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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 岳父,大事不妙了

    一辆马车在大宅院子里的甬道上行进着,车速缓缓行驶,自是不能跟在大道上那般的速度。

    此时还是深夜。

    马车两旁有下人、丫鬟在提着灯笼,为马车照明。

    顺着甬道,马车缓缓向前行驶着,在离大门不远的位置,在马车前方跟着马车走的一人,在仆人们所提的风灯的照耀下,此人一身和仆人们的穿着不同。

    这人是一副中年人的面孔,在马车快到大门口时,他挥了下手,让车夫停下,然后又支使着那大门旁边的门子打开府门。

    旋即,他才走到马车旁边,对马车里的人小心翼翼地说道:“老爷,咱家的大门打开了,可以出府了。”

    马车帘被从里面轻轻掀开,梁鸿的身影在里面由外面的灯笼光照下显的黑沉沉,梁鸿的声音道:“陈管家,家里这边,除非我回来,谁叫门都不要开。”

    那中年陈管家,也是梁鸿值得信任的人,是最早跟梁鸿创业的一批老人之一,梁鸿用着顺手,在撤离燕京的时候,当时梁鸿就安排他也跟着主家一起逃离的燕京。

    中年陈管家当即恭敬应道:“是,老爷。”

    随后,梁鸿便放下了车帘,在外面侍立着的陈管家当即对那车夫道:“走吧。”

    车夫点点头,旋一抽马鞭,马车便驶动起来,驶出了大门,到了外面的大路上,马车夫又抽了一鞭子,那匹马拖行着马车,行驶的便又快了许多。

    梁鸿坐在马车里,马车里一片漆黑,不知为何他忽想到前世七八岁的时候,他有一次生病发高烧,他小时候家境也不怎么好,父亲骑着三轮车,载着他和妈妈,妈妈在三轮车上不停的安慰他,说一会很快就到诊所了,鸿儿乖~

    那时村上通那所诊所的路上也没有路灯,黑漆漆的。梁鸿透过车窗帘看向外面的街景,外面也是黑漆漆的,只能大致看到一些黑暗中的物体的一些轮廓,具体看不清是什么。

    梁鸿呆呆的放下车帘,忽感到脸上湿湿的,他用手一抹,才发现原来是自己的泪水。

    “哈~”他长长喟叹了一声,告诉自己硬起心肠来,他在这一世经起多少事了,他已经成为那个临大事冷静沉着、不折手段的人,谁都阻挡不了他的脚步,他甚至敢去窥一窥金銮殿上那个位子……

    但此时此刻,不知为何,他无限的怀念过去,不是“过去”,应是前世,那个人人都有底线的年代,那个人们几乎都绝大多数知法畏法的年代……

    他紧了紧衣服,感到有些冷,但又很奇怪,明明自己过来前,妻子已经给自己穿好了寒衣,当时还觉得很热,“我害怕了吗?”梁鸿心里喃喃自问。

    想到了这里,他似是为了证明——虽然也不知道要证明给谁看,或许是他自己吧——他松开了手中紧着的衣服,“我怕什么?”他在心里补充了一句。

    但旋即脑子里还是不受控制一般,那巨大的一排排的投石机,那一块块巨大的水泥做的石头,铺天盖地的投射至天上,旋又落下来,可以想象到,那些结实的建筑房屋被砸破、摧毁,人们纷纷想要躲避石弹,但有不少人还是被砸中,血流满地……

    “起来,饥寒交迫的奴隶……”那些人儿,唱着《国际歌》,与兀真人拼战喋血……

    有越来越多的兵卒们,在甜水巷和兀真人的厮杀在一起,就倒在自己的眼前、面前,身边、身侧……

    “干什么的?”忽然马车外传来了一声喝令声音。

    然后是自家马车夫的不满的呵斥道:“这是当朝兵部左侍郎的马车,你瞎了你狗眼了?”

    那外面的兵马司的巡丁,一听马车夫的话,甚至没来敢例行检查,就听到了那领头兵丁谄媚的软话:“哦哟,原来是侍郎大人的车驾,对不住,对不住了……”

    马车继续向前驶过去了,唯有梁鸿坐在马车里,在黑暗里,他忽然又想到了那辆破旧三轮车,甚至能听到那三轮车被父亲蹬动时发出的吱嘎地声音,母亲在黑暗里怀里的温暖、轻声的慰言。

    终于,他忽然轻声喃喃道:“妈、爸!”

    在马车停下来的时候,梁鸿迅速整理好了心情,擦干了脸上的泪水,下了马车,他将要敲开恩师、岳丈的门,那些感怀、那些回忆、还有惧怕,暂且便都留在马车里吧!

    ……

    许秋山的府邸一处偏厅内。

    只点了两支蜡烛,因为此时是深夜,许秋山早就睡下,这时被梁鸿叫起来,说是有十万火急的要事要和他商议,毕竟也是上了春秋的年纪,许秋山披着寒衣走进这处偏厅。

    蜡烛是只点了两支,显得这处偏厅也没太亮堂。

    许秋山进来,分了宾主落座,梁鸿放下了手里之前丫鬟端进来的茶杯,急忙对许秋山道:

    “岳父,大事不妙了……”

    梁鸿当即将宁可儿告诉他的情报都一谷脑的告诉了许秋山。

    许秋山双手扶着膝盖,这时似是刚从睡意中缓过神来,又反应过来梁鸿所说之要事,蹙着眉头,旋尔问梁鸿道:“此事可是准的?”

    梁鸿自然不会怀疑:“千真万确!”

    “真是没想到,这开封府的新总兵,老夫一直以为此人是个中立派,没想到,他也投靠了刘芳了!”许秋山惊疑不定的说道,“子明,你说一说你的看法,接下来的应对?”

    梁鸿忙道:“小婿已经派人连夜去了卫辉府,想来卫辉府参将石茂最快也要在后天才能赶来了。我觉得我们现在就应该撤入一安全的所在,即便明天首辅一党的兵攻打那里,也能抵挡一些时间,尽量拖延到石茂带兵过来。”

    “石茂那个参将,兵马也不过两万多人,而开封总兵的人马就有五万,差不多是他的一倍,子明你觉得我们有必要把希望都投到卫辉府参将石茂的头上?”许秋山问道。

    “岳父大人,可是如今的情况,咱们已经是和不了了,我们应该放弃幻想了,即便我们去了位,恐怕我们会死的更快,有牙的老虎和无牙的老虎,这完全是不一样的!”梁鸿沉声的说道。

    被自家女婿说破了自己的想法,许秋山也不由老脸一红,但幸好现在是深夜,梁鸿也看不出来,许秋山当即轻咳一声,旋即道“那,哪里有易守难攻的地方,在这开封城内?”

    “有!”梁鸿斩钉截铁道,“玻璃工场便是,我那个七堂叔也是早有先见之明,他怕开封再演燕京城之事,便将玻璃工厂修造的固若金汤,可以说是一处绝佳的易守难攻之所,我们在那里坚挺个一天,想来应是可以……不过我们现在还有另外选择吗?我们只能是固守待援了,守不住也要守的了!”

    许秋山点了点头,“既然这样,那么事不宜迟子明,五城兵马司的指挥使,是我的门生,此人绝对可靠,我立刻派人通知他,——虽然五城兵马司才三千人,但加上各自家家丁,应是能守一些时间,嗨,现在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他顿了顿,又看向梁鸿说道:“子明,你的家人是否已经先撤入了玻璃工场了?”

    梁鸿马上道:“没有,还没有得到岳父的话,小婿不敢擅自行动。”

    许秋山这么一听,觉得心里一暖,但这时候赶忙道:“那子明还等什么?赶快回去将家里人都接到玻璃工场,老夫也立刻将家人也都送过去。”

    “是,岳父!”梁鸿当即朝着许秋山行了一礼,便大步离开了。

    ……

    五城兵马司衙门大门口,一名身着铠甲的将军模样之人,在他的身后跟着两队数十人的兵卒,匆匆走进了五城兵马司的大门。

    在衙门的大门口两侧有看守值班的兵卒,见到那领头的将军,顿时左手击胸——这是军礼——向那将军行礼致意。

    这将军模样的人,正就是当朝内阁次辅许秋山的亲信门生,五城兵马司的指挥使(即一把手)——杜煜。

    杜煜带人进到了衙门内后,当即吩咐左右亲兵,道:“速速集合人马,今天有任务了!”

    这时旁边一名亲兵,疑惑道:“禀大人,除了今日执勤的兄弟,其他的人都睡下了,咱们集合起来都要去巡城吗?”

    杜煜扭头看向那名亲兵,陡然拔出了刀,趁着对方不备,一刀便将那名“亲信”砍死在了血泊中,他握着那把还沾血的腰刀,声音冷肃地对左右道:

    “刘芳谋反了,我这般集结兵力,自然是要去平叛的,你们只管跟我干就完了!

    此人,乃刘芳派出来在我司的细作,当我不知道吗?

    传本将令,迅速将人手集合起来,若有不服从者,此人便是他的榜样!”

    大家伙都知道自己这位指挥使是次辅大人的心腹,这时候听他说首辅刘芳谋反,大家也不多疑,再者大家都是指挥使大人的亲兵、亲信,当即去集合兵马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