酉时一刻,瓜州城外
梅录此刻骑着马眺望着远处的瓜洲城他的身后依然集结起了一支不下万人的军队
“药罗葛,你可不要让我失望啊!虽然你体内有一半吐蕃人的血脉,但毕竟是我的唯一还在世的弟弟啊!”
他十分期待他的弟弟药罗葛可以不负使命的杀死闫英达造成瓜州归义军大乱
这样一来他表明强攻南门,实则主攻北门的计谋实施起来就会更加顺畅
就在梅录迫切等待之时,瓜州的城门却突然打开
一群身着粟特衣服的人拉着三辆盖着黑布的囚车缓缓走向回鹘大营
看到这一幕梅录不自觉的抓紧手中的缰绳
“这群废物果然是被发现了,真是死不足惜,只是药罗葛到底成功了没有”
虽然梅录很迫切的想知道结果但他却不能表现出来只能静静的等待
终于这货回鹘人走到了梅录的面前
当梅录看清他们的脸上那颓然苍白的模样顿时心里也明白药罗葛十有八九是失败了
“参见可汗”
“别废话,直接说”
“药罗葛行刺失败已经被唐人斩首,首级放在这个盒子里,奴已经检查过了没有暗器”
说话间打开了木盒药罗葛那死不瞑目的首级跃然眼前
“废物!”
“废物!”
“废物!”
梅录虽然早有预料会失败,但看到药罗葛首级的时候还是忍不住连骂三声废物!
此刻梅录面色狰狞至极显然他对于自己这个弟弟抱有很大的期望
如今期望落空让梅录十分想把除药罗葛新抢来的那个唐女玩物外的所有家属全部处死
“算了,现在杀药罗葛全家不合适,等打下瓜州再让这家子废物消失吧”
在场所有人全都禁声不语他们深知面色看似平静的梅录已然处于暴怒之中,一不小心就会牵连到自己
“把药罗葛的首级拿下去埋了吧,然后赏赐药罗葛百两黄金以示慰问,所有为了回鹘氏族牺牲的人,都必须要让他们走的安心”
“是”
“那这三台马车是什么?”
“随药罗葛进城的十位勇士仅剩六人分别在这三台囚车之中”
“为什么要用黑布盖着?听他们这支支吾吾的声音,是被隔了舌头吗?”
“奴不知,只知临行之时,唐人说这里面是闫使君送您的大礼”
“大礼?哼,扯下来!我倒要让大家看看这满口礼义廉耻的唐人是如何折磨我们回鹘勇士的!”
随着黑布的扯下
在场所有人都惊呆了
眼前的一幕简直让在场所有人终生难忘
这六位壮汉生动形象的给在场所有人演绎了什么叫做龙阳之好,什么叫做猛男娇羞,什么叫做关张之义
这充满黑色幽默的一幕却并没有让在场任何一个人发出笑声
因为梅录身上毫不掩饰的杀意已经抵消了这滑稽一幕的笑意
甚至在场所有人都不自觉的摈住呼吸,生怕自己多呼吸一声惹到了梅录
“好,很好!非常好!”
“唐奴送我的这份大礼,我很满意!”
“他们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还有一言”
“说吧”
“叛徒不是唐人才有的”
“嗯?什么意思?”
“据此六人神志还算清醒之时告知奴,药罗葛原本很成功的骗取了闫奴的信任几乎就要刺杀成功,但千钧一发之际归义军节度使之子张延礼不知为何知道药罗葛要刺杀闫奴,致使刺杀失败。”
听完梅录脸上的暴怒之色消散了大半平静的挥手道
“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没有了”
“知道了,去领死吧”
“是,奴请可汗照顾好身体,佑我回鹘重建汗国”
说完那人就从怀里拿出一把匕首抹了自己脖子当场死去
紧接着除了囚车里那六个神志不清的猛男之外
其余人也都拿出匕首自我了断
“阿布鲁”
“属下在”
“拿油来,当着全部人的面烧了这三架晦气玩意”
“是”
阿布鲁作为梅录的亲随已经没有任何的思考能力机械的执行着梅录的命令
不一会三架囚车燃起了熊熊的烈焰而囚车里的猛男们依旧我行我素
仿佛感受不到分毫火焰的炙烤
这诡异的场景震慑了在场所有的回鹘士卒
“众将听令”
“即刻攻城!凡有退缩避战者斩!”
“先攻破城门的士卒优先抢掠瓜洲,其余人第二日才能进城!”
“都明白了吗!”
“明白”
....
此刻城内随着阴司仓的死以及城外不断集结的回鹘大军气氛也随着降入了冰点
张延礼随众人站在大堂中看着阴司仓的遗体脸色阴沉脑海中不断回想起自己随笔里的内容
【乾符元年三月二十九,今天是我穿越的第二天,也是我生命的最后一天,大概我写完这篇随笔之后很快就会死去吧】
【虽然我机智的劝阻了闫使君让他明白回鹘人头像只不过是他们的里应外合之计,但瓜州人口确实太少了,只有区区1872户9360人,纵使城中所有男子都上战场也只有4212人,因此为了拖延时间等待张淮深率领归义军主力前来,闫刺史听从了王康的建议假意接受纳降,实则拖延时间的建议】
【可不曾想这梅录竟然看穿了我们的计谋,或者我们的内部有可恶的奸细】
【梅录并没有进来而是派和他长得十分相似的药罗葛进城,药罗葛见到闫使君后便跪地痛哭,在众人放松警惕之时,药罗葛竟然从怀中掏出了一把不知怎么躲避掉盘查的匕首刺向闫刺史】
【闫使君当场反应不及被刺身亡】
【反应过来的众人虽然将药罗葛等人被愤怒的瓜州将士活活打死】
【但闫使君之死的结果已然造成,瓜州归义军在大战来临之际痛失首领】
【纵然我已归义军节度使张淮深之子的身份以及先前的表现成功接过了瓜州防卫的重任】
【可狡猾的梅录没有给我任何的机会】
【就在闫使君被刺身亡的半个时辰之后,上万回鹘大军便从四个城门同时攻城】
【按照原来的部署回鹘会佯攻南门,实主攻北门】
【但出乎我的意料,进攻北门的回鹘大军人数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多,我们也很轻易的就抵挡住回鹘人的进攻】
【就在我疑惑梅录是不是改变主攻方向之时,我收到东门告急的信息,于是即刻令冯纳参军从北门带去的八百将士前去东门援救,可当冯纳参军一路狂奔到东门之时东门竟然已经沦陷了,而时间仅仅消耗了一刻钟多一点】
【随着东门的沦陷,虽然冯纳参军带领士卒拼死力战,但最终还是在七八个回鹘人的围攻下力竭身亡,还被砍下了头颅系在腰边当做战利品】
【此刻瓜州的防御全面崩溃,南门、西门的相继陷落,这时我才从不幸落入我手中并被我折磨的欲仙欲死的俘虏口中得知梅录临时改变没有主攻,而是大胆的采用四门齐攻的方法意图以优势兵力找出我们的破绽】
【但这个知道又有何用,一切都已经太晚了,我带领着残余的瓜州归义军和数千妇孺退缩至北城一带】
【在这过程中我看到了唐人的血性,中华民族能传承五千年确实不是没有原因的,哪怕是妇孺也都拿起扁担木棍和回鹘人厮杀,从州衙后的安桥坊开始,回鹘人不得不用人命来堆砌,他们只有在杀死他们见到的每一个唐人才能艰难的拿下每一个坊市每一个街道】
【最后我的身边只剩下王康、宋哲以及残存的五百人左右的唐人,其中男人已经不足百人,剩余的都是妇孺】
【就在此刻我看到了梅录,他的样子确实和药罗葛长得很像,就是比药罗葛要白一点,肚子小一点,他不知从何处得知我是张淮深之子,所以准许我投降,他会保证我和这五百唐人不死】
【这诡计多端的梅录如何会好心放过我,大概是这攻城损失太大,不想在继续死人,同时也好用我的性命来威胁我那父亲张淮深】
【我是这么没种的人吗?】
【虽然我的灵魂来自于未来,但我体内流淌的是和刚刚那些血战唐人一样血液的唐人,是中华民族之人!】
【我此刻已经抱着必死之心,我相信我周围的五百人也同样如此,河西唐人虽然少,但都是不肯跪着生的人,我要带领他们,不,是和他们一起,战斗到我生命的最后一刻】
【在此我留下此篇随笔,只为告诫后人,一定要好好学历史!不然穿越了都改变不了历史!】
【好了,废话不说了,连月光奴都拿着刀冲上去了,我怎么能让月光奴死在我前面呢?可惜的是今晚没办法赏那又白又圆的月亮了,只能委屈下月光奴,用我的鲜血来谱写一曲血色残月了】
【是不是很文艺,我作为如此优秀的穿越者,真不该这么早就死啊!】
脑海中的随笔内容犹如针刺一般刺伤着张延礼,他握紧拳头看着地上的阴司仓眼中满是怒火
“梅录....”
“我不把你,还有你们这群回鹘人,屠的干干净净,我张延礼,誓不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