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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惊吓连连

    那夜之后,一连着七八日里都是狂风大雨,路边的柳树被吹断了几棵,好几天里路上也不见有行人来往。

    她依旧栖身在河底的水草里,那张大网不知何是已不见踪影,当然,她挂上的一吊钱也不见了踪影。也不知是被河水冲走了,还是被渔夫拿走了。

    但无论怎样,她欠的性命已经报偿完了,其余的也已与她无关了。

    自那夜后,一连几日她都没再去看韩勨。后来雨停了,她无意听闻过往的路人曾提起说,他不知为何得了疾病,目下卧病在床,似是已病得起不了身了。

    她不知为何韩勨会突然得了生姜,后来又仔细一想,他这病怕不是那晚被自己给惊吓着了才得的。

    如此一想,她就觉得这责任在自己,既然是自己将他吓病了,那么她就应该去看望他一番。

    于是入夜后,她又再次悄无声息的来到小院外后,但又怕自己突然出现会再吓着他,便在小院外左右徘徊了几次,即不敢贸然进前去找他,又担心他的身体。

    再过二日就是十五了,因此今夜天上的月分外明亮,灿若银盘般在大地上投下光辉,在明亮的月光下,她突然看到一个褚褐色的荷包挂院内的树梢上。

    经过一连几日风吹雨打,荷包的颜色已经有些浅淡,风吹过,桃树晃悠,而那坠着荷包的树枝却未动分毫,因为荷包里放着许多金祼子。

    那晚她一怒之下转身离去时,随手将这荷包扔了出去,挂在桃树下。原想着,等韩勨看到了,自己取用,那她也算报还了他的救命之恩。不曾料,他尽没看到。

    或者他被那晚吓得,已不敢再靠近树下了,如此才未看到这荷包。又或者,他那夜后,就压根未敢再踏出房门。

    无论那种情况,都让她阴郁气闷。

    抬手将荷包取下,那树枝晃了几晃后,依旧低垂着,没能再回到原先的高度,想来是这几天被沉重的荷包一直坠着,失了韧性。

    取下荷包,她转身再次离开,没了心思去看屋里的人。

    她赤足走在乡野的草地里,土地还湿润着,披到脚裸的长发偶尔会勾到一两株野花,发尾处被露水沾染上一层湿气,在明晃晃的月色下,愈发的柔黑而清亮。

    相比那身无法消除的伤疤,她这一头色如乌墨,有着珍珠般光泽的长发,是所有人见过后都艳羡不已的。即便是她的好友,都对她的秀发爱慕得痴狂。每次见了,都喜欢按着她梳如色发髻,还喜欢收集一些好看的梳子,发簪赠送给自己。

    这头长发,应是她唯一能让人入眼有地方了,所以平日里她是非常珍惜的。

    在湿漉漉的草地深处有棵老槐树,四下无人的旷野里她巨大的身形盘绕在树梢上,舒展着鳞片心情的吸收着月光里的精华。每到十五前后的这几日里,是一月里天地灵气最盛的时候,只要天气晴朗,月色明亮,她都不会错过这个吸纳天地灵气的机会。

    她在月下照晒的同时,也仰望夜空欣赏月色,这月亮她看了三千年,,因为修为在不停的精进,所以每隔几年,她都能看到不一样的月亮。

    如今她已能隐约看到月宫的大门,门前不远处的月桂树,相信再过几年,她还可以看到吴刚,嫦娥,和捣药的兔子了。

    她期待着有一天也可以亲眼看看好友眼底的仙子和月兔,究竟是一个什么模样了。

    心神不定的望着月色,她静思了一整晚,可思绪混乱,不知是在犹疑着什么。

    知道是自己将他吓病的,她不免会心生愧疚,但一想到那晚他惊恐慌乱的逃离,又心生恼怒,她也不知自己究竟在想什么。

    可她知道,只要自己一想起那道瘦弱的身影,在落日余辉里隔着晃悠的水面满怀关切的看着息的眼神,她就做不到真的丢下他不管。

    天刚亮时,突然阴得厉害,没多久大雨再次肆虐起来,她在雨落前回到河底。

    她敏感的察觉到这今天的风雨与以往的不同,天边处一道紫金闪电划破长空,接着雷声似是在耳边炸开,就连她都震得心神皆惧,卷曲着身子忍不住又往水底躲了躲。

    今晨的雷声与前几日的不同,她能感知到这次响起的是一道天雷。

    虽不知是哪位道友在渡此天劫,但从这天雷的颜色和声威上可以断定,这是位散仙在渡天劫,且修为还不低,不然,也不至于能如此惊动天地,让她心神惧怕了。

    想来这一劫若是能安然渡过,这仙位应是可以再升上一个等级了,甚至就连登册入仙官的资格说不定都有了。

    唉,她不知还要修炼多久,才能有此一劫啊。

    这天雷响了整整一日一夜,直到第二天清晨时,天空方才缓缓放晴。

    已过辰时后云还未散尽,白惨惨的日头在云层后躲躲闪闪,地头间水气漉漉,潮湿闷热里又带着一股子春雨后的清新。

    她这日一早便等在了路边,事实上,她在这路边已经等好几日了,就是一直没能看到韩勨从这小路经过。

    现在都已经过了辰时,早迟了读书的时辰,想来今日韩勨也依旧在是要在家休假养疾了。

    恰在她将要回到河底时,泥泞的小路那头一个瘦小的身影缓慢走来,他的脚步深浅不一,身形还有些晃悠,像是随时会倒下。虽然行走时已经十分小心谨慎,但破了洞的鞋子,及补了又补的长衫下摆还是沾了不少泥水,看上去模样十分狼狈。

    她远远就看出,那人便是自己一连等了多日的韩勨。

    待韩勨走到前几日救她的那处河边时,她悄悄从水草下游出,依旧是尺余长的一条小黑蛇,然后盘在路边被天雷击倒的一棵柳树槎上。

    墨黑的身子,在碧绿的树丛里,很是扎眼,于是韩勨远远的就看见了她,下意识就停下脚步,不敢再往前走了。

    她看着韩勨立在三丈外的地方,望着自己的眼神犹豫不定。从他的神情里,不难看出他是想回头跑开,但又觉得这样胆小的自己太过懦弱无能,心底起了羞愤。

    于是,他狠狠的盯着她看了一会,咬咬牙又往前试探着走了两步。

    她有些怕他这瘦弱的身躯会禁不起再度被惊吓到,也就一动不动的盘缩在树槎上,如此远远看去,她更像是被风吹落的一截绳子,挂在了树槎上,随风摇晃。

    韩勨许是也这么想的,他抱紧怀里的破布包袱,咬着牙,装了着胆子后,踯躅了几步,才继续向那棵断裂的柳树走了几步,心底默念着,那只是一小截黑色的绳子。

    他已经告假好几天了,再不去私塾报到他怕开春后自己会被私塾去除学名资格。

    他害怕以后会没有读书吃饭的地方,但更怕她若是被私塾除了学名,就会成了宗族里最没用的人,如此也就没了老师和族里伯叔们的照看,若是那样,他的堂兄定会抢走他仅剩下的房子。

    几处父母留下的田地已经被堂兄和堂嫂以照管的名义抢走了,要是房子也被抢走了,他就会无家可归,是要被活活饿死的。

    一想到自己可能会被撵出家门,成为一个随会被饿死的街道乞丐,他便有了力气挣扎着下床出门。

    再者,他已经好几日没吃饭了,自从得知他病了以后,堂兄连清粥也不送了,怕是想活活饿死。所以,今日他无论怎样都在晌午前赶到私塾,这样说不定还能有口剩饭果腹。

    这几日里即使在病中,他也依旧忘不了那夜看到的身影,其实他并未看清那身影具体样貌,所有记忆里,他只记得自己到了布满疤痕的半张脸,可就是这样,他也依旧能想象出那个人是怎样的可怕。

    他害怕那人会再来,可是门又坏了,敞着门他根本不敢入睡,一连好几夜都睁着眼睛,望幽黑的门外,警醒着直到天亮,才放睡去。

    如此熬了一连几夜,白日里又没饭吃,他的身体便每况愈下。

    他知道自己是被吓病的,心底十分恼怒,连他都看不起如此胆小懦弱的自己,也不能怪别人会看轻他几分。

    所以,他一定要赶紧长大,变强,这样才有能力保护自己。他以后一定要每日都吃得饱饱的,穿得暖暖的。

    就在韩勨扭头闭眼的经过柳树旁时,她突然开口叫了他的名字。

    “韩勨,你且站一站。”

    她的嗓音粗砺,低哑,听不出是男声还是女声。

    而骤然响起的声音,在空无一人的小路上格外响亮,韩勨果真被吓得一哆嗦,直接趴倒在泥水里。

    她也惊到了,呆愣愣的望着栽倒进泥水里的人,没想到自己又再次惊吓到了他。

    原以为回到小黑蛇的模样,又是在青天白日下的,他的胆子多少应该会大一些,本想着他会自己先行开口的,谁知他竟是闭着眼的小步溜过。

    她等了几日,不想再错过,这才急急的开口叫住了他。

    开口叫住他以后,才发觉自己怕是又做借了,但现已收不回自己的话了。

    韩勨使了几回力气,才撑着从泥水里起身,惊恐的四下张望一番,小路前后都不见有人,却只看到身旁柳树枝上挂着的小黑蛇,他惊恐的望向张着一双小如豆粒,却闪着金黄色光芒的眼睛瞪着自己的小黑蛇,脸上瞬间裉了血色,白如纸张,冷汗细密的布满额头,似是不能相信,是它叫了自己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