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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家

    大约半个时辰后,这台轿子悄悄的从客栈门口离去,来的风光,走的落魄,颇有些喜剧色彩。

    何去往嘴里扔了粒花生米道:“这就结束了?”

    蔡闲诧异:“不然呢?”

    何去起身就要向外走,蔡闲赶忙一把拉住他,有些错愕地说道:“你这是打算让他们几个都交在这里?”

    何去看着他:“对啊,不然这算怎么一回事?揍了他们一顿就是了?你这是老糊涂了?”神情鄙夷。

    蔡闲实在是无奈,即便相处很久,他依然对何去这个破脾气没辙,他只能捏着鼻子认了,没好气地说:“放你的心,我自有安排。”

    何去将信将疑,终究是没说什么,任蔡闲折腾去了。

    这台轿子来的快,去的更快,大约是觉得此行有些丢脸,四个大汉迈着伤势刚刚好转的双腿,拼了命地往回赶,轿中人也不言语,任其提速前行。

    只是这路还没走多久,四人就停了下来。

    停下来的原因很简单,山路狭窄,只容的五六人并排而行,他们扛着轿子将山道塞的是满满当当,他们下山,有人上山,结果自然是双方卡在中间,动弹不得。

    更巧的是,上山的也是一顶轿子,一顶普普通通,随处可见的轿子,抬轿之人也不多,前后各一,比之他们还少了两人。

    正常人会坐轿来这种地方,杂家抬轿的四人自是不这么认为,他们的主子,就不是一个正常人,所以他们选择站在原地一言不发,生怕又得罪一个隐世高手。

    这是正常人吃亏后的反应,但不是轿中人的反应,因为他本身就不太正常。

    他将帷幕半掀,声音可怖:“你们下山,莫要自误。”说罢便将帷幕放下,懒得再看对方一眼。

    可他这一句话下去,对面却是一动也不动。对面轿子里却是传来人声:“你知道吗,我很讨厌你的做派,更关键的是你居然连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属实少见。”

    轿中人大怒,赫地掀开帷幕,红蓝双剑已握在手中只待出鞘。接着他看见了一幕,令他十分惊恐的一幕。

    “这是什么!”他尖叫,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至于他的四个抬轿夫,更是被眼前一幕吓得双脚定在原地,合不拢嘴。

    他们没有看到人,没有看到兵器,他们的眼中,对面的轿中,似乎只存在了一种东西,光。

    他们甚至无法感知到对面是什么情况,他们甚至以为对面是不是将太阳从天上搬到了马车之中,否则怎么会有这么烈,这么刺眼的金光!

    那股金光带着焚毁万物,吞噬一切的凶狠姿态,蛮横地撞向了他们的轿子。

    轿中人亡魂大冒,眼下再不是留手之时,他将毕生功力灌注到双剑当中,毫不吝啬。

    这红蓝双剑能在武林中留下响当当的名声,自非凡俗之物,可在此等不计损耗的内力灌输下,两柄剑剑身都开始颤动,发出悲悯,似是再也无法承载更多的内力。

    轿中人将手中剑催动到极致,整个人从轿中一跃而出,势要用手中双剑刺落这轮骄阳。

    传说中后羿射日,弯弓搭箭,九箭便射落九日,金乌泣血,神魂俱灭。凭手中器硬撼天威还取得了辉煌的战绩。

    轿中人不敢自比后羿,所以他没有留任何余力,也没有任何变招,只此一剑一往无前,但求这一剑能得偿所愿。

    然而即便是轿中人倾尽所有,换来的也只是对面的轻蔑一笑:“蚍蜉撼树。”

    江湖中盛传的红蓝双剑化作的凌厉寒芒在日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可笑,两者相遇,日光温柔地将两柄剑包裹在其中,如同母亲拥抱两个玩闹的孩子,后者无力反抗,只能乖乖的顺从母亲。

    光芒散去,一位男子单手持剑,另一只手扼住轿中人的咽喉,笑着说道:“你知道吗,就凭你刚刚的行为,我杀了你,整个杂家都不敢对我说一个不字,你们是真不知道这是谁的天下了?大炎这两个字,你知道怎么写吗?”嗓音温和,但其所说的话语,杀意凛然。

    如果此刻轿中人还不知道他栽在谁的手中,那他就是天字第一号的大蠢蛋,着锦衣玉袍,两鬓斑白却是一副少年脸庞,手提一柄镶玉长剑,背靠大炎。这样的人天底下也找不到第二个,只是轿中人怎么也想不明白,他怎么也到这里来了?他很清楚,刚刚这人所说的并不是玩笑话,杂家确实不敢拿他怎么样,或者应该说他想让杂家怎么样,这样或许更为贴切。

    他绝望的闭上了眼,任凭对面抓着自己要害,全身放松不再抱有任何抵御的姿态,低三下四地说道:“杂家兰青,见过刘捕头。”

    凡是姓刘的捕头都被称作刘捕头,这无甚稀奇,可能让他这样称呼的刘捕头,普天之下也只有一个。天下三大总捕之首,陛下亲赐金刀令之人,“锦衣”刘傲岳。

    刘傲岳笑笑,回道:“好,就是稍微晚了些。”

    他对着跟着自己前来的两个人说道:“你们两将他押到衙门,打进牢里,就说是我说的。”然后随手一扔向扔垃圾一般将兰青扔给了自己下属。

    之后他低声叹了一句“碍眼”,随手一挥便将兰青所乘极为华贵地轿子给劈成几段。见这台轿子被毁,他才满意地点点头,对着兰青的四个下属道:“你们几个,过来抬轿。”说完也不理人,径直钻进轿子中去。

    四人本在刘傲岳剑光笼罩下心生绝望,却不料别说杀,就是伤他都懒得伤这四人,在他看来人完全没必要与蝼蚁置气,因此他连对几人出一剑的意愿也欠奉。

    死里逃生的四人连忙上前干起了自己的老本行,尽可能地想在这位爷身前多露露脸。

    刘傲岳坐在轿中,往徘徊客栈的方向看了两眼,下令道:“走。”

    杂家第一波追兵就引出来了两位大佛,这是身为百晓生的洛山图也未曾料到的事。蔡闲确实是成神医,但并不代表成神医就是蔡闲,否则他就不会易名改姓在这么一个偏僻的地方开客栈。过于相信自己的情报,终究是让杂家跌了一次狠的,这下他们想要找回苏沁烟,真的只能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远在临安的苏沁烟并不知晓这些事情,她怎么也想不到追她的人会被刘傲岳给截下来。不过真要让她知道了,她恐怕得担心起杂家的状况如何。

    说到底只是一个小女孩想离家游玩罢了,虽然家有些大,有很多潜伏在底下肆意蔓延的恶意,但家还是家,真要知道家中出了事那总是会有些担心的。

    但此刻的她自是没有那些心理包袱,既然杂家的人马遇到了麻烦,想要抓她回去一事自是难上加难,她心情颇为愉悦,对着吴对说道:“反正也是好事,看来我还能见那个傻大个一面。”

    她口中的傻大个说的自然是吴七九,吴对想了想,还确实挺贴切,笑道:“行,那这几个月先在这里耍耍,我等等去各个酒楼逛逛,看看哪边容的下我,我就到他们这说说书,混口饭吃。”

    却不料苏沁烟摇了摇头:“这样不好,茶楼酒肆终究是太过吵闹,那里的故事,要的是迎合客人胃口,时间一长,无论你想与不想都会沾染上那些俗气,入世一深,物欲横流,未必是好事。”

    这话吴对觉得虽有几分道理,但还是有些过于牵强。尽管不明白她为何不愿意自己去茶楼说书,但吴对本就是随意之人,他无可无不可地点头应下:“行,那你说去哪?”

    苏沁烟美眸一转,问道:“你觉得西湖边上如何?”

    西湖边上?这倒是吴对未曾想过的地点。对于说书这行他事先做过些了解。大都是在茶楼酒肆,闲人众多且无所事事之地,这些地方的人愿意听故事,也方便他讲。可西湖边上多的是散客,有闲情逸致之人来此也是为了赏景,岂能愿意站在一地只为听书?虽说说书挣不到钱也没什么,他本就只是想寻个事做,但要是一点反响也无,百年后在地府见到老头子自己得被他笑话死。也不知顾星河在那能不能当上阎王爷,刹那间吴对脑子就飘到九天之外去了,连他也不知自己在想些什么。

    苏沁烟也不急着等他回答,悄声道:“先吃饭,吃完了去宅子看看。”

    “宅子?”吴对一脸茫然,哪来的宅子?

    苏沁烟笑咪咪的拍了拍自己荷包,道:“蔡叔在我的衣物里塞了张地契。”

    这话听得吴对目瞪口呆,这帮人怎么地契都能随便给的?他开始怀疑起老头生前是不是真像他们吹嘘的那么厉害,为什么自己跟他出行的时候最好也就是住个客栈?

    “想什么呢?”

    “没什么。”吴对随口敷衍,看着苏沁烟好奇的眼神,他感觉有些奇妙。

    自己这就算有个窝了?他琢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