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鸣。”我找了个机会叫住他。
“不想听。”他一下堵住了我。
我无奈地看着他。
“我已经做出了让步,你真的想让我从你的世界消失吗?”
他低着头不看我,我没见过他这样丧气的样子,一时心疼又自责。
“没有...”
“就这样吧,没别的事我先走了。”
我一刻不停地训练,只要一停下来就会想到金鸣。我现在只有在训练里才不会胡思乱想。
琳璐敏锐地看出了我的不对劲。
“行了。费电。”
“电费要你出吗?”
“不要,但是浪费可耻。你和金鸣闹什么别扭?”
“没什么。”
“我又不是看不出来。他和你表白,你拒绝了。”
“不要乱猜。”
“想猜错都难。”
“哦。”
“我早就说过他喜欢你,你不信。”
“我错了。”
“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就这样耗着?”
“不知道。”我垂头丧气地坐了下来,看了琳璐一眼,“他现在在假装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真的可以这样吗?”
“你干脆把他的记忆删掉不就好了?”
“那是他的记忆,我没有权利这样做。你倒是提醒了我,我都忘了,我可以删了自己的。”
我说着,闭上眼睛搜索。
“等等。”琳璐叫住了我。
“怎么了?”
“记忆是非常宝贵的东西,一旦丢失就找不回来了,你确定吗?”
“不然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可以假装什么都没发生,可是心里很别捏,你们都能看出来,都会来问,问了又回忆一遍。这就好不了了。”
“不问就是了,你继续练。”
“琳璐,你能不能劝劝他?”
“你觉得劝得动吗?”
“不知道,你试试?”
“我要是劝得动他,我们俩的孩子都能叫你阿姨了。”
我瞪了她一眼,她反倒笑了。
“那我来问问你吧,为什么不肯接受他?你不要说因为不喜欢。”
“我还没开口你就把我的话堵了,我还能说什么呢?”
“说实话。”
我沉默了很久,抬头看着她的眼睛,认真说:“我活不了多久了。”
琳璐白了我一眼:“老套。”
我没有说话,只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慢慢地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她一把抓住了我,皱着眉问:“怎么回事?!”
“我的损耗太大了,撑不了多久。不是输血就能解决的。”
“你的血样和检查结果都已经送去了研究所,你要相信科技,会有结果的。”
我心里一紧,科技会给出什么样的结果?会揭穿我吗?
“你不是也说不要紧?为什么要送检?”
“我又不是医生。”
“医生也说不要紧。”
“金鸣说要紧。”
金鸣,我以前是觉得他对我从未放下过戒心才会看我看得紧,我还能做到毫不犹豫地拒绝,但我现在知道了他的感情,我已经伤害了他,再做不到任性回绝他的要求了。
查出来了也好,就这样揭穿我吧。
琳璐走过来拍拍我的肩说:“别想太多。活在当下。”
说起来都明白,但要做到真的很难。我走在回去的路上,我走得很慢很慢,也没有像往常一样遇到金鸣。我看了看通讯器,也没有人叫我去吃饭。
我重重地叹了口气。
“蒙梓。”
我一惊。不是金鸣的声音。
我转过身。
“路歌?”
“嗯。有空吗?想和你聊聊。”
我和路歌总共就只讲过不到两分钟的话,不知道他有什么要和我说的,但他的行事风格很认真,我不打算拒绝。
“有。”
他带我去到他的办公室。
与其说是办公室,倒不如说是大型图书馆。顺着螺旋楼梯一路向下,眼里能看见的全都是书。大概下了三层楼高的距离,终于看到了他的办公桌。
留给他办公的地方占地面积其实很小,也就能容纳一张大的办公桌和旁边一个小沙发。
他请我坐在沙发上,给我倒了一杯水。
我坐下来抬头往上看,上方的灯光昏黄,直到这里才慢慢变得明亮,四面环绕,安静舒适。我喜欢这样被紧紧包裹的空间,将自己保护了起来,隔绝外界的一切干扰和危险。
我忍不住感叹道:“这里好适合读书。”
“嗯。”
“这些书你都读过吗?”
“嗯。你喜欢这里吗?”
“喜欢,很安静,很舒服。”
“你喜欢的话,这里可以保留。”
“嗯?和我有什么关系?”
“蒙梓,我请你来是想和你商量一件事。”
“什么事?”
我和路歌甚至算不上认识,不知道他有什么事是要和我商量的。
“你愿不愿意做我的接班人,进入五人组?”
我简直要怀疑国卫队上上下下是不是都是金风的人,怎么一个个的都推着我往机密靠拢?
不,他们是不是知道金风的计划所以这是在将计就计?我是不是被他们双方耍得像陀螺一样到处乱转?
见我没有说话,路歌继续说:“你的能力非常出色,也非常适合我的位置。”
“我只有能力,其他的什么都不懂。”
“这个没有问题,如果你愿意,我可以慢慢教你。”
“为什么你要急着选接班人?你看上去,还很年轻。”
“我不年轻了。我年轻的时候胆大妄为,导致身体状况不佳,如今上了年纪明显感觉到力不从心了。”
他看上也不过三十多岁,就觉得自己上了年纪吗?
我问道:“你今年多少岁了?”
“26。”
看来这份工作是挺辛苦的,他居然比金鸣还要大一点。
“金鸣都27了。”我自然地说,“比你还大,你才26而已,还很年轻。”
“脑子不年轻了。我以前固执地认为即使没有超能力,我也可以比得过超能力者,但还是不行。”
“怎么会,你比我就强多了。”
“我的意思是在能力的极限上,我有上限,但你们没有。你们能被开发的程度非常高,是我远远不能及的。”
“那有什么关系?你还是比绝大多数超能力者出色很多不是吗?”
“是,即使我能力范围有限,我也可以好好利用这些有限的能力去做好我力所能及的事情。而雨国的超能力者拥有无限的能力,却什么都不做,白白浪费了能力。”
我正在想他说的雨国什么都不做是什么意思,他却继续说:“而你也打算什么都不做对吗?”
“什么?”
“你不喜欢自己的超能力对吧。你觉得它给你带来了很大的负担,让你变成了被利用的工具,任人摆布的棋子,是吗?”
我没有说话,他们为什么总能知道我在想什么?是我自己的问题吗?
“是。我感觉我做什么都没有用,我以为我已经脱离了控制,其实从头到尾都没有。”
“所以你就不管了,躺在那里一动也不动,放弃挣扎了?”
我抬起头看他,怀疑他是金鸣派过来的说客,但他只是抬了抬他厚厚的眼镜,并不避开我的眼神,好像很坦荡的样子。
“挣扎有用吗?”
他没有回答我,又抛出新的问题:“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他们能控制住你?你的行动分明没有得到指令,却步步都在他们的计划中?”
我没有想过。
路歌继续说:“他们从一开始就完全抓住了你的弱点。”
我的弱点?
是我的朋友,是我的母亲,是一切我在乎的人。
金风知道我一定会被这些感情牵绊,所以他总是能预测到我会怎么做,他根本不用监视我,不用命令我,就知道我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而他又掌控住母亲,让我不可能不管不顾地逃离。
“可我知道了这些,又能怎么样呢?这些弱点是没有办法克服的。”
难道要我抛弃他们来成全自己吗?这不可能。
“你可能想错了,你最大的弱点,是他们知道你会因为被抓住了弱点而选择躺平,不做挣扎,这样他们就可以轻松地对你实现完全的控制。”
我从来没有这么想过,但他说的好像很有道理。
“那么,如果我选择不躺平,我尽全力去挣扎,我可以做什么?”
“做什么都可以,只要你去做。你有很多次尝试的机会,反正最坏的结果也就是被控制,不是吗?”
是啊,其实已经知道了最坏的结果,行动起来可能会更加容易。
“那么第一步,成为我的接班人怎么样?”
我刚入口的水差点就喷了出来。
他还是那副样子,又推了推他的眼镜。
“我还要再考虑一下。”
“好。”
我觉得今天和路歌的一番谈话受益良多,我向他道谢并准备告别。
他却将我拦了下来。
“怎么了?”
“你考虑好了再走吧。”
“什么?你给我多少时间考虑?”
他抬头看了看时间说:“二十分钟。”
“那我拒绝。”
“你想要多久?我没有那么多时间等。”
“明天给你答复,也许我睡一觉就会有注意。”
“好吧。”
从路歌那里出来,我又陷入了思考。话说得不错,但我不知道我能做些什么来摆脱现在的困境。
光想也是想不出来的,我需要去找有用的信息。
但现在最要紧的问题是,要不要答应路歌呢?这么重要的事情居然只给我这么短的时间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