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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天赋与道理

    地面上的死斗结束的远比众人预料的要快上很多,郭彪的枪拿出来了他的态度,他的枪既有江湖枪客的洒脱,又有战场将士的杀伐。浓大厚重却不失灵巧,一往无前中蕴含变化。如同巨蟒长了两颗锋利的毒牙,不再只凭借蛮横的身躯将敌人无情碾碎,更是潜藏着令人闻之色变的危险。如果说他之前的枪法商天明自负全盛期定可战而胜之,面对如今的郭彪,商天明并无多少信心将其战胜。

    他有些沮丧地对周清诺说道:“清诺,师父他们真的认为我能振兴大雪山吗。”

    周清诺看着商天明,有些心疼,她们从小一起长大,她知道他吃了多少苦,身上倾注着多少长辈的希望,天赋异禀,天生剑心,赤子之心,勤学苦练,七岁之后就有无数的光环套在他的身上,巨大的荣耀带来了巨大的压力,他从未退缩,一直坚持,只为了让自己以后能对得起大雪山的栽培,能让沉寂已久的大雪山的剑重新在世间扬名。他做到了,在各大门派年轻一代的论剑大会中,二十二岁的他力挫苍古剑派的得意弟子戚一夺得桂冠,一手剑使得各大门主连连喝彩,苍古剑派掌门薛剑更是抚掌大赞:“此子正如潜龙于渊,二十年后便可走尽剑途翱翔于天,为我等剑手于青史留名!”这份称赞不可谓之不重,直接为他博得了“潜龙剑”的称号,为了实现这份赞许,商天明和周清诺两人领命下山,既为了寻得先秦剑谱丰富自家剑法,也为了在江湖中走一遭,看一看。

    可这一看就出了事,五小鬼虽棘手但还能处理,后面的何去蔡闲,郭彪王林梦,一个个内力深厚武学精妙,没有一个他有信心战而胜之。周清诺知道虽然他现在才说出这话,但真正给他打击的是吴对,这个远比他还年轻的小道士,知识渊博武学高深莫测,这才是天才,他到底算什么?

    可是周清诺知道归知道,她想安慰他的话到了嘴边又被她咽了下去,以她对商天明的了解,此时她说什么好像都起不到好的效果,这让她有些手足无措。所幸他们身边还有一个人,他帮周清诺解了围,他说的话很少有人不听,这几个人里也不包括商天明,因为他就是最早打击商天明信心的那个人。冀北,何处去。何去。

    商天明问话声音并无遮掩,因此何去也听得清清楚楚,他也看到了周清诺的慌乱。虽然蔡闲总骂他不懂的察言观色,实际上他这方面虽然比不过蔡闲,但远不到不懂的程度,只是没有多少人的神色值得他去懂,直接才是他喜欢的作风。不过看在大家一同前来,周清诺又是一介女流之辈的份上,他还是插手管了这个闲事。

    何去开口,语气平淡:“你师父当然这么觉得,不然那柄冰螭就不会出现在你手上。”

    从何去的嘴里得到了肯定的商天明依然有些困惑:“可是我感觉我并未能做到什么,而且各位前辈给我感觉,我们间的差距真的很遥远。”

    何去瞥了他一眼,说道:“有距离?当然有距离,你天赋确实好,但是就算你好的过我,好的过郭彪,你也好不过这个蔡掌柜,好不过那个名满天下的王捕头。至于那个吴对,这种小怪物我也不知道那个老神棍是从哪个犄角旮旯找来的,你想和他比?这满天下我觉得能和他比天赋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死人,一个女人。”

    商天明目瞪口呆,他没想到何去对他的评价竟然如此之高,有些唯唯诺诺:“这俩,谁啊。”他脑子里闪过一个又一个的名字,可没有谁是真正的一枝独秀,除了……“天乾宫宫主,吴虚子?”

    吴虚子,凭一人之力硬撼“黑日神君”东狂生以及他手下四魔将。凭借登峰造极的乾坤山岳功生扛住了五人围攻,击杀三人并将东狂生打至重伤,东狂生正因此伤太重最终不治身亡。此一役后,吴虚子便隐隐有了白道第一人的声势。如果非要选出整个江湖中最强的一个人,十个里有九个会报出他的名字。

    不过此人不是女子啊,商天明心中疑惑。

    谁知何去听到这个名字后摇了摇头:“吴虚子么,他天赋没多高的。”无视旁人正用看疯子的眼神看着他,“有一个人你应该猜的到,徐半仙。”

    “他!”商天明几天之内经历太多离谱的事情,以至于他感觉自己已经麻木了,他当然听过卦可通天活神仙的名头,可怎么会是他?

    何去接着说道:“他的天赋才情远超常人,只是颇为疏懒,喜欢游历人间罢了。他习武三年便登堂入室,习武五年便可肆意走遍世间无性命之忧,若习武二十年,武道之巅将天下唯他一人而已。这句话是他自己说的,但没有人不信。”这句话听的周围人无语凝噎。

    商天明涩声问道:“那他练了几年?”

    何去淡淡地说:“五年。”正是他可以游历人间的水平。

    既然都问了这么多,商天明干脆打破砂锅问到底,此刻的他已经忘了那些烦闷,只好奇这天下间究竟是哪个奇女子能被何去如此推崇?

    何去迟疑片刻,带着俩人寻得个无人边角,周围人也都懂事,自行散开,不再去听几人间的谈话,他低声道:“杂家苏沁烟。”

    这个名字给俩人带来的震惊远比之前所有的消息来到还要大,因为这个人他们不仅认识。还很熟悉,与周清诺相交甚厚,最为关键的是,她不会武功。

    因此当得知这个人名的时候周清诺惊呼出声:“怎么可能!沁烟她根本就不会武功!”杂家成员遍布各地,苏沁烟之前就在西北一块活动,也因此与周清诺相识。

    何去叹了口气:“她三年前就离开了那里,你又如何知道她现在并不会武功?而且她一直会,不练而已。杂家这一代的百晓生,她怎能不会武呢。对她来说,两年功夫便足以自保了。”

    几人还在谈话,郭彪蔡闲二人的交锋就要落下帷幕了。一直采取守势的蔡闲突然出手,以掌为刀直直迎上郭彪扫来的长枪。一直采取四两拨千斤方式的对手竟然准备和自己硬碰硬?他疯了?力量一直是他最引以为傲的地方,战场的战士,永远不会畏惧与敌人在力量上的拼杀,畏惧就会露怯,而怕,往往意味着死。

    因此他直直迎了上去,无所畏惧。只是他不知道的是,他并不是那个一往无前,勇冠三军的先锋将士,他只是一个孤守城池的将军,孤身一人发起了人生最后一次冲锋。被何去认为天赋之佳更甚于潜龙剑的蔡闲,他的强大,郭彪很快就能领略到了。

    当枪杆接触到蔡闲掌刀的时候郭彪绝望了,眼前之人内力之强竟至于斯?如果说他自己的内力如一潭湖深不见底,那么对方掌中传来的感觉则是浩如烟海无边无际,任凭他如何催动自身内力,妄图将整片湖都灌注到这一枪中,对面却不为所动,轻而易举就用海水淹没了自己这片湖。

    没有技巧,没有花里胡哨,在最纯粹的力量与力量的对拼中,郭彪败的一塌糊涂。蔡闲的掌劈断了他的枪,划过他的身躯,往胸膛一拍,震碎了郭彪心脉,临死前郭彪才明白,之前此人只是在与自己玩着猫鼠游戏而已。当猫厌倦了,老鼠就没有任何机会。他闭上了眼,脸上的刀疤也不再跳动,横死当场。

    蔡闲知道郭彪已经死了,不可能再听见他说的话,但他还是说了:“我说过的,我很讨厌有人在我面前说要谁死,真的很讨厌。”

    陈典豁地起身,他没想到蔡闲竟然真的敢杀了郭彪,这下郭彪带来的这么多人怎么办,群龙无首会闹出多大的乱子他难道不知道吗!不过眼下他根本没工夫去责怪蔡闲,心急如焚地想着办法去安抚郭彪带来的人马。

    蔡闲站在原地没动,他知道就这样杀了郭彪的后果很严重,可是既然说了是死斗,自己凭什么要留手,天底下都没有这个道理。

    只是道理归道理,人归人,如果人人都讲道理,也就没有这么多事了。陈典在忧心的也是人,而不是道理。他希望对面能讲道理,但是他并不是那个能让他们讲道理的那个人。

    他不行,有人行,在他面前很少有人不讲道理,即是尊重,也是畏惧。

    他目睹了这一幕,拍了拍身边人的肩,身边人立刻心领神会,内力运作,两人拔地而起,仅凭一气便凌空虚行百余米,越过人群来到蔡闲身边。

    他看也不看蔡闲,径直走向对面,掏出令牌:“我乃王林梦,在场所有人停止喧哗,违者视为违抗律令。”

    一句话,万籁俱寂。王林梦,他就是那个能让所有人都要讲道理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