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秋山有些气急败坏了,而这时刘芳也满脸苍白,许秋山是为了银子就这样“打水漂”而感到可惜、愤怒,而刘芳则是忽然是想到了,朝廷没钱,无法增援山海关,那兀真人要打来,很可能破了山海关,然后打入关内,届时,京师尚存?
许秋山沉不住气了:“陛下,请给老臣交一交底,现在内库还有多少银子?现在我大康已到了岌岌可危的程度了!”
而刘芳这时也顾不得以后会不会京师被破,当即顾眼下,也急道:“陛下,兀真人若来,这些宫观,还有朝廷的一切,可就全都不复存焉,陛下呐,咱们要是挡不住山海关,咱们,咱们可什么都没有了!
大康,才是我们的立足之本呐!”
而就在这时,站在一旁的司礼监掌印太监吕坤,这时也赫然色变,他有些阴恻恻地道:“刘阁老,你们是不是太危言耸听了些?”
许秋山这时却是回答了他:“吕公公,先是锦州被破,我们没有银子派兵增援锦州,结果怎么样?锦州告破!
接着又是沈阳告破!公公哪,你说,下一个会不会是山海关,下下个,会不会是京师??
这些都是我们没有银子,开不出军饷哪!要是军饷足够,百姓俚语里有句话‘皇帝不差饿兵’!
这并非危言耸听,没有饷银,哪个大将、士兵,愿意上前线??!”
听到许秋山这么一番话,吕坤登时也心头揪了起来,恰正如刘芳所说“大康才是他们这些人的立足之本呐”!
这句话,诚然没错!若是大康都没了,那他吕坤这个司礼监掌印太监,还有个屁用啊?
他的权势富贵,还不到头就是一场空?
于是吕坤也站不住了,顿时就将那些和内阁的龃龉先放下,他顿时也朝景泰帝拜道:“陛下,两位阁老所言,实乃老成谋国之言!陛下,不可不察呀!”
“连你也在逼朕??”景泰帝顿时恼怒了起来,指着吕坤的脑袋,就气急败坏道:“你忘了你的主子是谁啦?现在你们司礼监、内阁沆瀣一气,想干什么,逼宫吗?”
司礼监掌印太监吕坤当即吓的头深深埋下去,却是不敢再发言了,毕竟兀真人打过来还有时间,但是皇帝如果想要他的命,那分分钟的事。
他虽然是司礼监掌印太监,看起来位高权重,但他不像文臣们,不像内阁里的阁臣们,他们都是士大夫,大康帝室,从开国到现在,向来优待士大夫。
但是他这种阉人宦官,却只是皇帝家奴尔!
向来不论宦官做到再大的权位,在大康,即便最大的宦官,他的生死,也是由皇帝一言以决。
所以别看他在外面权力大,但在皇帝面前,内阁阁老敢硬扛皇帝,他是不可以的,他只有为皇帝命令是从,也是通常皇帝拿来钳制、平衡内阁而用的。
所谓当狗就要有当狗的觉悟,岂敢反噬主人?
“陛下!”许秋山忽然重新跪倒在地,大声道,——甚至老脸上都已布满泪水,他是真为大康的存亡忧心如焚,毕竟士大夫都有其政治理想与抱负的,所谓齐家治国平天下,又所谓,“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这些都是文臣士大夫的终极追求,也因此,即便是大康历来的皇帝也是对士大夫群体很是忍让与包容,——:
“陛下,请您交个底,您要修宫观外,还到底能拿出多少兵饷来,这事关国家存亡!”
景泰帝被许秋山弄得有些七上八下的,他当即有些嗫嚅地说道:“爱卿,这,没这么严重吧?况且朕现在自感觉身体状态很好,或许不日朕就要成仙了,到时候来多少兀真胡虏,都可一并除之!”
许秋山这时和刘芳,真是彻底服了这位皇帝了,还寄予成仙后,真的没谁了!
但是两位内阁宰辅,却是这时知道也劝不回皇帝了,要劝皇帝回心转意,这二十余年,这皇帝早被劝回了。
于是许秋山和刘芳不约而同的都同时道:“陛下,怕是来不及啦!”
二人同时说出这话,随后二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一抹无奈。
也看出了彼此眼中的意思了,于是许秋山就先暂不说话,让首辅刘芳继续进言。
于是刘芳就苦口婆心地继续劝道:“陛下能保证,兀真人真的打来了,陛下就证成仙道了吗?”
此话一说出口,顿时景泰帝眉头就蹙了起来,过了片晌,景泰帝方才喟叹了一口气,旋尔有些喃喃自语道:“也料不准,若是兀真人赶到朕前面来,那、那岂不是坏了大事?”
在场的几人都听到了景泰帝的这般喃喃自语,于是刘芳再接再厉:“是啊陛下,我们就是料不准兀真人什么时候会来啊?
所以老臣等也是防患于未然,若是让兀真人诸部,打破了山海关,然后进攻京师,要是再破了京师城,那陛下届时,还未有证道成仙,到时……臣不敢想象!”
而就在这时,许秋山和吕坤这时也同时附议道:“臣/奴婢,亦不敢想象!”
景泰帝这时终于有些慌了神,他虽然渴望一朝正道成仙,但是自打他修仙练道,已经二十余年了,可现在未能成仙。
所以,即便最近那些道士也都是说,景泰帝快要成仙了,但景泰帝也是有些忐忑的,这些道士说的,有时候也并不准,从他二十年前开始修仙,那些道士有的就预言,五年内成仙成正果。
但是现在都二十余年了,所以道士的话,多都是预言,即便最近景泰帝觉得自己的精神头比之以往很好,道士们也说将要成就仙体。
但说来说去,二十年前是,现在也是,总是没有个准确的时间。
当然这些景泰帝也都能理解,毕竟道士也没成过仙,也不可能说到哪个时间,都是靠预测。
景泰帝深呼吸了一口气,方缓缓道:“朕的内库里,剩余还有五十万两,其它钱都要用在修宫观了,暂时是不能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