信这个人,恰好是蒲蒲。

    怎么好意思利用一个小丫头?

    还没踏进仁寿殿的大门,高俨的眼中便已经充满了对斛律荷叶的鄙视。

    一进门便看见斛律荷**着大肚子正叉腰训斥一群女官,气势勃发,颇有一国之母的风范。

    踏月而来的高俨轻咳一声,打断了斛律荷叶的唾沫星子,她见高俨不声不响的站在门口,扭头便对那些女官厉声总结道:

    “总之今后不许再有此类事情发生,否则本宫绝不轻饶!都下去吧!”

    女官们立刻唯唯诺诺的躬身告退,甚至连出现在门口的高俨都视若无睹,生怕多看一眼便会被凶巴巴的斛律荷叶挖去双眼。

    “可以啊,这就算是立足跟脚了?”

    高俨笑呵呵的走到院内的石阶边,然后一屁股坐下,他记得上次在仁寿殿杀完人,自己也是坐在此处休息。

    他这个人,念旧。

    “地上凉,要不进殿内坐坐?”

    斛律荷叶十分热情的邀请高俨进屋,并随口解释道:

    “怎么来也不提前派人知会一声?这群女官犯了些错,本宫正在教训她们…”

    高俨无心知晓那些女官究竟犯了什么错,这后宫有哪一天是安稳过的?

    “就不进去了,毕竟你我身份有别,万一被人误会可就不好了。”

    斛律荷叶倒是没想到他会这么客气,小小的愣了一下,随后进屋取出两只软垫,把其中一只递给高俨,自己屁股底下也垫了一只。

    然后挨着他并排坐下。

    “说吧,来找本宫何事呀?”

    斛律荷叶的语气还是那么开朗,只不过带着一丝让人不易察觉的狡黠,故而被有防备的高俨一眼识破:

    “你说呢?”

    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高俨目光直勾勾的注视着脸上已经有几分圆润的大齐皇后。

    斛律荷叶被他瞅得极不自然,假装低头整理了一下衣裙,嘟囔道:

    “是你来找本宫?本宫哪知道呀?”

    她一面说,一面抽着鼻孔嗅了嗅,如同一只小狗似的,最后把鼻子凑到高俨的身旁,惊讶道:

    “你喝了酒??”

    高俨不以为意的答道:

    “刚与王叔他们在武安殿喝了些。”

    斛律荷叶奇道:

    “你不是不能饮酒吗??”

    高俨也愣了:

    “孤为何不能饮酒?”

    斛律荷叶跟看个傻子似的看着高俨:

    “你难道忘了太医诊断,说你每次喉疾发作皆是因为过度饮酒的缘故?”

    “啊?”

    高俨还真不知道这件事,他突然想起那次在武安殿,自己杀了刘桃枝之后也发过一次喉疾。

    似乎,也是因为杀了刘桃枝之后过于激动,喝了些供桌上的米酿…

    刚想到这里,高俨便察觉到一阵难受的感觉自喉咙传来,身上也跟着趋于乏力,他急忙想要说话,却只能发出“呃呃”的声音。

    偏偏在这时候,外边远远传来太监尖厉的嗓音,说是陛下来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