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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四章∶落拓公子

    夜色之下只听到一片觥筹交错之声,景夕忘和夕瑶进到杨府后静静地跟着李隐来到后院一个池塘的石桥之上,只见李隐忽然向西北方向跪下拜了三拜,直到身体匍伏下去行第三礼时却见他头顶地砖没有起来。

    景夕忘和夕瑶只是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也觉得奇怪,这时又见李隐的身体微微有些颤抖。“李大哥你没事吧!”

    李隐缓缓站起,脸上不时有泪水滴落,原来刚才他是跪在地上哭泣。

    李隐深吸了一口气,用两只长袖试去了泪水强颜笑道∶“我没事!”说着他又对夕瑶道∶“夕瑶姑娘,能劳烦你去拿两壶酒来么?今晚我想跟景兄弟喝上两杯!”夕瑶见李隐神色有异却也不再任性推托,只是静静地转身拿酒去了。

    外面的喧哗声不时传入这杨府后院,两者形成了一种鲜明的对比。夕瑶拿了两壶酒过来后三人便坐在一处小亭上喝酒。酒过三巡之后景夕忘就问道∶“李大哥,今天晚上总觉得你怪怪的,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夕瑶也道∶“是呀!你把自己弄得这般凄凉的样子,害得我连说你的心情都没有了!”

    李隐道∶“不瞒二位,其实今天是我生身父母的忌日,大约是在七年前的这个时候我父母被人给杀死了!”景夕忘和夕瑶一听都是心生悲凉之意。

    夕瑶道∶“李隐,我们都还不知道你之前的事呢?趁现在你就给我们说一说吧!”李隐看着景夕忘和夕瑶两人道∶“你们当真想听?”这时景夕忘也是好奇,不知道这个结拜大哥到底之前是经历了怎样的事才有今天的处事性格。

    李隐笑了笑道∶“说与你们听也无妨,不过此事说来你们也许不相信,因为我本就是一个富家子弟!”景夕忘和夕瑶一听,顿时愕然,这确实是他们难以相信的一件事。

    李隐喝了一口酒又道∶“我本名叫李修文,而家父是经商之人,商人常常为谋利营生而劳奔南北!我们李家虽然说不上是富甲一方却也不愁衣食,生活过得倒是三平二满。那时我虽然还小,但父亲为了让我学做生意于是常带我出去结识那些商贾,不知为何我却非常厌恶商场上的尔虞我诈。父亲见我生性如此心知无意秉承家业于是就叫我读书进科,日后也好做个达官贵人什么的。从那时候起父亲就不断地从外头给我请那些夫子到家里给我上课。”

    夕瑶柳眉一蹙,道∶“不断是什么意思?难道你一个人还要一堆夫子围着你不成?”

    李隐笑了笑道∶“让夕瑶姑娘见笑了,不断就是我不断地将那些夫子气走,然后父亲又不断地请来。”

    夕瑶扑哧一声笑道∶“难不成是你太顽皮而不愿读书都将那些夫子给气走了?”

    李隐又道∶“也有这一方面的原因吧,但却不是我不愿读书,而是我太喜欢读书了。”

    景夕忘更是不解了,问道∶“那李大哥你这又是何故?”

    李隐道∶“当第一个夫子教会我认字之后我就自己拿些书来看,只是初时读书都是不求甚解的,后来慢慢地我自己从中明白到了一些道理,但我所想的却跟那些夫子们教的那一套截然不同,而我又是个倔性之人觉得自己想的东西有道理,那些夫子们说我不过,都说什么孺子不可教也,最后也就只有收拾包裹自己离开了。”

    夕瑶哈哈笑道∶“也难怪你说的话都那么奇怪,原来这人间的学问都是你无师自通的!”

    景夕忘却道∶“但我却觉得李大哥说的话很有道理啊!”

    夕瑶瞥了景夕忘一眼道:“你这呆子,谁说话你不是觉得有道理的?”

    李隐笑了笑又道∶“的确,那时候全家人都觉得我是读书无望了,也都不对我抱有任何的希望。但我却偏偏不信这个邪,就在第二年我就考了个秀才回来,那时候全家人都开始对我刮目相看!后来又过了三年参加乡试就连个举人的头衔给让我一并拿了回来。”他说着又对夕瑶道∶“所以说我并非你当日说的那种屡考不中的人啊!”

    夕瑶哼道∶“不是便不是,有什么好得意的?”

    “那后来呢?你们家里又发生了什么事?”景夕忘问道。

    李隐稍微停了一下才道∶“就在我中了举人的那天忽然传来恶耗,说我的双亲在赶回为我庆祝的途中让恶人给害了性命。”李隐说这句话时情绪还算平静,但景夕忘和夕瑶整颗心都沉了下去。

    景夕忘问道∶“那凶手找到了没有?”

    李隐又道∶“当时的县官知道我中了举人倒也不敢轻易得罪,他得知此消息后马上就派人四处搜捕真凶。过了三天之后才捉到那歹徒,最后将他们处以极刑也算是为我父母报了仇。”

    他说到这里突然冷笑了几声道∶“再后来家里那些所谓亲人知道我父亲死后便匆忙办了丧事后便合起来想着如何谋取我父亲留下的那点财产,那时候我才知道原来我家的这点亲情最后竟也禁不住金银财宝,房屋地契的诱惑。”

    夕瑶有些奇怪道∶“既然是你父亲的东西理应是留给你的呀,他们凭什么来抢?”

    李隐道∶“你们有所不知,我父亲有三兄弟,而做的又是家族生意。因为我父亲比他们懂得经营,所以爷爷生前就将家里大部分的事情交给我父亲打理。如今父母受恶人所害,他们怕这些财产全都落到我的名下自然就相争不休忙于分家了。也许是他们早就有此打算了吧!”

    景夕忘道∶“都说人情薄凉,想不到竟然真是如此的不堪,那后来你又怎样了?”

    李隐道∶“那时我父亲生前的一个挚友赶来祭拜,他叫金鼎是一个叫金刀门的小门派里的掌门人,平日里我都叫他金叔叔。这个金叔叔平日里我也很少见到,只知道父亲生前每次走南闯北经过一些悍匪出没的地方时都会叫上他同行。金叔叔见到我的这些叔父们都在忙着争夺家产就问我今后有何打算,那时候我也不知道自己接下来有何打算,只是每天见到家里争夺不休的情景心里好生烦躁。金叔叔只说若是我不介意便到金刀门里住几天,一来可以代父亲照顾我,二来留在这家所谓的家也已经没有多大意义了,金叔叔说我可以在他那里继续读书,直到金榜提名为止。那时候我想金叔叔说得也有理于是便答应了下来!

    “在我答应金叔叔的第二天我便收拾东西跟他走了,因为那个地方我真是一时片刻也待不下去。因为金刀门只不过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门派,所以金叔叔门下的弟子也不过七个人。那时候我第一天到金刀门时便结识了金叔叔的女儿,她叫金芸,是我这一辈子见过的最美丽的女孩!”

    景夕忘和夕瑶见到李隐说起这位金芸姑娘时脸上不经意间流露出一种憧憬和满足。李隐接着道∶“我想金芸是从金叔叔口中得知了我的遭遇,是以对我格外的照顾。

    “我讨厌世间对我投来的一切悲悯目光,所以刚开始我是很讨厌这个金芸的,因为她对我的热情和关心只不过是出于怜悯罢了。

    “我堂堂七尺男儿又岂能活在一个女儿家的怜悯目光之中?只是碍于她是金叔叔的女儿,我也不能对她太过于无礼,是以后来我推托了几次后见她仍是热情不减也就开始慢慢地接受了她对我的好!

    “她怕我初到金刀门不熟悉环境会不适应,就带着我在周围游山玩水,也就是在那时候我觉得对许多事都开始感到释怀,或许是这些气势磅礴的名山大川让我的那一点愁苦瞬间变得微不足道。

    “在后来的三个月时间里,她的身影每天都会在我的面前出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发现我已经喜欢上她了,当你喜欢上一个人的时候就会发现那种情不自禁的悸动会令人多么的无法自拨。因为金芸的母亲早亡而金叔叔也没有再娶,所以自小跟着金叔叔长大的金芸虽然是个女儿身却也好武成痴。

    “为了可以时刻跟她在一起,我曾哀求过金叔叔让我也投入金刀门练习刀法,那样的话就可以跟她一起练功学武有更多的时间在一起了,我觉得那些什么功名利禄都不及跟她在一起重要。

    “但可惜的是我自小就体弱多病,根本就不适合练金刀门的刀法,而金芸也是不时劝导我好好读书考取功名不要多想!

    “三个多月后金叔叔的大弟子陶敬在外办事回来了,听其他人说陶敬是金叔叔以前在外捡回来的孩子,他一直都是视陶敬为己出。

    “同门中的武学天赋要数他最高了,故此也深得金叔叔喜欢。陶敬回来的时候最高兴的要数金芸了,但这时我却不知道为什么心里隐隐在痛,我实在不愿相信,或许这只是我的一厢情愿罢了。

    “当我躲在一处见到他们两人拆招时才发现原来真正热爱武学的人在一招一式中都可以见到她的快乐,而这种快乐却是我所不能给她的,我们本就是两个世界里的人。”

    李隐说到这里又喝了几口酒,景夕忘和夕瑶对视了一眼却也不知说些什么好,这时李隐又道∶“那时我想通了一件事,陶敬迟早要接管金刀门的,但金叔叔与陶敬没有半点血缘关系,所以他一定会将自己的女儿嫁给陶敬,如此一来便合乎情理了。”

    “难道你就这样放弃你最爱的姑娘了么?”夕瑶听到这里就开始觉得李隐的懦弱让人感到气愤。

    李隐这时已经开始有了三分醉意,他站了起来大叫道∶“或许从头到尾她对我有的都只是怜悯,我在她眼中也不过是一条值得人可怜的丧家之犬罢了,她喜欢的只是那个可以指点她武学的大师兄而已,我又何苦自讨没趣惹人恼怒呢。”

    他说完又坐了下来,这时似乎又清醒了几分,道∶“或许喜欢上一个人真的会让自己变得小气,过了几天后我就收拾好东西打算向金叔叔辞行。金叔叔却执意不肯,他以为我是觉得这里一个门派整日的练习刀法太过吵闹影响到我读书,于是便引荐我到附近的一座安静的小寺庙里住下,我见推脱不了也就暂时答应了下来!

    “我在那寺庙里住下以后金芸第二天就来找我,而我却不想再见到她就编了个理由让她回去,因为我不需要这种怜悯。在那寺庙之中我也并没有读书,而是每天到寺庙的一个小经阁里看了些佛经,因为我早就已经无意于官场。

    “在这一个月里伴着和尚们的晨钟暮鼓我也似乎没这么难过了,听说在这一个月里金芸每天都来一次,但寺庙里的和尚们知道我不想见她也就自行帮我打发她走了。

    “我怕我自己哪一天忍不住再去见她,于是就留书给金叔叔不辞而别了。之后我发现万卷书固然要读,而万里路也一定要走上一遭,所以我决定游历大好河山,而最后却在碧女峰上结拜到景夕忘你这样的好兄弟……”

    当李隐说到这里时已经有七分醉意,景夕忘和夕瑶虽见李隐说起这段往事时并没有多少的情绪波动,但他们都知道李隐在经历这些事时定是承受了极大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