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是他?”陈典颤声说,言语中还带有一丝的侥幸。
吴对无奈:“十有八九。”他右手食指关节轻叩桌面,“现在没有时间浪费了,各位是什么意见现在必须说好,不然就真的晚了。”
曹鸣天苦笑拱手:“吴老弟,容我厚着脸皮先这么称呼,这事实在过于突然,这脑子里如一团乱麻全无头绪,更何况我们连要干什么都不知道哇!”
朱三牛和陈典在一旁连声称是,想必他们也对此感到十分为难。
吴对懊恼的拍了拍自己脑袋:“这是我不对,我忘了说了,按我和王捕头的想法,你们只要做好一件事,一定要勒令双方下属坚决不能起冲突,保持好周围秩序,无伦发生什么都不能乱来。”
这个要求并不过分,朱三牛和曹鸣天长舒口气,立刻拍着胸脯保证一定会约束好自己下属,这点小事他俩没有问题。与之相反的是陈典蔡闲二人并未应声,脸色反而变得更加难看。
蔡闲咬了咬牙,说道:“有一帮疑似官府的人即将到来,他们要是想掀起冲突该如何是好?”话音刚落众人眼睛就齐刷刷的看向陈典,虽然之前有蔡闲做保,但几人还是很轻易就怀疑起了同为官身的陈典。
对此陈典也是了脾气,他一本正经的说道:“本官确不知此事,这帮人可能来头不小,与其担心我,不如想想看接下来的事情该如何处理.”
吴对突然问道:“那就你个人而言,你是怎么想的?”
陈典默然,然后轻轻地说:“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此事我不便插手,但我也绝不阻拦。”他两不相帮的态度倒也在吴对预料之中,吴对点了点头:“那行,我知道该怎么做了。”随即便将自己计划分享给了几人。几人越听越是哭笑不得,这真不是小孩子胡闹?几人心里暗自诽谤,不过他们想了想,觉得这个方案确实具备可行性,便也随他去了。
片刻后,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传来,引的营地纷纷扰扰,早已有所准备的朱三牛,曹鸣天立刻站出来安抚自己人的情绪。吴对则是看向自己身边的一个捕快:“你们呢,准备好了吗?”
邹行文在捕快这行干了十几年,他不算很有天赋,也没有多少勤奋,他总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浮想联翩又在天将破晓之时清醒,他大概会在小捕快这个位置上一直熬下去,他认这个命。其实不止是他,其他捕快何尝不是一样?他们对未来的憧憬早已被日复一日平凡的工作消磨殆尽。但在今天,一个年轻人拿着银刀令来到他们面前,和他们说王林梦王捕头现在遇到了困难,对手的身份非同一般,需要得到他们的帮助。
如果是其他人对邹行文说这话,他会对其嗤之以鼻,你们这些大人物都惹不起的人我就能惹?可现在他看到了银刀令,心中生出万丈豪情,有王捕头作为后盾,他们又有什么可怕的呢?跟着王捕头,即使是我们,也未必不能干成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不是吗?因此面对吴对的询问,邹行文眉头一扬:“还请道长放心,银刀所指,我等必当赴汤蹈火,绝不推辞。”吴对点点头,心中感叹,一人之功德,之威势竟至于斯,“布衣”王林梦真真是名不虚传。
乌压压的一帮人马从山坡上下来,领头之人骑一匹黑色骏马,身高八尺,虎背熊腰,他的左眼看不见眼珠,徒留一片惨白填满眼眶,颇为吓人,最为显眼的是他脸上有一道可怖的刀疤,从左边眉骨一直延伸到嘴唇边缘。
即使他来势汹汹,也没有人敢站出来嘲弄他的外表。在晋安府生活的人都知道本地团练使郭彪是一个疯子,一个不要命的疯子。众所周知,走江湖的人很少上战场,因为没有多少人会马上功夫,即便是会,也没有几个人能服从军令,统一行动。
郭彪无疑是个异类,他练的就是马上功夫,而且服从军令。他这半张脸就是在战场上一时不察被敌军一刀劈毁,那一刀给他留下了一道永远磨平不了的伤痕,间接导致他左眼失明。但据那场战争中活下来的士兵说,郭彪在中了这堪称致命的一刀后面无表情地侧头看着对方,手中长枪一抬便刺穿了那人咽喉,然后硬生生用手将那人的尸体撕做两半。
那个老兵说起这事的时候手还在微微颤抖,眼神里有种掩盖不了的恐惧。他说在那下他感觉整个天空仿佛下起了红色的雨,撒落成猩红的细丝沾染在郭彪的身上,把他衬的如同一个来自炼狱的修罗。而他仿佛全无感觉,甚至用舌尖舔舐了一下脸上的血,露出一个狰狞的笑容,这个笑牵动了他脸上的伤痕,鲜血迸发而出,他显得毫不在意,抬头看天:“你们还要打么?”这句话直接把敌军吓的落荒而逃。自从那之后,他在战场上屡立奇功但越发肆无忌惮,喝敌血,食人心都成为一种常态,以至于连周遭同僚都十分反感,可他依然我行我素,全无改变之意。最终以上面有人插手将其调离战场,来晋安府当个团练使作为结尾。
这样一个人,自然没人敢于去嘲弄他,除非他嫌自己命太长。
郭彪睁开双眼,眼神没有一丝情感,他冷冰冰的说道:“陈典人呢,出来说话。”
陈典硬着头皮站出来执了一礼:“下官见过郭大人,不知郭大人来此何事。”
郭彪脸上闪过一丝嘲弄:“不知道?你确实不知道,这帮匪徒现在都还在秦皇兵库周围,你竟然有脸说你不知道?既然你不做那就我来,来人,把那帮匪徒都给我杀了。”
“且慢!”陈典突然大喝一声,他收起了那副唯唯诺诺的模样,“本官在此,你们打算以下犯上耶?”一句话就让郭彪带来的人手畏首畏尾,不敢向前。
郭彪看着陈典,如同看着一个死人:“耍威风耍到老子头上了?就你这小官也配阻拦我的命令!”
此时的陈典凛然不惧:“我虽官小,却深受皇恩,陛下曾说每个官员应该各司其职,切莫不可干涉他人份内之事,现我依顾大人之命前来办事,郭团练却非要插上一手,你是不将陛下放在眼里了是吗!郭团练你可知罪!”
这段话让周边人打心底里感觉好笑,陈典无愧于鸡毛令箭的称号,他这一番话下来竟是牢牢站住了道义二字,让迫于郭彪淫威的乡兵一动也不敢动。与此同时,吴对向身边的邹行文递了一个眼色,邹行文心领神会,带着身边所有捕快一同抽刀,直面郭彪:“六扇门办事,还望大人见谅。”
郭彪看着这些捕快顿时头痛,他原想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冲进去杀他一两人,自然就能掀起混乱。可现在六扇门捕快来到了外围,那些江湖匪徒守在洞口,他要冲进去必须得先动六扇门的人,可一旦他动了,他带来的这些所谓的兵会立刻分崩离析,没有人会愿意随随便便背上一个冲撞官府,意图造反的骂名。
郭彪有些烦闷,说话也就带了些怒音:“你们办事就是用刀指着老子?我怎么没看见你们有事可做!”
吴对施施然从人群中走出,也是对其行了一礼然后道:“郭大人息怒,事我们已经办了,这几天双方之间有点小摩擦,但双方也是不打不相识,熟稔之后更是被陈大人和他带来的捕快们拳拳之心所打动,因此我方决定投诚朝廷,替当今圣上分忧,只是兹事体大,弟兄们还需要点时间商议,为表诚意,我自愿作为人质留在陈大人身边。希望郭大人体量,多宽容些时间。”
这一通胡说八道让知情的几人嘴角都有些抽搐,他们生怕自己一个按捺不住就要笑死过去,这小娃娃真真是在胡闹。但是他们也不得不承认这段话确实很有作用,彻底打消了郭彪接管此地的如意算盘。
这一本正经的瞎话让郭彪也是没人脾气,他没想到竟然有人能当面织下这么个谎只是为了堵住自己嘴巴。他无奈之下只能退而求其次:“那老子要过去看看秦皇兵库,我一人过去总可以吧?”
让他没想到的是即使这样的要求对方似乎也不打算答应。还是之前说话的,那个做道士打扮的小娃娃,他陪着笑脸开口:“真是对不住郭大人,我们还真不能让您现在过去,您是上官,身体要紧,那地颇为邪异,十分危险。之前我们劳烦雪山剑派的潜龙剑商天明帮着我们一探究竟,多亏商公子品德高洁,武艺绝伦,亲自断后,这才护的我们几个兄弟逃了出来,为此商公子还受了重伤,因此无论如何我们不能让大人您过去冒险。”
吴对这张口就来的本事着实让几人无语,知晓他身份的几人不由的在心底感叹不愧是徐半仙的徒弟,这张嘴铁定是得了真传。此刻他既然这么说了,商天明只好在蔡闲的扶持下强撑身子对着郭彪拱了拱手,以做证实。
郭彪仍然不想放弃,他也有必须要完成的事情,他反咬一口说是商天明武艺不精才会遭此难,如果是他在断不会发生此事,就是想要进到洞口处去。
他哪知道他这点小心思早已被吴对掌握,吴对做苦恼状:“既然郭大人这么要求了,我们实在不好不遵从,可此地确实危险,商公子为了我们做了很大牺牲,您这样说也有损商公子名声。您看这样可好,您和我们这边一个人切磋切磋,您要赢了我们自是无话可说,您要是输了我们也好安排几个人陪您一起过去,拼死也会护住您的安全。”
这下郭彪是真的怒了,他是什么人,他何时需要他人的保护?他怒喝到:“好!既然你们想死那我成全你们!你们谁来??!!”
吴对苦笑:“郭大人您哪的话,我们还望您能手下留情呢,陈大人职责在身,您在这伤到了大家都不好办。那蔡叔,这次可能要麻烦您了。”
蔡闲微微一笑:“好说。”几步走出人群,来到韩彪对面,神情洒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