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不走的话要怎么办呢?周绍竟自己也是逼不得已都没食物了才出来,可当地食物总有被搜刮完毕的一天,原地不动实在不是长久之计。他越想越觉得启程往北是正确的决定,可恨自己实在醒悟得太晚了。
这兄妹俩看起来非常有经验,带着他七转八拐绕了好几条巷子都没遇到感染者,周绍竟感觉自己差不多都要松懈下来的时候,前面正在探路的的白轩维突然之间急急转过身来,把他们用力往巷子里推,那力道之大让他和白轩柠几乎差点直接跌坐在地上。
白轩维脸色难看地抓住他妹的手臂使劲往巷内推,一边用气声着急道:「进去、进去快点!」
白轩柠没有任何迟疑,转过身就把周绍竟也往内推。三个人侧身躲进一户人家的门前,这家人门前正好有面L形的墙,他们挨个儿缩进去。
三个人刚缩进墙面夹角边,就听到巷子外有脚步声传来,还有感染者的嘶吼。周绍竟的心脏一下子狂跳起来,他觉得自己还是没准备好,手套里湿湿黏黏的都是他的手汗。
墙外边放的篱笆挡住了周绍竟的脸,但透过篱笆间隙,三个人都能看清巷口的动静。
脚步声由远而近,接着有个少年模样的人出现在巷口,三个人都同时屏住了呼吸。所幸那身影看起来并不像是感染者,只是表情极其紧张,进了巷口便神经质甩着手,原地跺着脚四处张望,看似着急得不晓得要往哪走。
周绍竟身旁的白轩维明显可见地松了一口气,他很快站直身子,像是想要开口叫住巷口的少年,但下一秒他们三个都傻住了。
巷口突然涌进了一群感染者,转瞬之间全部都扑在那少年身上。
少年瘦弱的身体被重重压在地上,周绍竟看不见他的脸,只能看见他双手挥舞着,疯狂挣扎起来,想要推开埋头在腹部撕咬的感染者。
少年开始惨叫喊痛,喊了几秒之后忽然就开始凄惨地喊着妈妈,那少年是嘶声力竭地用生命在尖叫求救。
已经太迟了,当那少年被扑倒在地的那一瞬间,三个人就都知道已经无可挽回了。
那过程持续了大概有一分多钟,少年凄厉的叫声和哭喊贯穿了整条巷子,周绍竟还能听见那声音在巷子里的回音。
他觉得自己的背脊凉透了,那叫声简直像一把刀一样,一下一下捅在他的脑袋上和胸口上,让他胃里翻腾,从头到脚都在打颤。
这种近距离看见活人被生吃的画面太血腥,周绍竟硬是压下那种想吐的感觉。
白轩宁捂着自己的嘴巴,她哥转过来把她抱进怀里,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周绍竟看见她在发抖。
手里紧握着球棒,但却什么都做不了,眼睁睁的看着少年的腿被啃得露出血淋淋的大腿骨,感染者将他活生生撕咬致死。
等到少年终于没声音之后,趴在他身上的好几个感染者也停下动作。这些感染者并不是吃完就走了,而是满嘴是血从地上爬起来,接着慢慢地在原地晃荡,显得并不是那么有攻击性。
地上的少年开始抽蓄,周绍竟见状几乎倒抽一口气。
他压低身子,透过篱笆看见浑身是血的少年也从地上用奇怪的姿势站起来,拖着见骨的大腿,脏器外露,一拐一拐的四处走荡起来。
三个人缩在墙后哆嗦着看着这一幕,挤在一起气都不敢喘。
那少年破败的身体扭曲地转了一个角度,往巷口移动。
三个人互相觑了一眼,眼里都是惊恐。又过了十几分钟,感染者开始分散开来。仨人瑟缩着,盼望那些感染者不要再往里晃荡。这些感染者一旦越过了墙尾端,就有很大的机率能看见他们躲在这里。
兄妹俩要全身躲在墙后绰绰有余,但周绍竟就有吃力,毕竟他太高,蹲久了就觉得脚发酸。
周绍竟想要蹲下,但这样他就没办法看清这些感染者晃荡的路线,所以他只能屈膝弯腰,双脚发抖地攀在墙边往外望。三个人神经兮兮地又盯着墙外十几分钟,大气不敢吭一声。
实在是蹲得太累,三个人便决定轮流守在墙边盯梢。又过一个小时,周绍竟抬起手来看看手表,发现已经两点四十分。
感染者没有再走过来,但若是一直没有其他刺激引起它们的注意力,这些感染者短时间内也不会离开巷口。再这样下去等到天黑他们更没办法走了,周绍竟曾在天黑的时候从住处观察过感染者。
天黑之后是感染者活动力最强盛的时候,他们会在街上四处游荡,在不受外力干扰的状况下就可以在街上移动得很远,行动力会比现在还要更强。
还在思考的时候,一只鸟忽然拍着翅膀飞进巷子里,停在对家的墙上。翅膀拍动的声音不大,但那只鸟不知道为什么,停下了就开始四处张望,接着啾一声。
那声音不大不小,但巷口太安静,凡是有耳朵的都能听见。
周绍竟焦虑地转头去看巷口,果然有几个感染者立刻扭过头往这里移动。那兄妹俩也听见了,齐齐从地上爬起来往墙外看。
那鸟叫了一声后又不负责任的飞走了,留下三个受害者缩在一起面对这变故。
白轩维见状脸都绿了,他抓住自己的妹妹两人换了位子,想让她待在安全一点的地方。周绍竟眼见感染者要晃过来,赶紧转身从门边的伞桶里头抽出两把长伞,递给兄妹俩。
这俩人出来的时候只想跑快就好,都没顾着拿上武器防身。
看来与感染者的近战迟早避无可避,能拿个东西在手上拖延一下它们的速度总是好的,未尝不能帮自己增加一线生机。
周绍竟弯低身子,看见两个感染者往这里靠近,他让白轩柠躲近最里边,然后和白轩维并肩靠在一起。白轩维把伞握在手里感激地看他一眼。
感染者已经很靠近了,他和白轩维互看一眼,然后用极小的气声道:「稍微拖着它们就好,然后往巷子里面跑。」
白轩维用嘴型道:「跟着我,让我妹跑中间。」
周绍竟点点头。没道理让白轩柠垫后,是个男人都做不到。
三个人都屏住气息,看着感染者走过来,和他们逐渐接近,周绍竟和白轩柠又互换了位子,让她被护在中间。
剩三公尺不到。
白轩维神经质地伸手往后拢了一下自己的妹妹。
剩两公尺。
周绍竟额上的汗滴落下来。
剩一公尺。
那感染者像是感应到什么似地忽然转过头来,和躲在墙末端的白轩维四目相交。
刹那之间白轩维先一步冲上去用伞尖戳刺感染者的胸口,感染者被激怒似地吼叫起来,周绍竟顺势推着白轩柠跑出墙外。
他下意识地迅速转头看了一眼巷口,感染者们听见动静便面目狰狞地转过身来,周绍竟紧张地绷紧了浑身的肌肉。
回过头时几乎是同一时间,周绍竟瞥见有个东西从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往巷口飞去。他顾不得多想,顺脚踢倒和白轩维缠斗的感染者,然后三人拔腿往巷内狂奔而去。
身后感染者的脚步声聚集起来,刚准备拉开一场追逐战,寂静的巷弄中忽然窜出极短的「咻」一声,接着是此起彼落的鞭炮声,非常刺耳。
三个人急转过一个巷口,然后又马不停蹄跑了一段路,鞭炮声才完全停止。白轩维带着他们拐进一个狭巷中,熟练地打开一扇门,门后就是阶梯,他们躲进去把门关上了。
周绍竟喘了几口气,抹了一下额上的汗。他往上望,这是一个封闭式的阶梯,除非阶梯旁的住户开门,不然他们暂时不会遇到任何感染者。
三人都还没缓过气来,门外又开始响起模糊的鞭炮声,白轩维贴在门上透过蓝绿色毛玻璃往外望,周绍竟不晓他觉得自己能看出个什么东西来。
白轩维拄着雨伞撑着身体,然后一边气息不稳地说:「好心人一生平安!过马路都遇到绿灯,出门就晴天到家就下雨,感染者都遇到瞎眼断腿的。」
周绍竟嗤一下笑出来:「就最后那句还现实一点。」
「难保哪天红绿灯就恢复了呢?」白轩维转身坐在阶梯上,他拉住自己的妹妹左右看了一下。
「哎呀我没事!」白轩柠瞥了一眼周绍竟,有点不好意思地收回手。
周绍竟想了一下,说:「你也看到啦?」
「看到什么。」白轩柠一脸懵。
「有人从楼上窗户用弹弓射出一个鞭炮。」白轩维靠在墙边,心有余悸拍拍胸口,「靠,差点以为这次真的要完,再晚一点被堵在墙里一定没命。」
周绍竟诧异道:「你和感染者打成那样都能看到?」
「这不是我看见他把手伸出窗外才赶紧扑过去的嘛,我以为那人想捣乱,我怕他是要把感染者都引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