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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九章 夜水阁,白一染(四)

    看着白一染被铐在铁桩上,鲜红的血顺着他的衣角滴答滴答地流。

    再不救还调查什么真相!

    谷也回身将天兵用定身术定住,一掌劈开牢门,亲自为白一染医伤。

    谷也闯天牢打伤天兵的事立刻传到了云霄殿上。为了安抚谷也,宿星玄主动请去天牢,想看看究竟是什么状况。

    当白一染醒来时,他趴在地上,手脚上原本绑的铁链早就不知去向。他头痛欲裂手上好像有一个沉甸甸的物件。他昏头转向地爬起身,才发现身前倒着一个人,那人睁着眼,眼白泛黄,瞳孔涣散,一副死不瞑目的样子直直地盯着他。

    谷也……

    认出谷也的一刹那,白一染立即清醒,他伸手想去触碰他,可手上的东西却随着他的动作吧嗒一声掉在地上,低头望去,湿乎乎的,一团血肉模糊。

    他不可置信地看了看倒在地上的谷也,又看了看自己沾满鲜血的双手。他咬死嘴唇,努力忍住疯狂颤抖的手却没有任何用,他轻轻推了推谷也,唤着他的名字,可地上的人却一点反应也没有。

    白一染吓傻了,眼泪顺着脸颊吧嗒吧嗒地掉,摔在地上劈成八瓣。

    为什么会这样?谁能告诉他发生了什么……他眼看地上不断涌出刺眼的红色,是从谷也身上流出来的血!

    顺着血迹,慢慢爬上谷也的身体,直到看见谷也胸口处血淋淋的大洞。

    他回过神,又回头看了看刚刚地上的那团血肉。

    那是谷也的心脏!

    他吓得一屁股跌坐在地上。第一次,他体会到什么叫做失声,他想叫却什么也发不出。

    “当时的一染一定希望有个人出现,告诉他到底发生了什么。而这个人也真的出现了,只不过,他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白一染跪在地上用手捂住谷也胸口的大洞。就算他清楚谷也是神,也知道无论神魔,没了心脏也绝对不能再活。可他还是不愿相信,以为自己帮着谷也止血,便还有救。

    忽然,声音传来。

    有人来了!

    白一染兴奋地抬起头,终于有人来了。只要他带着谷也去找师父,或者这个人帮他将谷也交给师父。

    师父一定能治好他!

    白一染满脸泪痕,嘴角挂着僵硬的笑容,好像重新看到了希望。

    可当他从黑暗中看清那张脸时,他的笑容瞬间变得凝固,僵硬。

    像自己父亲一样的谷也死了,陪伴自己在天界日日夜夜的南千也死了。如今,他一身囚服浑身是血的模样就这么被自己偷偷爱了两百年的人看着。就算他对自己从未在意过,就算他对眼前的情形没有反应,但在白一染心中,青龙天神的眼神就像一把刀子一样,一刀一刀地刮着他的心。

    从今而后,这世间便没有让他继续活着的理由了。

    “当药神大人从法会回来后,已经是十日之后了。天帝和仙尊为了不让一染再犯下所谓的罪行,提前了他的处刑。一染被判了枭首之刑,魂飞魄散了……”

    听完白一染的故事,洛青悬陷入了沉默。只是爱了上一个不该爱的人,可他明明什么都没错。爱上龙族天神如何?他又没有对天神死缠烂打,是妖出身又如何?想来就算是仙,做了丰连那样的仙也远不上白一染这样的妖。为什么天界要对出身如此介意,就像当初追杀烛沉一样,明明烛沉也什么都没有做过,为什么偏偏就是看不惯他们飞升得道而处处为难!

    “青悬,冷静点。”乐竹临一把抓住洛青悬的胳膊:“别想那么多,正事要紧。”

    乐竹临问道:“那正常来讲,药神回到天界发现自己的爱徒就这么被处刑,没有找到天帝和仙尊理论?”

    殷桦道:“天帝的确答应了药神,但谷也之事事出突然还如此古怪,只用了一句有他自己的考量便将药神打发了。”

    乐竹临道:“难道药神变成如今这样,是因为在埋怨天帝?”

    洛青悬攥着拳头,厉声道:“怎么可能!他不想看珞狮,见到我就立刻赶走烛沉,明明就是对妖有偏见!他是在怪罪白一染!”

    果然,连白一染的师父都没有相信过他。

    殷桦道:“自那之后,我也的确没有再见过药神大人。但是当年一染出事的时候,明明他是相信一染的,又怎会像你说的那样厌恶妖族?不信他?”

    乐竹临道:“就是因为他不信我们才会来找你。”

    殷桦皱着眉头,叨咕着:“或许,他老人家只是因为没有将自己答应一染的事做到而在内疚吧。”

    见洛青悬一直垂眼,乐竹临只能无奈地摇摇头,安慰道:“你这小妖来的时候可不是这样无精打采的,怎么?就这么点事变没了气势了?你不是声称要让烛龙好好忙他的事,你来救蛟龙嘛,这就不行了?”

    洛青悬默默道:“难道妖就真的那么十恶不赦吗,就算他做了再多的好事,也抵不上生来便是仙,便是神吗?”

    殷桦道:“这些都是根深蒂固的想法了,时间久了没那么容易轻易改变。若是她还活着,妖族便也不会落得如今这边模样了。”

    “她?”

    殷桦笑了笑,道:“啊,她名曰相寒,妖族人都会尊她一声将军,也我们心中的神。”

    洛青悬问道:“妖族的神?妖,不是没有首领的吗?”她记得烛沉当时的确是这么和自己说的。

    殷桦道:“嗯,神的说法只是想让你懂她的地位。其实在妖族人的心中她便是妖族的神。后来,她故去了,妖族便又回到当年群妖无首的时候了。没有人护着妖族,地位便又每况愈下,就像现在一样。”

    洛青悬看向乐竹临,问道:“你见过那位将军吗?”

    乐竹临耸了耸肩表示没听说过。

    殷桦道:“虬龙天神太过于年轻,相寒将军身去已经近万年了。当时天界估计也只有天帝陛下和仙尊殿下,就连战神应龙殿下还是孩童呢。”忽然殷桦灵机一动,想起什么道:“说起上古仙神,我想起来一件事,或许对你们有帮助。虽然对于一染的事我的确知道一二,可是药神大人我并不了解,但有一人他定是了解的。”

    “是谁?”

    “仙尊殿下。”

    “为何?”

    殷桦道:“仙尊殿下和药神大人皆为上古仙神,也是至交好友。”

    ……

    洛青悬有些迷茫,就算她肯壮着胆子再去碧寒天求见仙尊,别说他会告诉自己药神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不直接拿白羽阴阳扇劈了自己都是好事。找仙尊问药神这条路,对于她来讲简直就是死路。

    乐竹临读懂她的心思,见殷桦这边似乎也没什么可以再问的事了,便起身:“既然如此,我们便等仙尊回到天界之后去拜见。今日之事,麻烦你了。”

    殷桦立即起身,拱手道:“虬龙天神不必如此客气,一染的事有人关心,臣深感欣慰。”

    洛青悬与殷桦道谢之后,便思绪万千,带着一肚子顾虑和乐竹临离开了四方灵阵。

    “怎么?傻了?叫你平时不计后果的罪人。”

    洛青悬道:“我才没有得罪仙尊呢,救烛沉这件事对我来说比我的命还重要。他利用我抓烛沉,我偷拿他一颗仙丹又怎么了?我才不会后悔。”

    “还算有点骨气。”乐竹临又问:“那药神你到底要怎么办?再过两日可就是龙神议事了,到时天帝定会将蛟龙处置的决定宣告,若是你再想做什么可就来不及了。”

    洛青悬也是闷,好不容易从雨龙天神那里的到线索,找到了殷桦。可是殷桦知道的也只有白一染的故事,但故事中药神并没有提到过几次,而提到的也只能反映出药神是打心里相信自己的小徒弟白一染的,那为何又变成今日这副见妖就避而不及的模样?

    仙尊……

    洛青悬在心里不停地叨咕这个名字。想当初,自己被仙尊带到天界,当时的自己只是一个带着妖气才能苟活的凡人。还未成妖,只是带着妖气,碧寒天的众人便对自己格外嫌弃,就连仙尊也是一次次利用自己去杀烛沉。

    天界对妖族的厌恶是长久以来便生出的想法,仙尊他虽然没有对自己直接做过什么,但是他一直对碧寒天里小仙欺辱自己表示沉默。殷桦当时也说过,是仙尊直接在云霄大殿上质问白一染是不是一直心悦青龙天神。

    虽然只是发问,但这问题杀人诛心。也是打破白一染想证明自己清白的最后的防线

    到后来,白一染在牢中也是因为见到青龙天神便失去了最后生的希望。

    难道……

    “难道药神变成这样都是因为仙尊给他灌输了妖族有罪?”

    ……

    “乐竹临!”洛青悬真是气的直嘚瑟,怪不得他一直在自己身边安安静静地走,原来在用能力偷听!

    乐竹临没有理会她的不满,道:“你这么分析很有道理啊,仙尊他可是出了名的讨厌妖族,虽然嘴上从来没说,但行为上,但凡有眼睛的人都知道,甚至啊,我都怀疑仙尊厌恶妖族的程度比一般仙神都要严重得多。”

    洛青悬道:“不过为什么呢?”

    “有什么好奇怪的?你别看天帝整天笑而不语,看着像个和事佬一样,其实内心也是厌恶妖的,而且神仙也不单单只讨厌妖族啊,魔族和鬼族也都一样讨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