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彪看着眼前人,隐隐察觉到事情有些不对,陈典和朱三牛并未交锋甚至相处融洽,自己想要接过此地的管辖权也被巧言阻止,现在竟沦落到个要与人比试的地步,他总觉得有些憋气:“就你是吧,快点,莫耽误老子时间。”
蔡闲微笑不变:“好说,烦请韩团练下令让后面的人暂且退开,多腾点地。陈大人,这边就麻烦您了。”
陈典颔首:“好说。”他抬一抬手,他身边捕快,身后江湖众人都向后退出了十步左右的距离。就在人群退却之时,一道身影借着陈典的掩护悄悄闪入其中,如泥鳅般穿梭在密集的人群中,向洞口前进。
见对面主动退却,韩彪右手一挥:“向后退十五步!”他身后乌压压的一大帮人向后散去,他翻身下马,将自己马匹交到身边一个没走的亲兵手上:“给老子看好。”他看向蔡闲,喝了一声,“来!”说罢向前一踏步,单臂将长枪抡起狠狠朝蔡闲砸去。
枪是用来刺的,可韩彪偏偏喜欢用枪杆打人,因为这样痛快。
他之前被言语挤兑的很不爽,现在自然是怎么痛快怎么来。
可是当他伦到一半时他就知道自己错了,大错特错,这不是战场,这是江湖,对面不是士卒,是高手。面对高手,讲究的是精妙,而不是大开大合。
在郭彪抡起长枪的时候蔡闲就动了,他先一步让开了身位,等着长枪下落。而这一杆子郭彪抡的急,劲使得大,等他反应过来自己错了的时候他已经来不及收招,于是这势大力沉的一击狠狠的打在了地上,“嗙!”枪头与地面相撞发出了剧烈的声响,一地尘沙飞扬。围观群众脸色惨白,郭彪一击之威竟至于斯,怪不得在战场上能所向披靡,而跟着郭彪前来的人群更是瑟瑟发抖,他们恐惧地望着自己的头领,生怕因为自己之前不敢上前而被其治罪。
身在局中的蔡闲倒是比他人远要来的镇定,他借着扬起的尘土一脚踩在了枪尖之上。郭彪只觉手中枪一沉,一股大力压在枪头上,重若千钧。他一咬牙,双手紧住长枪向上猛地一提,打算来个硬碰硬,直要将对手掀飞。
他这一下亦在蔡闲意料之中,脚下撤力,脚尖在枪尖一点,借着韩彪向上冲的力道一个纵身,人直接到了半空之中。
该死!韩彪这两下没占到任何便宜还落的个以低打高的局面,他心中愤恨不已。不过这两下也让他收起了所有的轻视之心,眼前之人绝不是一般江湖人士,这是个高手,一个不下于他的高手。他双手持枪,斜在胸前,在这场交锋中第一次摆出了防御的姿态,死死盯住空中的身影。
蔡闲已夺了先机,自是不会轻易放过这个好机会,腿上运功,如同看中猎物的大鹏一般俯冲之下,凌空重踏至郭彪胸前。这一踏来势汹汹,郭彪不敢怠慢,赶忙将自己手中枪架了上去,可即便他架住了这一脚,枪杆上传来的力道也让他退了三米,双足在地上摩擦留下来深刻的磨痕。
蔡闲也不指望一脚就能战胜韩彪,落地之后脚步不停,催动身法,整个人朝郭彪怀里摔去。郭彪立足尚未稳便急刺而出,直对蔡闲心窝。
他深知一旦被近身,枪杆的长度就会成为他的负担,所以他绝不让对手轻易近身。
这道理蔡闲也知道,所以他无论如何要抓住这个机会欺身而上。
当蔡闲用手肘架住枪头的时候韩彪就知道自己这一枪慢了,自己为最初的傲慢自大付出了代价,挨了凌空一脚后血气翻涌致使没能第一时间刺出这枪,后果不堪设想。
蔡闲用手肘把长枪往下一压,整个人顺着枪杆疾驰而上,一掌拍向郭彪胸口。“嘭!”这一掌打在郭彪胸口上发出了金石碰撞之声。
“铁布衫?”当自己一掌全无成效发出异响之时蔡闲就感到不对,他当机立断一个铁板桥弯腰直下,只听得一阵呼啸风声,一个拳影扫过自己面部上方落在空处。蔡闲连忙向后退开几步,笑道:“郭团练好刚猛的拳。”
郭彪嘴角扯了扯,牵动脸上的刀疤如一条蜈蚣般蠕动两下,面目可怖:“你这反应倒快,那边那个小子比你厉害?”他下巴朝商天明位置抬了抬。
蔡闲微笑拱手:“商公子武艺绝非在下能比,大雪山沉寂多年培养出来的执剑人,岂是我等无名小卒可与之比拟的。”
郭彪脸上写满了不信,他现在已经明白过来,这帮人肯定是猜到了什么故意在这拖延自己的脚步,阻碍顾大人的计划。更可恶的是这帮人计谋都摆在明面上,各种冠冕堂皇的借口将自己带来的人堵的无法出手,自己又被眼前之人拖住,顾大人给自己的任务濒临破产。
既然计划已然执行不下去,郭彪也就将这一切抛之脑后,他现在只想好好和人打一场,而眼前这个人明显是个很合适的对手。郭彪将枪擎在地上,看着蔡闲:“我不知道你们到底知道多少,我只能告诉你,你输了,你就要死,而且你身后的这些人,都要死。你想好了没有。”语气很平淡,但内容却令人心惊。
蔡闲低着头,看着自己手掌,轻叹:“当着我的面说我要谁死,这事我很讨厌,很犯忌讳的。”顿了顿,“我不知道你是哪来的自信,如果你真这么想的话,那来吧。”他额头间红痣如一粒宝石般波光流转,熠熠生辉。
两个人就这么对峙着,一动也不动。最终还是蔡闲先一步冲上,两掌直直迎上郭彪刺来的长枪,两人的死斗就此揭幕。
地底大厅中已是一片狼藉,各种精美的摆件散落的四处都是,地上青白石砖已不再平滑齐整,布满裂痕和坑坑洼洼。十二玉人中有两个都被拦腰截断,玉人上端被打的粉碎,化作一片莹白粉末。
而这一切都源于大厅中正在激战的二人。身着黑衣之人手持判官笔,出手如风,一环接着一环,如同狂风骤雨般的轰向对手,他对手身着布衣手持长棍,一招一式圆转如意,虽看着不快,却总能将对手的攻击架住,防的水泄不通。
笑面阎王顾星河,布衣王林梦,这二人一个攻的急,招招狠辣直指命门,一个防的稳,任其大风大浪我自铁索横江,打的是不可开交。
如果有懂行的人在此观战,他就能看出来两人之间并不是绝对的均势,无论顾星河的招再急再险,脚步再快,他都无法突进王林梦周遭八尺之地。而八尺正是王林梦手中棍的长度,一寸长一寸强,王林梦将自己兵器的距离优势使的是淋漓尽致,也使得其在这次交手中稍占上风。
另一边顾星河也是越打越恼火,王林梦的出现本就让他出乎意料,他很清楚这个名满天下的布衣捕王是何等实力。曾经连云山的十三匪,烧杀掳掠为祸一方,官府数次想要剿灭他们不是扑了空就是被其杀光枭首示众,成为当地官府心头大患。王林梦路过此地,先是在周边走了一遭,然后就消失的无影无踪,直到半个月后他带着整整十三颗人头来到府衙门口,引发了一阵轰动。时至今日没有人知道他是如何孤身击杀十三匪的,但是他能做到,已然说明了一切。而自己迟迟无法突破王林梦的防线,已然说明自己功夫不及他,这样下去,原定的计划迟早胎死腹中。不行,得拼命了,顾星河咬了咬牙。
他正暗下决心却不料王林梦突然一棍扫来,重重击打在顾星河的腰间,顾星河只觉得自己腰部传来一阵剧痛,整个人都倒飞了出去。王林梦将棍斜持于背后,看着躺在地上的顾星河说道:“顾大人在想些什么,如果顾大人连命都不在乎了,何不考虑束手就擒,我保证给顾大人一个申辩的机会。”
顾星河躺在地上喘着气,不发一言,王林梦保持警惕缓缓前进,时刻防备顾星河的偷袭,在他临近顾星河三步距离之时,顾星河的手突然抬了抬,一枚乌黑的袖箭悄无声息的发出,如同一只毒蛇迅捷地要上来撕咬王林梦的血肉。早有提防的王林梦将棍随手一摆,飞来的箭就被手中棍给敲落在地。王林梦正低头打算说些什么,突然耳边传来一阵尖啸,似是利器划破长空,王林梦只来得及微微侧身避开要害,却还是被不知是谁射出来的长箭射穿了左手臂。
王林梦吃痛闷哼一声,警惕的盯着阴暗处:“是谁?”
“啪啪啪……”传来一阵鼓掌的声音,“不亏是捕王,这样都能躲开我的箭,我对您真是佩服的五体投地。”那人一边说着一边从阴影处走了出来,这人竟然躲在大厅之中,王林梦却一直没有发现他的存在,这实在是一件可怖的事情。
这个声音,王林梦总觉得自己最近听过,但却死活想不起来究竟是在哪听过。而当来人面容彻底暴露在王林梦面前时,王林梦一直波澜不惊的脸上布满了惊讶:“你到底是谁!”
来人对着王林梦笑笑:“王捕头现在可明白人挪活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