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了哎。”随着声音,从同样的方向飞来一片黑色弹丸。
陈子墨眼皮一跳,抽出乌精钢伞,刷地撑开,护住二人和马。伞后的朱允炆先是听到了一连串“噼噼啪啪”的爆裂声,接着看见了一股股白烟,然后闻到浓浓的硝烟味。
一片哀号,树干抖动,树叶纷落,薛家的人或跌落或跳下,都从树上离开,到了地面。
“没想到,江南镖局卧虎藏龙,竟也有人懂得这御兽术。”打北面来了两个汉子,一高一矮,矮的那人双目充血,面色掩黑,一只手里盘着两枚鹅蛋大的黑色卵石,另一只手拎着一个巨大的弹弓,弹弓的弓架是铁打的,皮兜都有成年人张开的手掌般大。“五弟,你的小伙伴死了呀。”
被叫做五弟的高个子男人一手持弓一手摸向背后的箭囊,冷哼一声说道:“那人吹得生涩,远不通此道。这俩货也不过是半路捡的,算不得可惜,若是家里的,怎么会听别人的口令。”
“在路上的时候是谁说的不用我们出手在这里就能解决掉他们的?”两人身后走出一豹皮坎肩豹皮短裙麦色肌肤的女子,装束暴露,语气蛮悍,一头亚麻色长发扎成了数十股小辫,一手拎着套兽的绳索,只不过不是用麻绳制的,而是黑铁。
“御兽猎户博尔济科,黑子丸包颇,铁索豹女脱脱卜花?”薛品信是在这条路上走老了的镖头,看见来者,准确地叫出诨号和姓名,“薛某今日才知,原来一路上盯着这批货物的,是‘塞北五寇’,辛苦了你们,从关外一路追到江南,还有一个人呢?没来?”
朱允炆小声地说:“这人数数是不是不太好啊?”
陈子墨也小声地说:“‘塞北五寇’早年成名的时候确实是五个人,后来死了一个,但这名字却一直没改。”
手持弹弓被叫做黑子丸的矮个男人上前一步,沉色阴历地说道:“阁下怕不是忘了,那夜落在冰湖里的双刀!”
薛品信一愣,又一笑,“原来那人就是草原双刀呼延风啊,可惜了。”
“今日用你们的血祭奠二哥。”持弓的五弟已弓在弦上。
薛家仅剩的镖局商行的伙计,加上家丁一共只剩下十数名,薛品信提刀横立于前,“走镖劫镖本就是你死我活的事情,不过我就是好奇,你们竟然会等到临近杭州府才现身,我们的援兵,可是就快到了。”
豹衣女只是笑,眼神像看捕兽夹里的猎物一样兴奋又冷漠。
“各位好汉,”陈子墨收了伞,朝着众人挥挥手说道:“我们兄弟二人只是路过的,跟诸位既无冤也无仇,身上也没钱,我们就,先走了哈。”说罢,他大大咧咧地俯身背上行囊。
薛品信看也不看他们,点点头。
豹衣女远远打量着他们,这一方也不说话。
陈子墨拉着朱允炆转身就走,忽然他们前面出现了一人,声音如洪地说道:“谁也不能走。”
薛品信闻声面露喜色,却不回头,喊道:“可是二哥?”
他身边的人有几个回头望去,顿时大喜地嚷着“是二爷是二爷来接我们了。”“太好了太好了。”“可是二爷怎么就一个人来的?”“二爷和咱们五爷足够对付这几个贼人了。”
“为何我们不能走?”陈子墨盯着来人。只见这是一约有八九尺高的魁梧男人,虎背熊腰,但是让人吃惊的,他背着一把刀,那把刀比他的后背还要宽,像一块小门板。陈子墨眉头微皱了下,他已经在脑海中构想着如若和这人交手要如何应对。
“要怪就怪你们命不好吧,”豹衣女子嘲笑着说道,“我们是无所谓,只要货,他要的,可是灭口啊,毕竟,你俩对于他可是人证。”
陈子墨盯着十步开外这个背着巨刀男人,眉头渐渐锁紧,一言不发。
“人证?”薛品信与陈子墨背对,他提防着塞北五寇,朗声喊道:“二哥,他们真的是路人,不必牵连。”
“哎我说你怎么那么笨,你以为是谁把你们的行踪透露给我们的?”豹衣女人不耐烦地说。
“住口!”薛家二哥吼道。
“怎么了?有什么不能说的?”豹衣女人笑了,接着又对薛品信说:“你以为我们为什么非要等到这里才出现,你以为薛品义他既然收到了求救信才一个人来?”
“二……二哥,她说的,是真的?”薛品信终于回头,目光越过陈子墨,遥望三十步开外的薛品义。
“我们这是什么命啊……”陈子墨无奈地叹气。
“哎……”朱允炆也叹气,“佛经上欲达彼岸,需九九八十一难……”
“好,索性让你死个明白。”薛品义冲薛品信回话,“凭什么义父选你做下一任家主!”
陈子墨和朱允炆一起扶额,竟然又是这么烂茶馆的酒水故事。
“二哥,我,我并不知晓此事。”薛品义脸上闪过惊愕、失望、悲伤和不忍,“二哥,我去和当家的说,说你比我更合适!”
“不必了。”薛品义冷声说,“五寇,上吧,我斩了这两个就过去。”
“好。”五寇三人齐声说。
薛品义双手持刀,凌空一划,包刀的厚布散落于地,刀身明晃晃地反射着升至树梢的太阳光。
“你觉得你要杀我们俩,需要多久?”陈子墨问道。
“只需要两刀,放心,很快。”薛品义以为他是怕极了。
陈子墨叹口气,拍拍朱允炆的肩,后者说了一句小心,便走至树下。陈子墨从树下捡起自己的刀。
“原来,你也是习武之人,那我杀你,便少了几分愧疚。”薛品义笑着说。
“虽然我只是一个过路人,”陈子墨抚摸着自己的从儿了那借来的刀,“但也听了个大概,你这样的人,谈什么愧疚。”
薛品义由笑转怒,巨刀带风,拦腰而去,平斩一片。
陈子墨提气蹬地,向后向上跃起,落地只一刹那,提刀冲去,自上而下一劈。薛品义刀大力沉,收势稍慢。陈子墨身形矫健,已至两步。薛品义竟用刀柄“刚当”一声格挡开,转而提刀,刀背斩向陈子墨腰间。陈子墨脚前掌踏上刀背,借着这股力道在空中飞了个半圆,落在树梢。
“两刀了,你没杀死我。”陈子墨在树上好整以暇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