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年的三月街你真的要去对歌吗?”阿勋一脸紧张的问蝶翅,吃过早餐后他叫着蝶翅到海边走一走,吹着从洱海上刮来的凉爽的风,他的心情却怎么都轻松不起来。
饭桌上,杨谭林故意说起明年蝶翅已经十五岁,应该在三月街的时候去对对歌,多认识一些年纪相仿的小伙子,而阿鹏也在一旁起哄,说那是应该的,就像他今年就在三月街的时候认识了现在的和他正打得火热的林丽华,那个姑娘今年十五岁,家在洱海对面一个叫海东的村子,她是乘着船过来参加三月街的。只要有时间,阿鹏总是会过去看她,两个人现在正处于热恋状态。
“好像是挺有趣的事情,要是那个时候有时间我可能会去的。”蝶翅故意道,她是一点都不想去三月街上对歌,三月街的时候人山人海,别说是去对歌,就算是去摆摊子也能够把人给挤死,她可一点都没有兴趣。
阿勋整个脸顿时苦了起来,蝶翅怎么一点都不能理解他的忧虑呢?现在他已经有好几个很碍眼的对手了——虽然他没有时间经常盯着蝶翅,可是妹妹阿媛三天两头就往杨家的铺子里面跑,小丫头说了,经常会有小伙子到杨家的铺子里面扯着蝶翅说话,虽然蝶翅对他们没有什么意思,可蝶翅不是那种能够板着脸把人赶走的性子,那些家伙不走,她顶多也就是不理人而已。要是她再去三月街上转一圈,自己还不知道又要多出多少强力的对手来。
阿勋自己是没有时间去三月街的,每年过完正月他们就要起程前往缅甸边境,那段时间那边的路相对来说好走一些,除了高黎贡山之外,很多地方都没有什么积雪,赶得快的话能够在三月中旬赶回来。
“三月街一点意思都没有,不过就是人挤人,人看人而已!”阿勋陪着笑脸道:“你不是一向最讨厌那种挤死人的地方了吗?还是不要去了!”
“可是阿公说要是没有到三月街上对歌找情郎的话就不算是长大了!”蝶翅嫣然巧笑着,阿勋越是着急她就越是不肯松口,她倒要看看他能怎么办!
“你已经有了我,还有必要到三月街找情郎吗?”阿勋挺了挺胸,道:“不是我夸口,要找倒比我强的还真是不容易。还是不要去了吧!”
“你有那么好吗?”蝶翅眼珠子一转,回过头来打量着阿勋,然后一脸迷惑的道:“现在看起来倒还算马马虎虎,可谁知会不会有比你更好的,我决定还是听阿公的建议,去一趟比较好,起码以后不会后悔。阿哥也说了,那个时候到丽江的路还没有完全好,他可以陪我一起去,帮我做参考。”
这是阿鹏刚刚故意当着阿勋的面拍着胸脯说的,在阿鹏眼中,阿勋是还好啦,不过妹妹更好,没有必要一辈子就在这棵名为阿勋的树上吊死。
阿勋挺起来的胸瘪了下去,气恹恹的道:“阿鹏一向都看我不顺眼,他自然是想要给我添些麻烦。算了,我和振叔商量,不行的话等三月街完了再去进茶。”
“三月街结束之后还有好茶吗?”蝶翅没有想到他会做出这样的决定,心里有些感动,当更多的却还是不赞成,他可不像其他的人,他没有那么多的时间消磨。
“好茶没有了,但不见得没有好货!”阿勋一笑,然后小心翼翼的从怀里面掏出一个红色的纸包,递给蝶翅,道:“这是我这一次从腾冲带回来的,你看看喜欢不喜欢!”
“什么东西?”蝶翅笑着接过来,打开一看,却是一对通体碧绿,晶莹剔透的翡翠手镯,比杨雪素房里的那一棵翡翠玉白菜的材质更好,颜色不是深深地祖母绿,而是青翠色,嫩嫩的,通体透亮,十分的漂亮。
“你怎么弄到的?”蝶翅又惊又喜的看着那翡翠手镯,翡翠现在还没有像后世一样被人炒成天价,可是开采的难度大,雕琢的难度一样也很大,能够弄到翡翠饰品的不是常在那一条路上走的,就是有钱有势的人家,阿勋怎么会弄到这已经算得上是稀世珍品的手镯呢?
“我说了你别生气啊!”阿勋在脑袋上抓了两下,傻笑一声道:“我们在腾冲的时候有半天的空闲时间,我就拉着振叔去闲逛,然后遇上了赌石的,就挤进去看热闹,然后……”
“你去赌石了?”蝶翅皱眉,她知道什么是赌石,也知道赌石的风险有多高,那可是十赌九输的事情!腾冲是他们必经之路,可阿勋从来就没有去赌过。他总是笑呵呵的说自己没有那么好的运气,还是老老实实的做事情比较好。
“你不知道,那一天挺邪门的,从早到晚有十六个人去赌石,十六个人开出来的都是石头,一个都没有出水。我当时就和振叔说,物极必反,第十七块要么还是石头,要不然就是最好的翡翠。”阿勋看着蝶翅难看的脸色脸上很自然的就露出了讨好的笑容来,道:“我和振叔身上也没有什么钱,搜搜刮刮也只有五两银子,然后就用那五两银子买了那个人最小的一块石头,只有这么大……”
他比了一下,大概有一个柚子大小的样子,笑笑道:“那是他最小的一块石头,从外面看品相也一般,连开十六个都是石头,他也有些丧气,就卖给了我们……”
“结果一开就出水了?”蝶翅瞪着他,心里更是担忧,那里是什么地方,要是开出石头来也不过是损失了五两银子,可是开出那么好的翡翠来,万一被强人看在眼里,他们还能平平安安的回来吗?
“是开出水来了。当时我们都很高兴,可是你也知道,最开始开的只是小小的一个洞,知道里面是翡翠,你都不知道,所有人的眼睛那一瞬间都亮了起来,我看着情况不太好,就很干脆的让他开一个天窗,削去一块,想着要是好,就当场买了,反正总是会有人愿意卖的,免得带在身上招祸。结果一削之后又失望了,露出来的地方白乎乎的,什么颜色都没有,还不透明,都以为是块最差的料子,我都想把它给丢了。”阿勋笑笑,道:“是旁边有人告诉我,说是前面有一家老字号也收这种不好的料子,多少还能卖个一二两银子,少赔一点。然后我和振叔就去了。没有想到的那家老字号的老板是振叔的熟人,有一年在路上被蛇咬了,是振叔带的蛇药救了他的命。那老板说看品相也就是一两银子,建议我们在另外的地方再开一刀,要是还不好,那就一两银子卖给他,他自然有用处,要是好的话那就是我的运气。”
“然后呢?”难不成就开出这么好的东西来了?蝶翅不是很相信的看着手里的手镯。
“开出来的是春带彩的色带,十分鲜艳,水色也好,那老板眼睛都亮了,说那么好的色彩好久没有见了,用来做摆件最好不过。然后问我要不要在那里加工,还说加工的话可能需要半年的时间,一定可以给我雕一件传家宝出来。”阿勋笑笑,道:“我想了想没有要,说只想要一对能够送给你的手镯就好。你知道,阿妈最宝贝的就是当年阿爸送她的一对手镯,她还说那对手镯以后要给两个儿子媳妇一人一只,我要是能够给你弄一对更好的,她的那手镯就可以自己戴,也可以给弟弟妹妹一人一只了。”
蝶翅心里一热,知道阿勋的意思,手镯不能随便送人,也不能随便接受,它通常都是被当做定情信物来送人的,阿勋对自己的心意虽然已经是众人皆知的了,但两个人还真的没有什么定情的礼物和名分,他是想早点定下来。
“后来呢?”蝶翅声音忍不住的放软了下来,因为他赌石而来的恼怒也烟消云散,或许他在刚刚赌石的时候想的不过是给自己弄一对过得去的手镯吧!当年,阿勋爸也是用赌石的方法给阿勋妈赌到一块还算不错的石头,那石头做了两对手镯和七八个挂件,一对孝敬母亲,一对给了阿勋妈当做定情信物。
“他说春带彩做手镯虽然也好看,但一是浪费,二来也不如纯翠色好,要是我愿意的话他愿意用一对纯翠色的手镯来和我换。后来就换了这一对手镯和这个……”阿勋取出一块挂在脖子上的挂件,那是一个观音像,道:“他还要补我钱,不过我没有收……也不知道那色带是一直到里面还是只有一点点,也不能让人家完全都没得赚不是。”
“后来呢?那石头有赚没有?”蝶翅笑笑问,他们去的路上会在腾冲休息半天,但回程却不会,阿勋不说她也知道赌石一定是在他们前往缅甸的路上,而不是返程。
“返程的时候我抽时间过去了一趟,除了最开始削出来的那一片以外,其他的地方虽然不是春带彩的,也都是十分好的料子,他当然是赚了。”阿勋笑笑道:“那老板还说,要是以后要什么的话可以去找他买,如果再赌石的话,别在大街上就开,直接拿他店里去,安全一些。”
“还想赌吗?”蝶翅温柔的问。
“不赌了,坚决不赌了!”阿勋吓得缩了缩脖子,蝶翅的语气越是温柔就越是要小心,这样的教训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哪能再犯!
“最好是这样!”蝶翅瞪了他一眼,现在赌石不过是在边境上那些讨生活的人之间盛行而已,远远没有到后世的疯狂,但还是要防止他上瘾。
“来,我给你戴上!”阿勋将手镯拿过来,小心的给蝶翅戴上,稍微有点大,不过蝶翅才十四岁,还会长,以后会更合适的。
“真漂亮!”蝶翅很欢喜的看着手腕上的手镯,然后看着满脸得意的阿勋说了一句:“你说我带着这手镯上三月街会不会更引人注目?”
“你还要去啊!”阿勋哀号一声,怎么会这样……呜呜,他该想个什么办法来打消她去三月街的念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