绯月自出生起就一直与母亲居住在南海边的一湾深潭里,母女二人相依为命,与世无争的生活了许多年,在母亲的细心教导下她成长得很快,母亲也将毕生所学所知毫无保留都传授给了她。
绯月与母亲安居在这与世隔绝的一隅之地里,日子过得平静而安稳,只是母亲对她的教导十分严厉,绝不允许她有稍许懈怠,更不允许她私下里偷溜出去,为此母亲还亲手施了结果,封闭了所有进出的路口。
她们日出而做,她什么也不用做只需跟在母亲身后不停的背书,背咒术口诀。当日落时,母亲会指着天边明月给她讲故事,而讲得最多的就是南海龙王的故事。
而每当她表现良好,学得通透时,母亲都会十分高兴,会抚摸着她的背脊,柔声的夸赞她:“我儿果真天资聪敏,不曾坠了他的名声。”
绯月对母亲口中意有所指的“他”十分好奇,曾不停的追问这个人是谁,但母亲却总是三缄其口,若她问得多了,惹得母亲不耐烦了,母亲就会拿出不知何处取来的水果,鱼虾让她尝鲜,解馋。
如此时间久了,这个问题倒成了她偶尔嘴馋,但又背下书本时,用来向母亲撒娇耍赖的借口了。
绯月自出生起就生活在深潭里,幼年时只要母亲在身边陪着也还好,但随着年龄的增长,她愈发对母亲口中所说的外面的世界充满了好奇,随着年龄增长,她一直在找机会想去外面看一看。
看一看母亲说的一望无际的大海,和光彩摄人的南海龙宫。为此她已在心底偷偷谋算着等母亲再次闭关时,就偷偷从前些日子无意中找到的那条暗道里溜出去,好好玩上几天,只要在母亲出关时再悄悄回来,就不会被发现。
绯月一切都计划好了,然而还未等到她实施的那天,她与母亲平静的生就被打破了。那一日深夜,正逢朔月,世间一切都隐匿在了黑幕里,伸手不见五指。
绯月吵着怕黑不肯歇息,晚杳的身体自打生下这孩子后就虚弱的很,尤其是逢朔日时,她的法力不仅会被封印住一多半,根骨还会感觉到如被生生折断的痛苦。
她知道,这是因为自己以灵蛟的身份强行怀育龙王之子所遭受的天谴,天道迢迢,万事皆有定数,万物皆有定例。若是想要强行打破这种规定,则必须要承担相应的惩罚。
好在这样的天谴不会太久,只需绯月的身份被龙族所承认,被记入龙族族谱内,她也就不用再遭受这样的苦痛。随着夜幕降临,晚杳越来越支撑不住,她随手扔给女儿一颗明珠任其去戏耍,便自行打坐去了。
而在这时,一群海妖在暗月的遮掩下突然打破路口的结界,它们个个手持武器闯入深潭,一举打破了晚杳好不容易维护住的十数年的安稳平静。
绯月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数吓得不知所错,它咬紧嘴里的明珠,圈成一团身在母亲身后。
晚杳一眼就认出了它们的身份,当即厉声喝问他们:“你们可是自南//海而来?是谁人命你们前来的?”
可那些海妖却一句不答,仿佛未曾听到晚杳的喝问,一拥而上,招招致命,仿佛此行的目的就是要将她们母女就地打杀了,晚杳一看这架势,就知晓他们是受何人所指派。
若是敖钦定不会下此死手,即便他至自己于死地,也会放自己的孩子一条生路,就算,他再如何心狠,至少,也要先见过绯月一面。
而且,晚杳相信他不是那般狠心绝情的人。
如此想来,眼前这些海妖必定是受那王妃的指派而来的,她也明白今日自己只怕是凶多吉少,于是她抽出宝剑,将女儿护在身后,与他们一番博命撕杀。
奈何晚杳因强行产子导致灵力不稳,如今已是几次车轮战下来终是敌不过数千兵将,浑身浴血,受了重伤。
她看着那群穷凶极恶的海妖,心知此次必是难逃一死,心中恨极了王妃,却也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她舍不得无辜的女儿陪自己一起枉死,于是在最后关头她硬生生剜出自己已修炼成形的龙丹,反手将龙丹打入绯月体内。
她将自己一生修为与活命的机会都给了女儿,只盼上天垂怜,能保佑女儿平安无事。
绯月在昏迷之际被母亲藏入贝壳里,扔至潭底的暗洞下,贝壳护着绯月顺着暗洞里汹涌的河流往外逃生去了。
后来,绯月被河水冲到了河滩上,又被游玩至此的丹墨璃救了回去,再后回来她被灰鹰抓走,机缘巧合下被玉清上神收做了关门弟子。
如今回想起来,当真是福祸相依,注定绯月命不该绝。
只是这些年来,绯月每每回想起那一夜母亲惨死的景象都心痛至极,也愤恨至极。
她一直以为是自己的生父害死了母亲,几次欲前去南海找他理论,好替母亲讨回一个公道。
她想问问那个冷酷狠的南海龙王,既然不愿自己生来这人世,当年又为何要诱哄了母亲,害得母亲千年修为功亏一篑,被天道所弃,终生不得道心圆满,不得登天化龙。
终有一日她寻得机会逃下招摇山,偷偷往南海去,谁曾想还未至中途就被师傅抓回了山,还狠狠的训斥了她一番,让她去后山静思崖面壁反省一年。
绯月心中顿觉无比委屈,坐在地上嚎啕大哭,一边哭着,一边还抱怨师傅不疼她,连去南海找人理论的机会都不肯给自己。
玉清上神自应天地劫难而生以来,万万年独居在招摇山上,一向冷情寡欲,凡事不愿多管,潜心守在山上修炼,虽说后来也收了几个徒弟,但那些徒弟来拜师时都已启蒙,被送上山来之前也都受过家人的的教导知晓事理。他收为徒后只管教导,再多就是他们历劫时从旁护佑一二,从未过问他们生活里的琐事,任那些徒弟自己长大成人。
没有哪个徒弟是如绯月这般让他闹心的,可谁让这个是唯一一个自己招来的徒弟呢,她就是有再多的不是,自己也应当担着。
还得毫无怨言的担着,不然她准又哭得惊天动地,吵得整个招摇山不得安生。
每当此时玉清上神就不禁在心底问自己,当初因何要自找虐呢?
上神实在被绯月的哭得心烦意乱,又不知要拿她如何是好,默然片刻后只得摇头叹息,将人从地上拎起,扔到一旁的蒲团上坐着。
“你暂且止住哭闹,听为师将以往之事细细告知于你,你再打算也不迟。”
绯月一听果然不哭了,只是一脸鼻涕眼泪,打着隔的望向坐在上位的师傅,那模样别提有多狼狈了。
难得玉清神定力甚好,只转过头去不看,没真的动手将她扔出殿外去。
“将脸擦一擦,好好的一个姑娘家,怎得能弄这般狼狈。”说完玉清上神广袖轻扬,扔了条帕子落在她脸上。
于是,绯月便一边擦着脸,一边听师傅将往事一一道来,说与自己。
原来,当年绯月的晚杳怀着孩子悄悄离去,未曾下只言片语,走得那般干净利落,到叫敖钦心怀愧疚,也终于明白自己对晚杳早已情要深种,所谓的身份悬殊,不过只是他哄骗自己,怕被喜欢的女子拒绝而伤自尊所找的借口。
敖钦终于看清了自己的心,他着人四处找寻她们母女的踪迹,发誓只要能将晚杳寻回,他定会娶她入南海,不管三界如何非议,都丝毫不能动摇他的心。
敖钦是个倔强的人,凡是他所认定的事情,必定是要做到的。就好比当初他誓要将自己的父亲救出幽海,为此不惜得罪天帝。
如今他想将一尾还未成功化形的灵蛟娶回龙宫如此寻在的事情,自然也是无法瞒过有心人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