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现在需要休息。”
纱轻染盯着她,缓缓道:“你是,相寒。”
相寒有些意外,纱轻染居然可以分辨出洛青悬和相寒的区别。
“你能看出来我是谁?”
纱轻染细声道:“……这并不难,你现在看起来很冷,没有过多的情绪,洛青悬……不是这样的。”她笑了笑,打趣道:“难道你不知道你们俩个人根本就不像吗?”
相寒低下头有些失落,“别说了,趁现在还有时间赶紧休息,明天我有事要你做。”
“什么事?”
“等明天告诉你。”
纱轻染点点头:“好。”
纱轻染十分听话地把眼睛闭上,因为她身体太过于虚弱,完全就没有从之前的创伤中缓过来,不到一会儿就又昏睡过去。
相寒盯着纱轻染的脸。一直以来她都想不通为什么她会被这样对待,明明她从未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没有野心却变成了他人实现野心的工具,变成了别人杀人的刀。到最后,无论事情变得如何,成功与否都和她没有任何的关系。
看着她,就好像看到了从前的自己。
第二日一早,天还未亮,院子里的鸡又开始准时打鸣了。相寒坐在床上,每次听到禄清云养的鸡叫不醒他只能叫醒自己,她就异常无奈。
不到两声,地上的人也动了两下,缓缓睁开眼睛,看上去身体好了大半。
“真的是你!”
相寒看着一脸惊喜地纱轻染,问道:“不然呢?”
纱轻染松了一大口气,开心地笑道:“我以为我做梦呢,梦到你来救我还医好了我的毒纹。”
相寒道:“你知道你身上的是毒纹?”
纱轻染点点头:“知道,不是第一次了。”
闻言,相寒有些惊讶,不是第一次…昨天她的模样分明再等一会儿就要死了居然还不是第一次。
“之前的毒纹是怎么解的?”
纱轻染道:“只要把存在我体内的妖气抽离就可以了。”
“抽离?你果真没办法渡妖气。”
“嗯,我只能渡鬼族的煞气。但是我的身体特殊,可以短暂的储存妖气魔气,但是对我的身体伤害很大,会全身长满毒纹。不过只要在我断气之前把这些不属于我的气息抽出去就可以了。”
相寒问道:“那昨天是怎么回事?”
纱轻染道:“为了等主人,我要存着煞气等他把容器带来。”
相寒冷哼道:“又是東峡门那些烂事。”
“什么東峡门?”
相寒转头道:“東峡门以后有机会我再和你说,今日我要带你去个地方,你可愿意?”
纱轻染看着相寒的脸,有些恍惚。曾几何时,当她知道这个被扔到地牢,连手指都不用动一下就可以杀掉鬼影兵的洛青悬是六界唯一个魔血和神识完美融合的凶神时,她就希望有一天可以跟着她,得到她力量的庇护,就算自己又要被利用,受着无尽的皮肉之苦。
跟着夜冥神又何尝不是一样的受苦?如果两边自己的遭遇都一样,那她宁可跟着更强的人。
纱轻染重重地点点头,一脸笑意。
“这么轻易就倒戈的人,相寒将军还真敢带在身边啊。你就不怕她今日跟你上去见到众神直接换主儿?”
禄清云不知何时靠在门边冷冷望着她。那眼神仿佛百柄利剑要将她扎穿,吓得纱轻染立刻跳起来躲到相寒身后。
相寒看了看浑身发抖的纱轻染,有些无奈:“你别吓她。”
禄清云扭过头,既然不让那他便不看,不然他可没有其他表情面对纱轻染。
“什么时候走?”
见他讨厌鬼族人,一脸闹别扭的表情,相寒差点笑出声。
她安抚一下纱轻染,道:“立刻。”
相寒走出门,从怀中掏出一直挂在胸前的金哨用力一吹。
纱轻染好奇地望向窗外。半晌,天边一声长鸣,一道白影如闪电般稳稳地落在二人的眼前。
禄清云叹道:“好啊相寒,什么时候弄到这么一只宝贝?”
六界速度最快的坐骑,虽然外表没有其他坐骑霸气,但是论能力倒是数一数二。记得之前他还在天界掌权的时候,这是仙尊的坐骑,只不过经过这么多年未见,几乎和原来不太一样了。
相寒摸了摸云卷细长的脖颈,暗道:“是我师父留给我的。”
“灵凡?”
相寒点点头,回头将纱轻染唤出来,转身道:“说好,等我弄清楚所有事之后,我带一个人来见你。”
禄清云一脸怀疑地看着相寒,道:“你就这么信他?那可是你师父的命。”
相寒稳住心神,道:“我信他绝非故意伤害灵凡。”
“好,那你就去找答案吧。死了的话,我会给你烧纸的。”
相寒笑道:“好,一言为定。”
或许是许久不见,云卷对相寒很是亲昵,就算曾经洛青悬的气息已经完全没了,模样也有些许变化,云卷还是认识她。几次,相寒都忍不住提醒云卷好好赶路,等到一切结束再找它叙旧,可是云卷偏是不听,硬要一边赶路一边撒娇。
“相寒,它好像很喜欢你。”
“嗯。”
“相寒,我们这是要去哪啊?”
“你还不知道吗?刚才禄清云不是说了吗?”
纱轻染一想到禄清云就害怕,道:“我害怕他,他说什么我都没听到。”
“去天界。”
……
半晌,一声惊叫震得相寒耳朵疼。
纱轻染一把抓住相寒的衣角,声音吓得直颤:“为什么要去天界?!”
“救人,见我师父最后一面。”
“……最后一面……不行,我不能去天界!我要下去!”
相寒道:“我不会放你下去,你若想下去,就直接从云卷的身上跳下去吧。”
纱轻染向下一望,就连大地的影都已经看不到了,这个高度若是自己跳下去,定是要粉身碎骨的。
“你疯了吗!你知不知道你是谁?就算你恢复了神识你也不是神!你是凶神!到了天界会遭到众神的追杀!我是鬼族,也死定了啊!你快停下!”
相寒冷道:“等一下你乖乖照我说的做,若是因为你坏我大事,不用天族,我也会让你死得很惨。你若是照我说的办,我有把握护你周全,权衡利弊,你是现在还继续在这儿大吵大闹,还是冷静下来听我吩咐,你自己想。”
纱轻染沉默了。相寒太了解纱轻染的想法,虽然她并不理解为什么有人能宁可不断的被利用还要选择继续活下去,但至少,纱轻染就是这种人。
“想好了?”
纱轻染用力攥着拳头,试图让自己从恐惧中走出来:“……你要怎么做?”
“我要光明正大的进去。”
纱轻染绝望地闭上眼,她一时间不知道自己究竟是那根劲儿搭错了才会选择和凶神一起发疯。
相寒见她害怕得要死,笑道:“你傻啊,只有我光明正大的进去。他们的注意力才会集中在我身上,到时候就没人能看到你了,怎么样,安心了吗?”
纱轻染道:“那若是你被围剿了,我也死定了。”她从未上过天界,这九重之上,怎么才能下去,谁知道?
“你只要按我说的做,就算我死了,你也能全身而退。”
纱轻染无言,这种心理准备可不是随便两句话就能做好的。她从未如此希望屁股下面的仙鹤能够飞得再慢一点。
“看到了吗?前面。”
循声望去,天边四面云海翻腾,云海中间赫然出现一擎天玉白柱,如同托天之神,伫立在中央,冷风袭面似千万银针刺骨,越是靠近越是让人浑身打颤。
是剐龙柱!
相寒的声音有些沙哑。
千年,她回来了!
眼看剐龙柱逼近。
“准备好了吗!”
纱轻染浑身颤抖,已经张不开嘴,只能重重地点点头。她也不知道相寒有没有收到她的答案,但是她似乎是准备好了!
云卷顺着白云的掩护冲到剐龙柱的身后。相寒起身越过刑台,在云霄殿的上空,在众仙神的头上飞过,落入中央。
她撇过头,瞟了一眼跪在她身后,被镇妖锁铐死的人。
突如其来的入侵让众神大惊。站在台中央的人明明散着神力,明明就是个神没错,但为何这人他们从未见过?甚至周身的气息都透漏出一丝古怪。
“洛青悬……”
珞狮一脸不可置信地盯着站在他身前的人。是她吗?好像,但气息完全不同,甚至刚见到她的一瞬间,有些恍惚,可这侧颜却又异常熟悉,仿佛自己曾经每天都能见到。
天帝盯着台下的人:“没想到你还是回来了,相寒将军。”
“相寒!”
“怎么会?她不是几千年之前就死了吗?!怎么会活过来了?”
“她可是凶神啊!大祸害!”
“什么是凶神啊?”
“凶神,本来她是魔,飞升入了神谱,结果又发狂,变成了半魔半神的怪物。”
“啊,又是这种异类啊。”
“这么多年都没有出现,怎么会现在出现?”
“魔和神?还真是没见过呢。”
殿上的神仙太多,一时间议论纷纷。只不过言语似乎没有当年那么锐利,这么多年了就算是天界也有不少老神仙归西,小神仙长大,或许在场的许多人只是听过她的名字,早就不认识她了。
相寒无心管旁人对自己的看法,她抬眼望去,在云霄殿上正坐的是天帝和仙尊,而二人前面的棺椁是……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