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美雪一步一步走到公孙无名所在的凉亭前,自然感受到了周围那些修士复杂的目光,以及空气中那若有若无的淡淡血腥之气,她黛眉皱了皱,这里的规则她也是清楚的,所以对此也没多想什么,而是径直踏入了凉亭内。
一进入凉亭内,她就被那刺鼻的血腥味呛得黛眉再次皱深了几分,而且一眼就看见了地上那一滩醒目的血渍,以及周围喷溅的血迹。这……这里绝对是杀了人了,因为那一滩血渍内明显有一个模糊的人形轮廓。只是奇怪啊,难道是不知道这里规矩的小白?而照这么看,外面的血腥之气定也是和这有关了。
当她目光转到那一身衣袍被鲜血殷染成一朵朵胡丹图案般的公孙无名身上后,刚好看见对方正大大咧咧地靠躺在栏椅上,一双异常明亮的眼睛正肆无忌惮地盯着自己,只是这双眼睛略有熟悉,但眼神却是极度讨厌的,不由眉毛再次皱下去几分,几乎是立了起来,一瞪公孙无名,跨步就来到了公孙无名的身旁,抬脚在他腿上轻踹了一下,冷声道:“去,一边带着去!”
公孙无名一阵头大,但什么也没说,乖乖起身走到对面,再次一屁股坐到了那栏椅上,习惯性地抬起右手,用食指和拇指轻轻摸了摸鼻子,但一双眼睛依然盯着靳美雪,他正考虑是不是该和对方透露一下自己的身份和这里发生的事情。
“咦?”靳美雪刚一坐到了栏椅上,就看到了公孙无名摸鼻子的动作,不由面色微变,但由于有那青纱遮挡,外人倒是没怎么发现。她犹豫了一下,这才再次狠狠一瞪公孙无名,嘴上怒斥道:“你看够了没有?信不信我会将你那一双,给废了啊?”可私底下却传音说道,“原来是你个坏东西啊?!还真是祸害活千年啊!没想到你不但没死,居然还活得满滋润的嘛,害得我白白担心了这么长时间。”
公孙无名听话地将头扭向外面,却传音对靳美雪说道:“靳仙子,你说你,你不去找你的欧光斗,来这里趟什么洪水啊?”
“我做什么需要你管吗?装上瘾了是不?你还真把自己当成欧光斗了啊?再说就算是欧光斗见了我,也只有跪得份!”
公孙无名一阵头大,“好好好!算我错了。”
“什么叫算啊?你本来就错了!”
“错了错了!哎呀我的姑奶奶,我现在这边很危险,看见没,这里的绝大多数几乎都被我得罪了,你倒好,还一头撞上来,也是没谁了。”
“我又没瞎!”靳美雪没好气地传音道,“你个坏东西也是,怎么我一遇到你就没好事啊?而且也太能拉仇恨了吧?这得罪的人也是越来越多,越来越强大。我都不知道你,你个坏东西是怎么活下来,长这么大的。”
“大姐,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你是不是先避一避啊?”
“休想!我哪儿也不去!哼!我什么场面没见过?你个坏东西休想吓唬我!谁要是不开眼,我不介意送他一程。”
“嘚!我就服你!就当我什么都没说。”
“哼,服我的人多了去了,你得使劲往后排。还有,我姑且算是你在夸我喽。”
公孙无名突然腾地站了起来。
靳美雪被他吓了一跳,“怎么了?就说点这你就受不了了?你这也太脆……”
“等我。”
“你去干什么?”
“杀个人。”
“哦,杀个人,什么?杀个人?你疯了吧?这里是什么地方啊?你……”靳美雪传音还没说完,就看见公孙无名已经径直向着左侧那临近的凉亭走去了。疯了!这家伙疯了!怎么办?我该不该将他给捉回来呢?……唉!不管了,且看看情况吧。难道这里那位,就是被他给杀了?而他居然什么事都没有?这地方的神雷失灵了吗?不应该啊!要是神雷失灵了,那么多对他怀有杀心的人岂不是早就对他群起而攻之了吗?还用现在这般地暗中使劲?……哎呀!还真是够乱的!这家伙就不是个省油灯,还是个货真价实的惹祸精,和他在一起还真是需要一颗强大的心脏啊!
就在靳美雪胡思乱想之际,公孙无名已经迈步踏进了那座凉亭里。
亭内原本端坐在栏椅上的三人不由纷纷色变,盯着公孙无名,不知道他这是唱的哪一出。
公孙无名微微一笑,抬手一指正对面的那位俊美中年儒生,却冲着左右两人说道:“两位前辈,能不能移驾让晚辈和这位前辈好好聊聊呢?”
若换作平时,公孙无名这话说完,铁定会被左右那两位结丹期修士直接一巴掌给抽飞。可是现在嘛,在见识了公孙无名的种种后,两人二话没说,起身扭头就走了。
那俊美中年儒生面色变了几变,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淡淡一笑,云淡风轻地说道:“不知公孙小友有何指教啊?”
“你应该知道缘由。”公孙无名盯着对方的眼睛,放下手,一龇牙,“我这人最大的毛病就是,不喜欢记仇,习惯现报。”
“小友,这话,怕是有所误会吧?”
“误会就误会吧,反正这世间的误会也不止这一次。”
“这么说来,这是没得谈了?”
公孙无名点点头,跨步来至左侧的栏椅前,一屁股坐了下去,盯着对方,习惯性地抬起右手,用食指和拇指轻轻摸了摸鼻子,淡淡说道:“我倒是很好奇你的来历。”
那儒生笑了,“刚刚那闵太若是太大意了,才让你得手,你认为现在你还有机会吗?你也不就是仗着这块奇石能吸收掉绝大多数雷电的威力吗?”说着,他瞟了一眼公孙无名头顶上的那座化成巴掌大的元蜃山,“这么近的距离,我倒是纳闷,又是谁给的你自信啊?”
“陆仁生?居然还是散修?”公孙无名眉头微微一皱,“这就有点怪了,按理说咱们也没有什么仇怨啊?”
陆仁生面色微变,但马上就恢复了正常,冷冷一笑,“果然,你的背后还是有人啊!我说,要不你咋会这么肆无忌惮啊!”
公孙无名对于陆仁生的话不置可否,继续自说自话地说道:“既没有直接的仇怨,而你又这么想要我的命,这样看来,最大的可能就是你是暗宗的人了。”
虽然陆仁生脸上看不出任何的不妥,可他身体在公孙无名说出“暗宗”两个字刹那间的紧绷,以及心跳的突然加速,还是没有逃过公孙无名的眼睛,这让公孙无名立马就确信了自己的推测。于是,公孙无名长舒了一口气,“我说,原来是这样啊,这样就解释通了。”
“哼,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公孙无名微微一笑,“既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那就没得谈了,你可以去死了。”
陆仁生笑了,“我倒是要看看你是如何让我去死的。”
公孙无名点点头,“这个最后的要求我会满足你的。”说完,他突然张嘴冲着陆仁生做了一个吐“破”字的口型,但是却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来。
陆仁生刚觉得怪异,正要提高警惕,就觉得自己的整个紫府仿若雷击一般,瞬间就两眼一黑,惨叫出声。
“啊——!”
“噗!”
就在陆仁生惨叫的瞬间,公孙无名再次祭出那柄化成金芒的天玑剑,一剑将陆仁生的一颗头颅直接削飞。
陆仁生脖颈内的血一下子喷射而出,溅得周围栏椅、地面和近处的那两根抱粗的柱子上到处都是。
“砰!”一声闷响,陆仁生无头尸身的丹田处立马炸裂,陆仁生的金丹裹着一柄玄铁重剑冲了出来。
“公孙无……”
“轰……咔嚓!”
就在陆仁生的金丹冲出来,刚咬牙喊了公孙无名的名字一半时,此地那惩罚神雷当空炸响,同样一道胳膊粗的血色闪电直接劈斩了下来。而那神雷炸响的瞬间,就令陆仁生的金丹震得一哆嗦,险些从那柄玄铁重剑上一头栽下来。
而早就在一旁虎视眈眈的公孙无名又岂会放过这个机会?也不管头顶上方劈斩下来的闪电,而是直接操控悬在头顶上方的元蜃山化成一道灰芒,一闪就狠狠撞向了那柄玄铁重剑上摇摇欲坠的陆仁生的金丹。当然,事实并没有真的撞上,而是在就要挨住的刹那,用上面突然冒出来的元蜃神光直接将其包裹住了,然后就是熟悉的两张化成金芒的封印符直接飞射过来,将其里三层外三层地给封印起来。
这时,那胳膊粗的血色闪电也直直劈到了公孙无名的头上。瞬间,那血色雷芒就爬满了他的全身,将他彻底吞没。
不少人都不敢看了,直接闭上了眼睛。但绝大多数人却是瞪大了眼睛,生怕错过什么。
“活着!他还活着!”
突然,有人没忍住,大喊出声。
再看公孙无名依然如闵太若那次,大大咧咧地靠躺在栏椅上,浑身上下,包括一头四散飞扬的长发上都闪烁着乱窜的血色电弧,一张棱角分明的普通脸上依然挂着大有深意的笑容,一双明亮而深邃的眼睛盯着斜上方的天空,也不知在看着什么,想着什么。</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