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文的好光景很快到头,因为卢曾敛的盘算得到出结果。
“算了,拖久了被那疯子撵上的话风险太大,赶紧解决掉他们是正途。”卢曾敛低声自语,脸上凶戾之色闪现,气势随之一变,见于文已呈强弩之末,下手反而更重。
这一次,他的前臂挥动起来,指前的飞剑骤然亮起,三百多只小剑化作星点倒飞回一段距离凝聚成七柄大剑,飞剑对周边灵气的吸力跃升了数个台阶,凌厉的气势强大到仅仅被它所发出的亮光照到皮肤也会生被针刺般的疼痛。
妈的,老小子要下死手了!于文反而轻松起来:你很急着走吗,我的绝招没使出来,没那么快让你得手。
七剑挥下,风雷随动,剑气掀起的狂风热得发烫,灵压锐利得如同实质的金属刀锉,在树木山石表面留下杂乱划痕。
于文催开蛇鳞灵甲的护体灵光扩张开一尺,剑气灵压在上面刮出无数细小的火花和电弧,他紧盯着七剑进入最佳距离时,法诀与心念齐动,头上发簪变成七道梭形黑芒尖啸声迎击上去。
这枚保命仙器随着他的成长而缓慢地成长,现在达到下品中阶上,正面抗击仙剑不落下风。缺憾是灵寂期才是使用仙器的最低境界要求,眼下是越级使用,每天不能超过十次,否则不被抽干仙力而死,也会被随之而来的天劫殛灭。
七道黑芒逆击而上,卖相或许不如飞剑那般足,威力实打实的强悍,对轰之中几乎不落下风,两相交击掀起更加猛烈的剑气灵压,周围的树木山石遭殃范围扩大,激烈碰撞的空气变得炙热,仿佛染得天空的半月和繁星也红了眼。
于文后退两步回到于雪和乔静身边,这样的话紫玉钵盂就在伸手可及的地方,他见过元婴期老怪的搏斗,知道他们绝对不可能一次只运用一件武器。
果然,他刚退回来,两侧未被照亮的黑暗里陡然灵气翻滚,两团翻涌的黑气从里面冒出来,发出让人毛骨悚然的嘈杂尖啸声向他们夹击,一股瘆人的寒气攫住他们,让他们不由自主地打起冷战。
死气?魔道?于文心念转动。
“卢曾敛兼修魔道,听说他有阴鬼类的法宝。”乔静在身后小声说。
在紫玉钵盂紫光保护下二女都恢复了说话和行动的能力。
于文抓紧时间小声嘱咐:“小妹,开始准备,听我下令才准动手。”
“好!”于雪利落地答应,又关切地道,“你挺不住就自己先走吧。”
这时于文已经无暇也无力回答她。两边杀来的魔物将附近地面染成白与黑间杂斑驳的世界,白的是冰晶,黑的是瞬间被吸光生命力死亡的植物、昆虫尸体。
他从后退开始就在催动秘法,仙力的消耗速度超乎想象,前后不过一两句话七八秒钟的时间,就全身失去血色,尤其脸上血肉往骨头里塌陷,整个人呈现出濒临死亡般的可怕模样。
付出如此大的代价动作自然不小,他松开握剑的手,十指交错交叉握为拳,倾尽调集起来的全部昆庐仙力砸向紫玉钵盂,如绽春雷般叱出真言:“阵!”
“当”的一声,犹如天之外传来一声悦耳至极的钟罄声,传到此山谷中时那声音陡然一变,音色宏亮严正如山如岳如海,凛凛冷酷杀伐之意浩浩荡荡。天地之间随着这声音陡然变色,七种不同色彩的亮光严整有序的充斥四周,仿佛蕴含着某种不可预知的规则。
七色宝光出现之时,首当其冲的冰冷的两团鬼云战栗着、惨叫着闪电般试图缩回去,无头苍蝇般在宝光里乱闯乱撞,无论闯到哪头、撞在哪里都有很小的一部分被宝光化成白烟消散掉。
不光地面,七色宝光笼罩了一直飞在天上的卢曾敛和他的灵宠,以及正在半空中激烈交锋的飞剑与乌荆刺发簪。
卢曾敛头一次与完全陌生法则下的仙法相斗,时间短没能摸到规律,他既没料到于文能突然弄出这么一击,更加压根儿没有自己在战斗中需要闪躲的念头,所以措手不及的落在七色宝光中。他本能的催动身上的法宝护甲试探性近身反击,仅仅回击三两下,所有的七色宝光居然潮水般消退得干干净净。
半月、星空和残破的山林谷地出现在视线里中。两团黑色鬼云正往回退,有一点损失并不大,飞剑与心神的联系一直没有中断过,并且七道黑芒也被飞剑击退缩回去了。在卢曾敛眼中一切都很正常,刚才的景象从不曾发生过一般。
地面上,紫玉钵盂仍然恒定地发出紫色光束罩住二女,于文仰面倒在地上看不出昏迷与否,眼皮子仅撑开一条细缝,乔静抓住他的衣领试图拖动他。
是不是眼花了?卢曾敛冒出个古怪的念头,随即恼怒地甩开它:那小子再古怪力量也仅是炼气期级别的,纯粹自己吓自己!他有点烦躁地加大了攻击力度,下一秒就要彻底干净地将三个男女从世界上抹掉。
真的有古怪。卢曾敛准备发动惊天动地一击时,发现地上三个人的位置有些飘忽难以锁定,而且法宝的反应动作过于灵敏,稍一动念使力就滑出老远。
最可怕的是身边通玄灵狐也不对劲,他神的心里格登一下:灵狐的脑子混乱了。是的,就是混乱了,没有失去知觉,也没有失去天赋神通,而是脑子混乱不能对五感六识接受到的信息过滤、整理、分析、判断。
紫钵下,于雪手握灵石闭目而坐心无旁鹜。
乔静则在问于文:“是困住他了吗?”
虚脱得几乎不能动弹的于文挤出三个字:“不可能!”
卢曾敛彻底暴怒了,灵狐的不对劲让他因恐惧而暴怒,也不管什么试探或顾忌,将两件法宝威力催到最大用最纯粹和暴力的方式无差别地往一切可疑的方位野蛮攻击。
其实很多时候就这样简单,小心的从乱麻里抽出线头不如一剑砍断乱麻实用。在暴怒一击下,空气泛起水波般的杂乱涟渏,然后一声奔雷般巨响,林谷立即被暴虐乱串的狂风填满。
飞沙走石当中,卢曾敛的神识将一切重新纳入到可完全掌握的状况,两件法宝乖乖听话,对三个男女的定位不再有偏差,就连敌人的紫色法宝也因力竭在迅速衰弱。
都死吧!卢曾敛狂躁地催动法宝击向三人。
于文已经脱力,没有仙力支持的钵盂迅速黯淡散去神通,三个人如同暴露在万斤巨石下的小蚂蚁,打击过后连渣都不会剩下。要命的是为了施展刚才的神通他将一天内动用仙器的额度全部用完,就算此刻他通过触及筑基仙器勉强挤出仙力发动紫钵护身,接下来也只剩下拉敌人在天劫中同归于尽这条死路可走。
幸好天不绝他。
通玄灵狐突然间狂躁地对着侧后方暴吼,全身毛发竖立,身体和声音不知因为紧张还是因为恐惧而剧烈颤抖。
卢曾敛条件反射地身体一抖,他那已经聚焦起绝大灵力威能的飞剑和鬼云就那么停住不动,然后挟着全部威能掉个头攻向灵狐狂吠的方位。
这一秒,紫玉钵盂变回石质往地上掉,元婴期的威压也没有了,于文大喊一声:“小妹,动手!”
于雪左手手心握着一块中品灵石,灵石的外面薄薄的一层飞快地变成粉末,这是在极短的时间里至少消耗掉百分之五的灵力的表现。她猛地睁开眼,两只眼眶里看不到正常的眼白和瞳仁,全是刺眼的绿光,右手拈诀对准卢曾敛,喷出一口血雾,嘴里喝动咒语反复念诵不绝。
卢曾敛身体下方接近地面的半空中闪现出一团绿得接近黑色的光芒,然后里面迸出数十根粗壮荆藤条用难以想象的速度往上生长,眨眼间缠抱如笼裹住他,荆藤上长满又长又硬的利刺,刺的尖端黑油油发亮并且散发出刺鼻的味道。
乔静掩口惊呼:“是符宝!”
于文更正道:“毒藤杖是古符宝,幸亏小妹是木系天灵根才能勉强使出这样子的威力。”
符宝是将法宝的功能封入符中炼制而成,保留了原法宝的大部分威力,可以重复使用一定的次数,只有元婴期以上的修为才能制作出,对使用者的要求跟灵器差不太多,是种门槛低而威力巨大的武器。古符宝又比普通符宝更强,因为古符宝制作于上古时代,那时元婴期跟现在的炼气期一样普通,要化神期以上才制作符宝,威力当然更加出色。
乔静眼睛闪闪发光地看着于文:“她怎么办到的?”
毒藤杖得自于终阳遗府,于雪修炼的功法结合了太古终阳派的基础功法,体质是木系天灵根,修仙之始就在于文的指点和帮助下将此宝吸入丹田蕴养,配合几种秘术以及付出一定的代价她才可以越级简单地使动它。
这些秘密于文自然不会讲出来,只道:“扶我坐起来。”
空中的卢曾敛陷入了困境,飞剑和黑云已经被威力更强大的东西缠住,那是从另一个方位飞遁而来阔达数十丈的彤云里伸出的两道粗壮电束,他的法宝明显落在下风,本人还被毒荆藤困住,想逃都逃不掉。
他千算万算也算不到于家兄妹的剽悍,刚将有一丁点碍手的于文累垮,那个仅有炼气期二级小丫头就能乘他转身时使动威力奇大的符宝困住他。
符宝的威力接近法宝,面对法宝攻击时元婴期高手也必须用威力相等的武器打起精神小心对付才不至于吃亏,卢曾敛现在已经掉落了境界,古符宝的威力则胜于普通符宝,所以他想打破樊笼绝非轻松可以办到。
乔静看着天空中发生的事抑制不住一丝兴奋。
于文问道:“这就是盼望发生的事吗,怎么回事?”
“说起来话长,过会再详细告诉你。你妹妹能够支撑多久?”
“不会久的,她修为太低,只能发动最简单的一种神通不超过十五秒钟。”
“足够了,那团彤云如果我猜得不错应该是位元婴期前辈的神念法宝,其本尊很快就可以赶到了。”
卢曾敛既撤不回两件法宝,也没办法脱身干掉始作俑的于家兄妹,蛮力破开毒荆藤的樊笼是唯一的自救途径。生死关头他彻底暴发狠性,一身的神通本事秘法宝物毫无保留的使动出来,毒荆藤樊笼里各色光芒狂闪,偶尔有气息从间隙里漏出来时总在夜空里掀起可怕的风沙尘暴飞火冰雹。
毒荆藤同样非常强悍,任凭风吹火烧冰霜刀剑肆虐就是不断亦不灭,只可惜于雪所能将它发挥出来的威力太小,否则当场将卢曾敛绞杀或重伤都有可能。
于文很快将注意力放到妹妹身上,看到她手心里捏着的中品灵石迅速一层又一层地粉末化,看到她的脸色随着每一次卢曾敛的攻击而瞬间潮红或苍白,他的担忧浮现在脸上。过了十秒钟,他便大声喝道:“差不多了,收功!”
一直以来只要是在战斗中于雪都很听他的话,令行禁止,譬如今晚的战斗中他不下令她就绝不动手,这时却对他的话置若罔闻,手诀不松、咒语不停,很快超过了十五秒的限制。
“停下来!”于文急了,身子坐不稳倒地,焦急地对乔静大吼,“快打断她!”
乔静立即伸手去推于雪肩膀,还没沾到衣服,被指尖前面忽然冒出来的细如丝缕的电丝一下子麻翻。
这时于雪眼中的绿光扩展到了整个眼眶,七窍淌出鲜血,模样既诡又惨。
“撞她的灵石!”
乔静忍着全身刺痛爬起来,对准于雪握灵石的手跳起来撞去,这次全身被电丝缠绕,靠惯性还是撞到目标。
握灵石的手一旦被撞偏灵力抽取即时中断,整个秘术施法随之结束,于雪软软地躺倒,咯着血,意识清醒,不能动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