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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九十九章

    东皇太一立在山外,黛紫色广袖长袍摇曳轻舞,长发束起,戴一顶嵌金黑玉冠。虽然只拥有三片碎魂,但在几位上神中间,依旧是清冷尊贵,气势丝毫不落下乘。

    脚下的丹薰山是兄长为自己所选,此处离曾经的妖族只隔了条大河,与其说方便照看他,不如说更方便兄长管束他。山根之下是三条天地气脉交汇聚集之处,在此处修建洞府,于修炼有百益而无一害。可叹那时他年幼贪玩,不想时刻被兄长管束着,便寻我诸多借口推辞。兄长为此没少费心思,知晓他喜欢明珠,更是搜集了世间近半数色泽各异的明珠来装饰洞府。

    那时这里群山琳立,青河环绕,林深草盛中飞禽走兽多不胜数,远不是眼前这般毫无趣味的荒山野林。若不山下的那片桃林凭添了几许风景,如今的丹薰山真是磨灭调零得让人唏嘘。

    但不论风景如何变,这道守山大阵却未变。看着山体四周冲入云霄的贝紫色光芒,东皇太一思绪万千。这道遁变千仞阵是兄长赠予他的生辰礼,用了万颗世间灵气最盛的明珠。其中有许多已是具备了灵性,只差一点就能修成精的。

    他们认主,原先只认兄长与自己,如今,又多了个她。

    若换作他,断然不会如那人这般愚蠢,将这遁变千仞阵的用法告知于她。也省了今日被她利用此阵来对阻碍自己,挡了回洞府的路。

    而此刻被东皇太一拘禁于内出不去,属于韩勨的那片碎魂正焦急的在想办法要打破禁制。只是虽然同为一人,记忆也相同,但在心性上东皇太一更为强势。由其是丹墨璃独占了他神元的这一事,激得他凶性大发。是以,韩勨此时在气势上完全敌不过。

    东皇太一看着近在咫尺却不能踏入的丹薰山,心底与另一个自我相抵抗,耳边却听见玉清上神意有所指的发问,不觉心里更是烦躁。

    “她身上魔气从何而来,待吾将她捉来了,任你审问发落。”

    撩下这句话,他甩袖飞身往山里去,无视身后一众好友担忧与复杂的眼神。

    遁变千仞阵虽然被她偷改了阵法和路数,但万变不离其踪。这道守山大阵的阵形与阵法是当年兄长自己一同创下的,内里乾坤此世间无人比自己更清楚明了,包括她在内。

    觉察到有外人闯入,千仞阵立即开启防御的阵势。这道大阵在创立之初就是以守为主,由八卦生死双门阵演变而来,本身所具备的攻击性并不强,在关键处留一道生门,只要抽身退出就能活命。但若有外力强行攻破,就会启动杀阵,介时,暗处闪出的每一道鎏光都能要人性命。所以,东皇太一并不行强势手段,而是由外向内,一点点的改变阵型,重建阵法。

    虽然会耗时久一些,但相比用蛮力硬闯却是快了许多。

    不出半天的功夫,他就闯过阵法,进到洞府之内。

    自与韩勨的神魂相合后,他的记忆里就多了一段有关今日洞府样貌的回忆,但那不是他的,所以每每想起,总有不真实感。此刻,当他亲自重又回到洞府内,眼前的一切依旧是清晰如昨,仿佛与从前他每一次归来时的感觉一样熟悉而怀念。

    藏于洞府内的半神之力已经被早一步归来的韩勨全数收回,等同回到自己的体内。东皇太一环顾四周,略有一番感慨后,便径直往洞府中央的大厅走去。

    他缓缓踱步而来,心定气闲脚步声回荡在洞府内,声音由远及近。正在渡化佛光的丹墨璃听到步步逼近的脚步声,从识海内回神,拧眉看了眼不远处的洞门。

    “凌启,你去拦他一拦。不必与他太过拼命,能多拦一时,就多拦一时。我还需要一柱香的时间。实在不行,你就放他过来吧。”

    虽然东皇太一如今的修为只余一半,但凌启想到胜他也是天方夜谭之事。所以,她只是想让祂去拖延一下他的速度罢了,至于结果如何,只能堵上一堵了。

    凌启闻言起身往洞门前走去,几步后又不忘转头叮嘱她:“你自己小心,切记一定要稳定道心不乱。千万莫要因心急而让魔气扰乱了心境。”

    祂曾入魔过,最是了解心魔会借道心不稳之时趁虚而入。

    丹墨璃点头,宽慰祂道:“放心,我有分寸。”

    东皇太一走进大厅,入目便是那匹从他眼前带走丹墨璃的魔驹,虽然他没见,但记忆里认得祂。一些关于祂与她的片段闪现脑海,他心底泛起涟漪,被一种陌生的情绪占据着,这让他十分讨厌,由此也更为讨厌这匹白马。

    东皇太一很是十分“怎么哪里都有你?”

    凌启也很意外东皇太一对自己的语气这般厌恶,祂不甚理解的问道:“你为何如此讨厌我?”

    他身形一顿,也不明白自己对凌启的讨厌因为何而来。

    不论祂是谁,他都有自信不会输给祂。

    但,自己究竟是要与祂比什么呢?为何会如此在乎输赢?

    心头一连的疑问闪过,让东皇太一觉得自己的行为与想法甚为可笑,他冷哼一声,冲凌启扬了扬了下巴,说道:“你避过一旁,莫要出两在吾的眼前。”

    看不见祂,就不会有那些奇怪的想法了。

    殊不知,他的做法在凌启看来十分莫名其妙,甚至还觉得有些幼稚。

    “你的气息与她的一样,但又不一样,你们究竟在做什么?”

    与东皇太一这般接近,凌启感觉到他的气息与众前有一些不同。他给自己的感觉很熟悉,但更让他觉得熟悉的,却是丹墨璃。若非他的样貌不曾改变,祂甚至会以为丹墨璃就是东皇太一。

    东皇太一上下打量着凌启,问祂道:“你认识吾?”

    凌启点头,向他走近一步回道:“太一,我是凌启。”

    凌启,这个名字在漫长的岁月里被里时光冲洗得淡如透名,东皇太一回溯过往记忆,一点一点的抹去岁月积累下的尘埃,终于在记忆最开始一段时光里找到这个名字的来处。

    凌启,他是一个容貌硬朗,身天魁梧的青年,是天马一族的部落统领,归于妖族受兄长管束。当天马一族分化成两派时,他率领自己的部落与蚩尤和妖族站一起,对天柱与众神发起进攻。后来,凌启就消失了,东皇太一还以为他战死了,没想到在隔了几十万年,又在当年他们一起讨论事宜的旧地方相遇了。

    只是,他如今完全变了模样,东皇太一才未能及时认出他。

    “为何你的身上竟没有了天马一族的血脉之气,又为何会成为一匹魔驹?”

    凌启轻叹,将当年之事又与东皇太一说了一遍。只是在记忆未恢复前他一直以为自己就是一匹天马,从未想过修成人形的事。记忆恢复后,黄金盏谈化了半数的魔气,导致他的修为也只余半成。要再想化作人须得要再重修了一两百年才行。

    东皇太一摸着下巴,思绪着什么。他又看了一眼往日自己的旧座上如今端坐的人,问凌启:“她在做什么?”

    凌启不敢对他有所隐瞒,如实回道:“她在将佛光渡化进识海内?”

    “为何要这么做?”

    难关自己的神识一直被拒之门外,原来是有这佛光的愿因。但她如此做的原由是什么,是为了防备自己?

    “她在利用佛光净化自己的魔气。”想了想,凌启又多说了一句:“她还要一柱香的时间。”

    东皇太一却是不可能给她这一柱香的时间,当时她净除掉魔气后,就能炼化自己的神元了。与其等到那时,不如现在就杀了她,将属于自己的两片神魂全部夺回,一了百了。

    思及此,东皇太一身形虚晃,自凌启的面前一闪而过,冲向正闭目,抱元守心的丹墨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