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新低下头说道:“对不起,一直要你们帮我才能救他。”
逆缪言不以为意,“我也是看在灵凡的面子上,是他婆婆妈妈地看不下去你自己一个没有法力的凡人,在这边自己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忙来忙去,而我,同样也是见不得他一个身份低微的神仙冒天下之大不韪帮你,而已。”
灵新疑声道:“身份低微?灵凡仙上的身份不低吧,我见好多人见他都会行礼的。”
“嗯,和你比那是自然。”
哦。和你比,连天帝都要让三分呢。
半晌,灵新还是觉得应该向逆缪严道谢,她知道他做这一切都是因为和灵凡上仙的关系,但是逆缪严作为正统的龙族天神,应该对烛沉很是讨厌,他居然没有像天界其他人一样想杀了他,也没有伤害自己的确是不容易了。
灵新抬头看着逆缪严刚想说话便听见他说:“想道谢的话就不用说了,你并不欠我什么。”
还真的是神仙,连她要说什么都知道,灵新嘴边的话就这么被堵回去还真是别扭,但既然人家并不想接受自己道谢拿自己只能安静地坐在这儿等灵凡找到他们。
“雨龙天神,你也会讨厌烛沉吗?”
“讨厌。”
“就因为他不是正统的龙族吗?”
逆缪严迟疑了一下,说道:“嗯。”
本想举个例子让她换位思考,感同身受,但想了一下灵新这丫头前世好像就是个街边乞讨的,连做凡人的时候都是人下人,上了天界依旧被大家排斥看不起,能和自己感同身受才有鬼呢。
灵新将头埋进膝盖,低声道:“可是,为什么呢?烛沉很好啊。”
逆缪严正声道:“你要知道,你口中那个很好的人我们并不了解,就算他对你很好,可他还是触犯了龙族的规矩,是我们的敌人。”
灵新不明白,“难道妖就不能成仙成神吗?是妖就要做一辈子的妖吗?”
就像自己一样,是乞丐就要做一辈子的乞丐永世不得翻身,就算翻身做主也不会得到尊重。
逆缪严道:“能,要怪就怪烛沉的野心太大,从妖想一跃成神的人太多,但像他一样想一步登天的却是少之又少。龙族本就是天界的圣族,是历史更是荣耀,要是他能甘心做个散仙便也没什么,非选择要挑战至高,他的存在无疑是污染了龙族的血统,天界又岂能留他?”
灵新默念道:“不合理。”
逆缪严道:“这天下没什么合不合理,只有应不应该。”
灵新知道她跟烛沉和逆缪严是完全不同世界的人,就算自己再怎么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他,希望他能理解烛沉,试着向天帝说两句求情的话,就算不能免了烛沉的罪责,只要保住他的命便好,一切只要还活着,就有希望,看来还是自己想的太天真了。
灵新不再多问逆缪严,也没有主动与他讲话,屋内变得越来越安静,好像连空气都在逐渐变冷。
终于,门被打开了。
灵凡刚进屋打量一眼便不忍说道:“你是怕别人看不见这屋子是吗?这么显眼。”
逆缪严见灵凡回来,立马起身问道:“如何?”顺便上下打量着他,看他有没有受伤。
灵凡道:“我倒是没事,师父没怎么理我,只是叫我回去不要跟着参与此事。”
逆缪严安心道:“无事便好。”
灵凡继续说道:“但……灵新。”
灵新眼巴巴地看着灵凡,当看见他刚进屋的时候就很想问烛沉的情况,但看逆缪严这么担心灵凡受伤就想等他们说完,只能在旁边等着,其实她不着急问还有个原因,因为,她害怕。
灵新颤声问道:“怎么了?”
“烛沉被带回天界了,行刑,提前了。”
一瞬间灵新好像失聪了一般,除了灵凡的话她好像什么都听不见了,脑中不断闪着有关烛沉的记忆,一段一段都是烛沉温柔地对她笑的模样。
烛沉生的很好看,他的笑容在灵新眼中就像是在黑暗的夹缝中生存时偶然遇见的一缕阳光,那是她生命中唯一的光芒。
她这条命本身就没有任何价值,她的人生本来也没有任何意义,头一次,在乱葬岗产生了想活着的念头,头一次,知道爱上一个人的感觉,所有的一切全都是因为他,如果没有遇见他,她永远都是洛城的老鼠巷里一直啃着脏馒头人人喊打,没有容身之所的乞丐,她已经眼睁睁地看着烛沉死过一次了,不能再有第二次,决不能!
灵新道:“提前到何时?”
灵凡道:“后日。”
逆缪严突然嘲讽道:“怎么?不给金孙图个吉利了?”
灵凡道:“是师父,他担心夜长梦多,毕竟烛沉就算是野种也是龙族,要是真的等到伤好力量恢复,就要比现在麻烦得多,天帝便允了。”
逆缪严道:“这理由给我听听也就算了,要是真的被应龙那女人听见,估计天帝明日都要少根筋。”
灵新没心思听他们说有关其他人的事,沉默片刻说道:“我知道了。”
见她没有继续说话灵凡就知道这丫头又在自己谋划着什么,自己又不是傻子,上次以为她没事都弄出这么大幺蛾子,现在还是当时那一摸一样的反应,一看就知道她不会这么善罢甘休。
灵凡道:“我还是那句话,我能救你的我都救了,你要是真的只身闯进云霄殿救烛沉,我可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灵新闷声点点头:“谢谢仙上。”
灵凡看着反应叹了口气便被逆缪严拉出去,“算了,你能做的都做了,不要继续了。”
灵凡道:“那还能看她就这么死了?我怎么说也和她在碧寒天相处这么久呢,要不是你,我一直以为她是自愿为妖,一直对她冷嘲热讽的,还无视了那帮小仙对她使坏,这些日子她在碧寒天过着什么生活我再清楚不过了,要是真的这么放任她去送死,我是真看不下去。”
逆缪严道:“那又如何,什么结果都是她自己的选择,烛沉的行刑没人能阻止,如果那人死了,你觉得她会活的快乐吗?”
灵凡觉得奇怪,今天的逆缪严居然会说出这种话:“为何这样讲?”
逆缪严沉声道:“如果是我心爱之人离我而去,再也回不来的话,那我也绝对不会自己一个人偷活在这世上。或许,死就是她和烛沉的一种团聚方式。”
灵凡看着逆缪严难得认真的表情,说道:“难道,这样她会更快乐吗?”
灵新一个人坐在屋子里发呆,自从烛沉被抓到天牢到现在,这已经不知道是自己多少次看着窗外发呆了,灵凡和逆缪严将屋子设下可以抵挡法力的结界便回天界去了,她知道他们的意思,无论自己要做什么都会全然当没有的事。这样反而轻松,毕竟她一直以来也担心会连累灵凡和云卷,现在看来终于可以没有牵挂地去做一些自己想做的事了。
只有两日,这是她仅剩的时间,当灵新决定自己将有去无回时她就变得异常冷静,她拿着笔依照着自己对天界的了解画出了云霄殿刑柱的位置,那柱子立在天边,平时也是云里雾里让人看不清,摸不透。
灵新走出房门后又拿起了她一直挂在脖子上的金哨子,她放在云卷那里还有一件重要的东西没有取回。
出乎意料,云卷看来是真的把她当成主人了,尽管上次被灵凡训斥,回了老家,却还是第一时间赶了过来,灵新向云卷伸出手示意它赶快把自己放在它那里的东西交给自己,只见云卷会意后有些抗拒地甩了甩头,看着灵新似乎完全没有打算收手后便仰起头来酝酿一下,不一会便吐出一个袋子,它怏怏地呕了几下好像没缓过劲儿。
真是只有恩必报的神兽,灵新安慰地摸摸它雪白色的后背,捡起袋子将里面的东西拿出,看着手中那闪着白光的扇子若有所思。
云卷见状用额头拱了拱灵新强迫她回神,灵新转头看着云卷,说道:“云卷,谢谢你一直以来陪我做了这么多冒天下之大不韪的事,我明白你是个忠肝义胆的神兽,只用了几条锦鲤你就这么踏踏实实地听我的话,下次不要这样了,你总这样等我走了我也不放心你,希望你能答应我,除了灵凡仙上的话以后不要再轻易相信一个人了。还有,你要记得自己回去把这个哨子还给灵凡仙上,我可能马上就要死了,没有机会亲手还给他了,也不能再与你玩耍,喂你锦鲤鱼了,今后,你自己要加多小心。”
灵新说着就感觉到自己的眼泪在眼睛里不停地打转,在天界真正关心她的人真的很少,现在她为了不连累他们选择将最后留给自己,她不知道自己在和云卷说什么,好像早就已经变得语无伦次了,但她知道,云卷很聪明,它能听懂自己说的所有。
灵新颤抖着身体上前抱住了云卷那细长的脖颈,将哨子挂在它的脖子上,说道:“你快走吧,回到自己该回的地方。”
云卷扑腾着翅膀好像在对着她告别,看着云卷逐渐消失的身影,灵新低头看着她手上的扇子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