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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劫后余生

    乌云形成一个漩涡,中心正位于孤岛上空,云层里猛然由内往外透亮,一道闪电从里面钻出来当头劈下,落到距离孤岛上空毒雾数十丈时,闪电末端骤然分裂开,转瞬变成笼罩全岛的细密电束组成的电网。

    只一下,爆炸声响起,先前表现得强悍无比的毒雾倏忽间彻底湮灭,与此同时悬在于文头顶的阵盘在火光和浓烟里化成灰烬,失去屏障的替劫府第毫无保留地暴露在劫云面前。

    强悍的第一轮劫雷没有因为阵盘被毁而消失,细密的电网重新凝聚,化成大小均等的四束分别击向院内四人。

    此时此刻对于文的束缚没有了,可惜大劫也当头了,他根本来不及躲避,击向他的那道劫雷在落顶前突然分裂成一大一小的两束,大的那束有水桶粗细,一个转折砸向三丈开外的某处地面,该处地下安装了替劫之器,小的电束约头发丝大小,毫无窒滞地打进顶门。

    于文感觉就象被一桶滚油当头浇下,从外到里然后再从里到外地被煎透,痛得他跳起来抱头往北奔窜,身上的贴身的昆庐蛇鳞宝甲已经被劫雷烧红,更是裹着他烧得他哇哇怪叫,一个眨眼之后这套宝甲就被劫雷的威能汽化,一篷青烟飘散开去。

    晋升劫的第一道劫雷就这么挺过去了,万幸人还活着。于文没心思庆祝,赤身裸体、狼狈万分地跳到内院小池塘假山的一块大石头上面,这个位置是预定的避劫点位。

    他在石头上摆出个姿势,面南背北,左足直立,右脚盘起脚心向天,右手拈诀指天,右手拈诀横放于胸前,保持住一动不动,迎接接下来的天劫考验。

    天空的劫云覆盖范围足有三十里,其实以于文区区谷虚期修为哪儿用得上如此大的阵仗,覆盖三里就算冒顶,盖因他将这个世界的三名元婴期高人拉进劫数里,所以天劫随之产生变异。说又说回来,三十里对这个世界的三名元婴期老怪而言又太小,因为两种体系的差异性,连天劫也出现了变异。

    变异的天劫威势更甚,孤岛上空电闪雷鸣不止,一道道劫雷不断落下。

    三名元婴期老祖中,仇祖的渡劫经验无疑最丰富,其次要数庆喜秋,冯自远则有最近的一次渡劫经验,莫名遭遇天劫并被劫云锁定的三人应变倒也挺快,果断地停止争斗,各展所能抵御天劫。

    他们最先还只是一边催动宝物挡劫,一边试图摆脱锁定逃之夭夭,随着雷电渐密,威力小的宝物很快损毁消耗掉,被锁定的状况进一步加深,他们再不敢心存侥幸,将本体入定,元婴幻化出各自的法相,催动本人最厉害的法宝和神通全力保命。

    比较起来于文最幸福,每落下一道劫雷,绝大部分被预置的替劫府第吸走,仅有极微小的雷束落到他指向天空右手。每当闪电钻进身体,他就象一只被点亮的灯笼从里往外闪亮一下,全身上下往外辐射出高温能量,当闪电熄灭后他的体表反而结出一层厚厚的寒霜,腾腾地喷出森森寒气。

    每一下都象滚油钻进他的身体,偏偏这疼痛没有取巧的办法抵消,他唯有默默催动仙力循《金庐妙真诀》旋照期的最基础运行线路运转,这样能够减轻一丝丝痛苦,也能磨练意志和焠炼身体。

    五十道劫雷过去,元婴期三个老怪物的经验,以往经历雷劫最多者是四十八道,今天已过此数,天劫丝毫没有停歇的迹象,眼看着劫雷一道比一道威力大,油尽灯枯的他们在心底哀嚎:老天,你他妈到底要劈多少雷!

    只有于文知道答案,他有替劫府第和护山大阵两套替劫系统,劫雷的数量将取两套系统中最大数,也就是护山大阵的数量一百零八,开始时每道劫雷毁掉护山大阵一件灵器,后来加上一件正式替劫之器,直到两套系统彻底被摧毁。

    此时,仇祖的元婴幻相上对于文投去怨毒的目光,别人或许不知道,而他肯定猜到这场突出其来的天劫是谁捣的鬼,闻到死亡气息的他竟然乘劫雷的间歇期发出一个指令,让潜伏在于文紫府内的符文禁制爆发,可惜他千算万算没算到这一下反而帮了于文的大忙。

    原来自从站到避劫点位后,于文曾经试图运转太元混一心法激活筑基仙器帮助避劫,这一招失灵了,在强大的天劫威压之下心法指引的仙力运行线路上有极强的斥力,无法运转。

    仇祖的符文禁制紧挨在紫府元神旁边,它的异动直指元神所在,元神由筑基仙器五色本源仙火龙保护,筑基仙器受到刺激立即做出反应,五色火暴亮一下,浩荡的仙力将符文重重包裹并化作熊熊五色之火猛烈的炼化它。

    筑基仙器这一下的觉醒当中发现了天劫的气息,于是做出更进一步的反应,它之前历次动作最大的一次不过是昂头,这次竟然是通体舒展开,舒展开它的朦胧不清的身躯,轻轻翻转一下后重新盘卷起来恢复到沉睡状态。

    就这一下子,之前五十几道劫雷累积下来的伤害之力一下子被它吸干净,顺带符文禁制被瞬间摧毁、湮灭,很快五色火龙将吸走的力量吐出来,这时的力量就不再是暴虐的、毁灭性的力量,而是至淳至正的仙力,它鼓荡于紫府内,快速但绝对温和地散入身体每一个细胞。

    借着这股力量,天劫的力量再不是如滚油般破坏肆虐,而是被同化、吸收、改变,沿着于文持续运转旋照期的功法线路冲拓沿途经脉,构筑起宽敞的行功通道。从外面看去,于文通体被极薄的五色云光笼罩,每一次落下的劫雷都令云气浓郁一倍,紧接着云因大部分钻入他身体而重新变薄几分。

    于文开心得恨不能马上抱住仇祖狠狠地亲上几口,他的天劫因为将三名元婴期修士卷进来而附加了数倍的伤害力,此刻天劫重回他可以承受的安全范围,并且因祸得福地将多余的天劫之力用于焠炼身体,加速稳固了新晋的境界,这个过程只降临剧痛,并不严重危及生命。

    劫云继续翻卷,天雷轰鸣阵阵,到最后四道劫雷降临之前,于文重新叫起苦来,他运转功法每个周天循环时能吸收利用的五色云光量少于生成的量,累积到现在超过临界点,最后四道劫雷中它们必定会以重新转化天劫的方式消耗掉,正常的护山大阵灵器和替劫之器肯定不能安全承受它们。

    怎么办?于文心念电转。

    电光闪亮,第一百零五道劫雷劈下来,绝大部分被引到别处,这一次剩下来由他抵抗的小束闪电因为部分缭绕在身体外的五色云光的加入而粗了一倍,这个搞不好是要命的。

    于文顾不得保持那个古怪的身体姿势,往旁边扔出一件东西,这是一件用来配合五行灵符布置奇门阵的昆庐灵器,曾在终阳遗府里使用过一次,劫雷分出一半的力道追上此器,将它当空直接汽化掉。

    剩下的劫雷危害程度降到安全范围以内。

    倒数第三道雷落下,于文又抛出件东西,是他的昆庐灵剑,这柄伴随他六、七年的昆庐灵器在空中燃烧、汽化替他挡下一劫。

    倒数第二道劫雷落下,于文将心爱的三棱刺扔出去,看着这件屡屡帮他击杀强敌的宝贝被汽化消失,他揪心般难受。

    最后一道劫雷落下,于文再没有自己炼制的昆庐灵器可以替劫,除非将乌荆刺发簪或者紫玉钵盂甚至混元宝葫拿出来顶缸,可他绝对舍不得,所以鲠着脖子恢复到先前的古怪姿势,硬生生地接下这一记。

    天雷将他的身体点亮,熄灭后他变成一个枯瘦的人形黑炭,周身仍有细小的电丝跳跃闪动着。

    过了许久,于文指着上天的右手上光影闪动,混元葫芦出现在指尖,塞已拔出,葫芦倾倒,贮存的清水瀑布般涌出当头浇下将身躯浇遍。

    就象水浇到烧红的铁块上一般,哧哧声中浓浓的汽雾升腾,过一会,葫芦收起,汽雾散开,于文身上的电丝全数消失,焦黑的外壳迅速自行脱落,露出他光溜溜的、白生生的细嫩肌肤。

    于文劫后余生,第一件事是从灵至心戒里拿出衣物穿上,穿衣的同时展开新晋到旋照期的神识仔细地扫过庭院。

    天劫之后,天空的劫云还未消散,乌云里不时有电光溢现,仿佛随时会落下来,孤岛府第面目全非,地面以上没有任何完整的物体,四间房屋以及移植来的树木、花草及山石等物全部成为粉末,地面上则遍布深坑,最大的坑阔、深均达三、四丈。

    仇祖、庆喜秋、冯自远三名元婴期老祖的境况各不相同。冯自远在一个深坑坑底,身躯已经从里到外彻底炭化并碎裂,元婴早被天劫击灭,彻底的死了。仇祖的肉身跟冯自远差不多,但躯体上面仍有少量的电弧在跳动闪烁。庆喜秋的状况最好,跟于文之前差不多,被劫雷余力所化的电弧之网包裹,鼻翼仍在歙张。

    三人的不同结果其实也好理解,这场突如其来的怪异天劫最考验各人的功力,冯自远修为最差,而且缺乏充足的应劫准备,所以被当场殛灭;仇祖的功力最深,可惜他是夺窍之躯,元婴与肉身的契合度方面天生有缺陷,在天劫中缺陷被放大到致命的程度,所以他也没能顺利熬过去;庆喜秋相对走运,他功底扎实,身为玄阳宗的大老祖身上的宝物很多,所以能够逃过死劫,不过身遭受创,现在离死亡也只有一线之隔。

    于文穿好衣服后举起右臂,手上出现一张昆庐灵符,手腕一抖,灵符化成一团黑烟,晃一晃黑烟消散,空气里钻出数百道细小的电弧,形成球状停在右手上方。他左手拿着混元葫芦,右手举着电球走近仇祖的肉身。

    接近到一丈距离时,仇祖焦炭般的躯体上,天灵盖处突然裂开,一拳头大小的半人形、半毒虬形状的发光物体蹿出来,这个就是仇祖的元婴,他感觉到危险临近后舍窍而出,躯干上尚未完全消散的劫雷电弧马上作出反应,电弧凝成小儿手臂粗的闪电击出去准确命中元婴。

    仇祖的元婴发出凄厉的惨叫,电光灭后,元婴的体型骤然缩小一半,外放的光芒也黯淡掉一半,气焰明显弱掉许多。

    于文趁这个功夫将右手电球搁在身前作势要攻击,仇祖元婴恶毒地看他一眼,再次用一半躯体作为代价摆脱掉躯干上电弧的阻拦闪电般遁向天边,一眨眼遁出数十丈远。

    想逃?休想!

    于文意念一动,将仙力灌进左手的混元葫芦,冲元婴逃走的方向一晃,尖叫声中仇祖的元婴自空中倒飞回来,一闪被吸进葫芦里。

    塞上瓶塞,拍拍葫芦身,他开心地自言自语:“不知道会化成什么东西。”

    搞定了仇祖,于文转身走向庆喜秋,到达他身前三丈的位置停下,语气中带着嘲讽道:“别急着舍窍逃生或者自爆元婴什么的,我不会杀你。玄阳宗其他三位老祖里面至少还有一个是仇祖的手下,如果你死在这里,玄阳宗铁定要以解散收场,几万人的命运将因此改变。”

    庆喜秋挤出断断续续的三个字:“为什么?”

    “我进玄阳宗只是暂时寄身几年,没有想过更没有做过任何危害玄阳宗的事情,可你……跟你讲这些没意义,不管怎样我在玄阳宗的地盘建府渡劫,就当看在这点香火情份上不希望玄阳宗散伙吧。”

    庆喜秋的模样似乎不相信。

    “你信不信都无所谓,我的人生由许多个驿站组成,下一站在别处。”于文抬头看看天空正在慢慢消散的劫云,“你最好祈祷自己带来的手下不是仇祖的爪牙,我的道行有限帮不了你太多。”说着,他打开葫芦塞走上前。

    庆喜秋骤然紧张。

    于文哂道:“你在上位呆久了,自己说的和听别人说的没几句真话,我真要杀你何必跟你废话。放心吧,里面的水能消退劫雷余力,帮助你重生肌肤,省却数年的疗伤时间。”说着将水洒出将其淋透。

    水汽蒸腾,哧哧声不绝,待到汽雾散尽,于文早已经不知所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