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图洛书……”
丹墨璃细细抚过光华流转的剑身正感叹逐宸的突然出现犹如及时雨,忽听东皇太一低语了一声,她未听清,便追问道:“你说什么?”
东皇太一回神,原想摇头否认,但仔细一想此事关乎妖族存亡不应该瞒她,心底一番计较后便照实将逐宸方才的话说于她听。
丹墨璃神情一凛,敛容屏气,联想到自己的经历,犹疑却又肯定的说道:“我觉得上神有洞察天机之能,当初在黄泉封印里时他就看出我会有今日这一劫,所以留下后手。他如此叮嘱你,想来是认定了,你能找到这妖族至宝。”
东皇太一默然,其实他的想法与她一致,但他确实不知这宝物的下落和踪迹,那所谓的妖族至宝他从见未亲眼见,兄长更是很少在他面前提起河图洛书。当年他好不容易从临渊海出来就听到兄长陨落在雷劫下消息。茫然无措的他跑回妖族之地时就只看到被毁去的星斗大阵,被围攻的妖族众生,那时他心中除了惊惧,就剩下恨。对所有漠视这一切发生的上神们的恨。
他的心神被恨与痛占据,心魔借机而生,所以根本无瑕顾及其他,如今再回想,连记忆都变得模糊,他不禁觉得心烦意乱。
丹墨璃拉着他的手,轻拍着柔声安慰:“罢了,车到山前必有路。说不定等到那一日你突然心有感悟了呢。此时,解决眼前之事才最为要紧。”
他反手握着她,眉目间的霜冷因她的温柔而消散,在他脸颊上落下一吻,笑着点头应和道:“我自是一切都听娘子的。”
丹墨璃没料到此时他还有心情调戏自己,红着脸,轻轻的瞪了他一眼,心中却十分开心,只是回想方才自己的心魔,她有所感叹到:“其实,你现在与他越来越像了。”
没了神的清冷与高傲,连心中对她的杀机都淡了不少。
她不敢心怀侥幸的认为,方才自己心智迷失时所作所想的一切能避过他的双眼,可是他却大有绝口不提的模样。照此下去,这件事终会成为横在两个之间一道坎,并且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加深两人间的隔阂,所以,不如此刻说开了,了解彼此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虽然,她与他之间并无长久,更远永远。
他淡然的神情瞬间破裂,未曾意料到她会将此事说开。迎着她坦然的目光,一直勉强维持着的毫不在意的面容慢慢阴沉下来,冷若冰霜。
他迅速转过头避过她坦然的目光,不想她看到此刻的自己,阴沉,嫉妒,愤恨,还有,被背叛的痛苦。
丹墨璃受到东皇太一的神威不受控制,排山倒海般压向自己。她从后面环住他的腰身,脸深深埋进他宽广后背里,感觉着他身上的温暖,与激烈的心跳。其实龙与蛇同样都是冷血的,向往温暖和热忱,所以她一直很喜欢他身上的温度,还有他身上的味道。
“你身上的桃花香很淡很柔,似乎还有一些青草的味道掺杂在内,就像春日里温暖的午后,我很是喜欢。”
环在腰间的手臂力道很大,紧紧的将他箍着,生怕他会跑了。轻浅的呼吸如同羽毛抚过背脊,勾在他的心尖处,在缓慢而深长的一声叹息后,是无奈和不舍占据在心头,瞬间暴动的心绪得以平复。东皇太一转身将她搂进怀中,亲昵的摩擦着她洁白柔软的脖颈,她的鲜血像是藏在花心深的蜜糖,让他唇齿生津。只要他轻轻一咬,就能瞬间夺走她的神元。
舌尖轻轻舔过,怀里的人不知是因痒,还是因怕,不由自主的颤抖了几下。他忍了又忍,最后还是咬住,留下两行深浅不一的牙印。有些抱怨与愤恨的闷声控诉着,“你当时,想的是他。这让我十分心痛。”
所以咬了她一口,当是回报吗?尖细的下巴搁在他肩上,依偎在他耳边乖乖的道歉,“对不起,是我的错。可那人也你。”
“可你当时,并不是这么想的……你分得很清楚,我听到了。”既然她提起了话头,就坚持不让她蒙混过去。他在生气,在吃醋。虽然那也是他,可那心魔生起的那一刻,她将他们分得清清楚楚,是两个人。
她心底所想所念的是那个在小院里与她朝夕相伴共度五年,又上她等了五截春秋的青衣小书生;是那个为她置办嫁衣,与她拜过天地的夫君,为成全她飞升成仙而选择引爆六丁神魂珠自断生路的那个让她痛心疾首的男人,而非是自己。
他知道自己在钻牛角尖,也知道自己的想法很极端,但他就是想往牛角尖里一下钻下去。
丹墨璃无声轻叹,心晓他存心是想让自己自责,但这也是他们间的心结,今日必得要解开,不然只怕会影响他日后的神魂合一。
“那确实是我的心魔。在此前我的确无法做到将你与他看作是同一个人。毕竟在面对你,和面对他时,是全然不同的感觉。你是高高在上的上神,而非那个我救下的小书生。韩勨与我是平等相待的,在我心底他一直都是那个弱小无依,时刻都需要我来保护的小书生。因此面对他时,我可以尽情的爱护,可以尽情的撒娇。对你的感觉则全然不同,面对你时我首要学会敬重,要时刻注意礼数周全。我不可能像对他那样的对你肆无忌惮。所以,在心底我一直在怀念另一个你。那个能让我不那么小心翼翼对待,让我心情拥抱的你。而且,即使这段时间你一直在刻意隐藏着,我依然能感觉到,在你的神魂深处,对我怀有一抹杀意。”
在他神魂深处藏有一抹对自己的杀意,它每时每刻都在提醒着自己,身旁的人他不是韩勨。虽然他一直在小心的隐藏着,但正如他能感觉到她识海内的变化一样,她偶尔也能窥得他心底一丝隐晦之意。
她的话让东皇太一沉默许久,正如她不能回避自己的心魔一般,他亦不能回避自己的心底深处的叫嚣。
怀里的人几乎等同是他另一半的性命,“你放心,我永远都不会让他伤你分毫。”
她点头,手掌抚过他轻紧张而绷起的背脊,“我信你。你方才已经证明过了,你是护着我的。”
他宁可自己神魂有损,宁可用自己的背接下那两斧,也要将她护在怀里。她冷血,但并非无心,东皇太一确实渴望自己的神魂,那是本能,可他也同样深爱自己。也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其实他在爱着自己。
两人将心结解开,浓情蜜意了许久,久到头顶那团黑金色的光,都按耐不住了。
冰冷的声音再次在她心头响起,【你信他?】
丹墨璃睁开眼,目光冷冷的望向那团光,“自然是信他的。难不成,信你?”
“什么?”东皇太一听不到她心底的声音,听她没头没脑的说着,两人识海相连他若有所觉的同样望向悬于头顶的黑金色光团,“祂对你说了什么?”
丹墨璃将此前心底的声音一字不落的说给他听,手心一翻,轻羽出现在她手中。
“你方才如此安静无所,是在吸收逐宸的神力吧。”眸底精光闪过,她将轻羽飞掷过去,同时说道:“你,天道?简直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