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方微很少出现心不在焉的情况,他坐在书桌上,拿出他记录教育事宜的本子,翻出一一页新的,把自己现在还记得的人全都写了个遍。
笔飞速地在纸上狂舞,祁方微用精神力一数——134888个,其中53543已经死了,53866没有战斗能力,15384没有战斗能力……
祁方微把纸揉成一团丢进黑洞垃圾桶。
他左思右想,觉得在他认识的人之中应该是没有人有敢闯【一号黑洞】的能力和勇气。
想到这里他突然一愣——如果那个人虽然没有能力,但是会有非同寻常的勇气呢?
祁方微猛地站起来。
傅劫!
……
另一边的执剑师学院——
傅劫面无表情地照着课本念:“作为一名执剑师,你们要把剑当做是自己的命,剑碎人亡。所以要好好保养自己的剑,一天擦一百多遍也不为过。”
教室里的所有学生神色畏缩,他们都被昨天的那件事吓到了。
昨天早上的学院大比中,杜何以以碎剑的代价换得了一个前三,被傅劫狠狠教育了一顿,现在人还躺在ICU抢救,而且据说他好像又要被降级,这次降级后他就会直接成为大一新生。
唉,无妄之灾啊。
“注意力集中一点,全部人扣一个学分。”傅劫冷不丁地说道。
所有人:(*)老师住手啊,这学期学分负数了都!
……
下课铃声响了,傅劫把微缩课件显示器放到讲台柜子里,然后头也不回地回到执剑师协会总部接任务。
“傅前辈,您也来接任务了?”一个高高瘦瘦的帅小伙目不转睛地盯着任务栏。
他是最近协会里冉冉升起的一颗新星,名字叫——沈赋。
没错,他就是用两个翡翠吊坠和一张永久性欠条买下前任会长的黑剑的那个年轻人。凭借着那柄黑剑和冷静的大脑荣登新人榜前十。
据说他好像每个月都疯了一般地接任务,赚的赏金全都上交给了协会,有的时候甚至还会倒贴钱。
傅劫对他的印象不深,毕竟这个人和他一样,不是在工作就是在工作的路上,除了能在任务大厅偶然见到就没什么了。
傅劫嗯了一声,然后点击那个刚出现的红色的图标。
超高危级任务——【击杀西北边境遗漏的镇城级异变生物】
见图标慢慢地变色,他毫不犹豫地走出去召唤出自己的小木剑,然后御剑往西北方向飞去。
几个小时后——
季风面容憔悴地回到自己办公室,今天那个异能者首领会议开了七个小时,全讲的废话。
他烦躁地从抽屉里拿出一颗糖,撕开糖纸放到嘴里,然后打开智能屏幕继续写工作报告。
助手:【会长,昨天晚上刚挂上去的超高危任务被接了。】
季风:【真的有人接?那只是为了给联盟做个样子,你怎么还真的让人给接了?】
助手:【(心虚)我只摆上去一秒钟任务就被抢了。】
季风揉了揉太阳穴,回消息:【这个任务这么难,那个接它的人应该只是无意点到的,没事。】
助手:【可是……接这个任务的人是傅先生。】
季风瞪大了双眼,一脸惊悚,口中的糖“嘣”地一下被嚼碎。
傅劫?他去了西北?!!那还得了?
季风:【快给他定位,发信号让他回来!】
助手:【团队已经在弄了,不过他在一小时前就达到了西北一带,现在正在逐渐向那个禁忌之地前进,我们失去了与他的联系。】
季风骂了一声,发消息:【叫几个厉害的人跟我去找人!】
助手:【收到!】
……
另一边傅劫正在吃力地对战三只长相奇丑无比,身材臃肿巨大的胖熊。
他得到的任务提示明明是只有一只,但是等他来到这里的时候突然凭空又冒出了两只一模一样的来。
虽然这种类似的误差经常发生,但是多了两只镇城级怪物饶是傅劫也承受不起啊。
趁着三只熊被破碎的砂石挡住去路,傅劫用一个爆裂技巧把三只熊炸得血肉横飞。
在看见三只熊都没有战斗力了后,傅劫紧绷着的精神突然就松懈了。
随着精神力的迅速反弹流逝,他实在是没有力量控制好飞剑了,竟然直接从百米高考跌落。
“嘭!”
傅劫重重摔在地上。
痛,好痛,身体快要散架了。傅劫没有力气站起来或者是把自己断裂的右腿骨修复。
身体上的疼痛让他直打颤,不知为何,他突然很想哭。
一个人独居了这么久,没有一个可以诉说心肠的人,为了那些庸庸碌碌的人类而牺牲生命真的值得吗?
傅劫想:值得个鬼啊!
一抹泪从闭着的眼角滑落。
他一直认为自己是个很坚强的人,就算是上一年自己被一个最关心的学生捅刀子他都表现得很冷静。只是淡淡地把刀拔出来,然后再插到那个学生的相同地方。
他被背叛了那么多次,有学生,有搭档,有小弟,有路上偶然施以援手的流浪汉。
但是他在被背叛的那一刻都没有感到什么特别愤怒或者伤心的情感,只是觉得自己太傻了,被骗了那么多次还是不长记性。
现在,他感受到了自己生命地迅速流逝,感受到了死神似乎在靠近,他这才觉得自己受到的不是一点点委屈。
为什么好心全都被当做了驴肝肺,为什么强者就一定要帮助弱者?为什么看他好欺负卖菜的都要多坑他几百块?
所有委屈的事全都浮现在傅劫的脑海中。
泪水已经止不住了,风沙拂过,把脸上的泪渍侵染得浑浊。
傅劫突然想起了自己都忘记的一件事——为什么祁哥还不回来?
一种强大的不甘席卷他的大脑,那种感觉越来越强烈,他竟然睁开了眼,撑着黑剑颤巍巍地站起来。
为什么祁方微还不回来?
为什么祁方微还不回来?
为什么他还不回来?
傅劫哽咽着朝着【一号黑洞】前进。
为什么我会忘了他?
为什么他们都不跟我提起?
为什么?为什么?
裸露的,漆黑的石头裸露在风沙中。
悲愤的风在破碎不堪的石林中怒号。
一个衣衫褴褛的少年流着泪向着那个黝黑的洞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