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门,这里与她想象的不太一样。她以为有人把守的应该是一个处理政务的宫殿,没想到里面却是一个寝殿。只有一张木床和一张桌子两把椅子,这简陋的程度跟寝殿的外貌实在无法算得上匹配。
“相寒?”
一个脑袋忽然从床帘后面冒出来,很显然,之前是故意躲进去的。
“你是来救我的吗?”
洛青悬皱着眉,她听不懂这个人在胡言乱语些什么,直接道:“你就是送饭人口中的纱大人?”
纱轻染走出来,有些不知所措:“……你不认识我了?”
是她。洛青悬道:“黑袍人在哪?”
“黑袍人……”纱轻染一想便知相寒问的正是主人,“主人去阎罗殿了,今日是中元节,按正理大家应该都在王城庆祝,不会回来了。”
洛青悬皱眉道:“中元节有什么好庆祝的?”
难道相寒在和她闲聊?纱轻染突然不怕了,走上前笑得很开心:“中元节本身就是我们这里最盛大的节日啊,要不是因为我害怕,就跟着主人去了。王城可热闹了,大家都去,冥神殿应该也没什么人了,所以你才会从正殿这么顺利地找到我吧。”
居然是因为人都去了王城所以外面连个人都没有。从醒过来洛青悬就不知道这是哪、也没人告诉她这是哪,故喃喃道:“你们这儿的习俗还真奇怪,中元节也要欢天喜地。”话锋一转,又问道:“那就是说我去了王城就可以见到黑袍人了。”
纱轻染立刻摇摇头,道:“没用的,王城很大,今天所有族人基本都在,而且主人会在阎罗殿里和鬼使大人闲话,阎罗殿里面的守卫也是整年里最多的时候……况且五鬼该在的都在,你想闯进去绝无可能!”
鬼使……五鬼……中元节……
这三个词一直在洛青悬脑子打转,忽然她问道:“这里究竟是哪?”
只见纱轻染嘴唇微启,道:“鬼界啊。”
……
那瞬间,洛青悬大脑一片空白。鬼界……这里是鬼界!难怪自己被烛沉抽了妖丹却还能醒过来,不但醒过来,之后还莫名其妙有了法力,而这法力浮在自己身上的样子她之前从未见过,也没有从任何人身上见过。最可怕的是,这法力的气息闻起来绝非善类!
看来自己在章尾山的时候已经死了,现在是鬼族人。
“他为什么关我?”
“应该是因为你是相寒吧。”
洛青悬皱着眉头,重复这个有些熟悉的名字,问道:“我在这儿叫相寒?”
纱轻染被她问的摸不到头脑,难道她逐渐苏醒了凶神的力量,却没有恢复凶神记忆?
洛青悬实在被自己已经成为鬼族的事实震惊到了,差点忘了自己来的目的。这些时日她也算经历了太多次的大风大浪,心里习惯一些平日里会让她疯掉的事,就连自己身体也是。清醒之前她伤痕累累,没想到等她跳下池子后再醒来身上的伤居然完全愈合了,除了筋骨有点疼痛之外没有一点受伤的痕迹。
“我要找他要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往生池,我师父的仙灵。”
纱轻染忽然想起,差点忘了还有这档子事!可是从她跳下去之后,那金光也跟着消失了,等她被龙鳞救起,再回来,身上也并没有什么仙灵。
“你带我去王城。”
纱轻染一惊,连忙摇头:“不行不行!”
“怎么不行?”
纱轻染道:“我之前和你说过了,今日是王城守卫最多的时候,所有鬼族的精英都聚在那边,你我去了,只能送死!”
送死?她只是想找黑袍人问个清楚何来送死?再者说,她现在不也是鬼族人吗?还拥有能轻易杀死守兵的能力,她不信自己连黑袍人的面都见不到就直接归西。
洛青悬懒得和她啰嗦,直言道:“你若不去,我自己也能找到!”
说完便离开寝殿。一时间,纱轻染不知道应该怎么办,论法力,相寒的能力毋庸置疑,就算去了王城也没有人能敌她,这是问题就在,她现在根本就算不上是相寒啊,无法控制自己的能力,空有一身散乱的法力真的能行吗?
若是自己就这么跟她去了,失败了,会死无葬身之地。若是自己不去,那日后,还能有跟着她,在她身边寻一处避所的机会吗?
这场赌注,她不敢轻易下注。
洛青悬出冥神殿,一路上还真没有遇到任何人。连个能问的人都没有她究竟要去哪里找?早知道她就应该直接将纱轻染绑出来,管她她愿不愿意,逼她也要让她带自己去王城!
一转身,她身后居然一直站着一个人!
那人竟然可以一点声音都没有的接近自己!而她站在原地这么久居然一点也没有察觉!
不妙!这样的人,自己一定没有胜算。
洛青悬后退两步与他拉开距离。
殃看着她,道:“很意外吗?”
“你要做什么?”
殃冷道:“堂堂凶神居然带着恐惧,现在的你还真是个废物啊。”
凶神?洛青悬听不懂:“你在胡说八道什么?谁是凶神?”
殃打量着她,恢复力量却没有恢复记忆,那就证明她现在还可以为自己所用。
“这样的话,我可真不能放任你去王城给我闹事了。”
本来殃知道她想做什么。相寒醒了,记忆恢复加上恢复了一部分法力,区区鬼使和纹殺天根本就不是她的对手,放任她直接去大闹一番,自己也算是看个热闹,放松一下最近烦躁的心情。可谁知,折腾了半天居然没有恢复记忆,还是原来那个连六界都认不全的凡人。
洛青悬警惕地看着殃:“你要做什么?”
殃双手一摊:“我能做什么?只不过想让你回去好好休息罢了。”
“如果我说不呢。”
殃伸手唤出万葬,漆黑的镰刀刺进地上带着血光,“趁我现在还能打过你,那我只能拿你撒撒这两天的怨气了。”
几招下来,殃便摸通了洛青悬的能力。她现在还不是相寒,没有相寒的记忆,更没有鼎盛的法力和战斗的记忆,光凭着身上浮着的幽光,想要用剧毒毒死他。相寒身上的毒如果粘上的确能要了他半条命,但前提是,她能碰到自己!
殃简直游刃有余,不断嘲讽:“还真是惨啊,连碰都碰不到我。”
洛青悬被殃溜得根本就无暇顾及他对自己的嘲讽,可他们素不相识,更无冤无仇,到底为什么她会被如此的高手盯上?
“你到底是谁!”
殃落地收起万葬:“想知道?”
洛青悬道:“我根本就不认识你,你为何阻我?”她只是想救回灵凡,这件事与他们究竟都什么干系?一个接一个都要妨碍自己!
殃道:“你不用再做那些无用功了,那个仙死了就是死了,救不回来的。”
洛青悬急道:“不可能!我明明看到了他的仙灵,带着灵凡的气息。”那个感觉绝对是他!
殃见她婆婆妈妈的样子有些不耐烦,伸手掏了掏耳朵,直言道:“那是夜冥神骗你的。”
“夜冥神?”
殃冷笑道:“你连他是谁都不知道就敢相信他去跳往生池,相寒,你脑子没病吧。”
相寒……又是相寒,她究竟是谁?夜冥神又是谁……究竟发生了什么……灵凡的仙灵到底在哪儿……
洛青悬越想脑子越乱,忽然,头中一阵剧痛身体一歪,逼她抱头跌坐在地上。
殃一脸不爽,走上前毫不客气地将她拽起来,那声音在洛青悬耳中异常冰冷:“你所谓在往生池底看到的金光,是夜冥神用法力幻化的,其实根本就没有什么所谓的仙灵,你的师父,他已经死透了!你笨想,他一个天界的人,身上有什么罪孽没有恕清?人死在章尾山上,仙灵为什么会跑到鬼界的往生池里,一切都只是为了骗你跳进去而已!”
“骗我……”洛青悬的声音变得颤抖起来:“……为何,为何……要骗我……”
殃凑近洛青悬的耳朵,低声道:“为什么,为了把你这碍事的凡身人识化掉,变成一具没有意识的行尸走肉,再让他那个女部下不断地往你身体里灌鬼族煞气,变成他的傀儡。啊,对了,你还记得之前在牢里杀了的那个吧,就是一脸呆像让他干嘛就干嘛的蠢兵,只要届时把你的皮也扒下来,套上和他们一样的皮囊,你们就都是一个样子了,等到那时谁还会知道你是谁呢?”
“那我……现在……”洛青悬想问很多,但是她总觉得这些话卡在嗓子上说不出来,取而代之的更多是反胃的感觉,她想起曾经与她交手,长得一摸一样的三个傀儡,那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与東峡门温娴坊地牢的血腥画面一样让她恶心。
突然,胃酸倒流,悲伤和恶心无尽地占据她的头脑,洛青悬哗地一声不由自主地吐了一地。
殃一脸嫌弃地松开她。被放开的洛青悬重获自由,连滚带爬地跑到墙根,她不记得自己多久没有吃东西了,就连呕出来的也是胃酸和水罢了。
殃看着她越来越不舒服,一想到被自己打昏才带回魔界的夺醒过来就疯了一样要回鬼界找她,他就闹心。他认识夺那么久,终究也是一个被幼稚感情所困的傻子,居然为了相寒连魔王厌叱然都顶撞,好在厌叱然手下留情,把他关了禁闭而已。
夺关了禁闭,那些平日里他手上的杂七杂八的活自然到了殃的手上。他一直以来自由漂泊惯了,哪里干过这些琐事?现在自己变成这样都是因为眼前这个女人!本来想抽空过来看看她到底哪里好,让夺不顾一切都要找她,现在看来,他脑子真的有点毛病。
殃实在看不下去还在墙根蹲着的相寒。虽然小时候他并没怎么见过这个人,但不说印象,传言中,她也不应该是这样。
“起来。”殃命令着,可是地上那人毫无反应。殃道:“我只是口述一下你就已经这样了,若是直接带你见了活剥的场面,你是不是要直接昏死过去啊?”
殃上前一把将她拽起来,拖着她走回冥神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