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渡海境吗?”
叶轻心中翻起滔天巨浪,对方的速度远超于他,只是片刻就能飞越一大段路。
老者手中的罗盘和长剑他在熟悉不过,来自长山派的白衣少年,那个被他撕成了碎片的人。
忍着身体的不适,叶轻颤抖着开口说道:“我不知道……”
“哼!”
血衣老者只是冷哼一声,叶轻就感觉一座大山压在了他的身上,瞬间让他扑倒在地,丝毫不能动弹。
“不知道?他的罗盘和剑上都是你的血,恐怕这世上没人能比你更清楚!”
老者大手一抬,叶轻感受到一股大力将他从地上拉起,一瞬间就被抓到了空中,如同一个木偶,到了老者的身前。
“我再问最后一次,是谁杀了我的孙儿?”
叶轻喉咙被对方死死的掐住,浑浊的血液不断从口中流出,每一次咳嗽都能带出一大口血,他死死的看着对方的眼睛,那是一种蔑视的神情。
是的,对方从始至终都没把他放在眼里,也没有将他当成杀害孙儿的凶手。
面对死亡的威胁,叶轻难得的冷静了下来,呼吸法无法动用,他喘着粗气,沙哑着说道。
“我不知道。”
闻言老者的神情愈发扭曲,抓住叶轻的那股大力也愈发恐怖,很快骨头碎裂的声音从他体内传出,噼里啪啦的响起,剧烈的疼痛从全身各个角落传来。
叶轻想要喊叫,喉咙却被涌上血液堵住,也卡住了他的呼吸,血液顺着每一条通道流入,他的七窍都涌出了浓稠的血液,那种熟悉的感觉又来了,是死亡的恐惧。
对方显然没有想让他痛快死去的想法,随着力量的减弱,叶轻很快就昏了过去。
……
不知过去了多长时间,叶轻才从地上醒来,地上全是他的血迹,他的全身上下都传出刺骨的疼痛,四肢已经粉碎,只能趴在地上不能动弹。
叶轻感觉自己的喉咙被什么东西卡住,想要咳嗽,但是这一下咳嗽差点要了他命,只是轻咳一声,五脏六腑都像被撕裂了一般。
他转动布满血丝的眼睛,想要看清周围的环境,耳边传来一阵悦耳流水声,在他的身旁有一条流动的溪流,他趴在一个山洞里,洞内有一股浓重的血腥味,以及恶心的腥臭味,二者混合让他有种呕吐感,但他吐不出来。
脚步声从前方传来,叶轻只能看见对方那双漆黑的长靴,以及血红的衣摆。
“你这废物终于醒了,最后一次,我的孙儿是谁杀死的。”
对方的话语如寒冰般阴冷,但叶轻此刻却只想笑,他忍着全身的疼痛,嘴角微微翘起,嘴里喘着粗气,慢慢笑了出来。
“呵,呵呵,哈哈哈……”
笑声夹杂着口中的黑色血块,以及阵阵咳嗽,说不说都是死,他没有求饶的必要,对方也不会有放过他的念想。
血衣老者听见他的笑声更加愤怒,抬起左脚一脚往叶轻头上踢去,他的这一脚也许还留了一手,但即便如此,随着那只长靴碰到叶轻的头部,叶轻就如同一只断线的风筝,飞出了数丈远,还传出头骨的碎裂之声。
倒在地上的叶轻神色呆滞,全身上下只剩下一双眼睛还能转动,就连身体上的颤抖都停了下来,此刻的叶轻感觉疼痛都轻了许多,如果不是他的身体比以往强韧许多,恐怕早就死在山洞里。
“不过是个妖崽子,怎敢杀我孙儿?”
老者的声音充满了怨恨,下一刻一把利剑插入了叶轻的腹中,而且还在不断的搅动。
“不过是个妖崽子,安敢在人族宗门修行?”
长剑被老者用力按下,一直插入了脚下的岩石之中,从外面看,叶轻就像是被钉在了地面上。
叶轻眼中充满了血丝,怨恨的看着眼前之人,此刻的他只想将对方狠狠地撕成碎片,但是他没有这样的能力。
“我倒要看看你修炼成了什么个地步,怎么比得上我那个天资卓越的孙儿!”
老者用力将叶轻的腹部扒开,双眼浮现出一阵血芒,仿佛可以洞穿一切。
“不过八千气元……不对,你怎么有八条气脉。”血衣老者看着叶轻体内的八条气脉,气脉中流淌的气元早已停停滞,洁白的气体如今开始逐渐发黑,像是要失去它原有灵性。
“八条气脉,八条气脉,你配吗?”老者又是一脚踢在了叶轻身上,只是这次,叶轻被长剑钉在地上,没能飞出去。
“你就留在这,等着被妖兽撕碎吧。”老者留下一句阴冷的话语,往地上啐了一口,踏空而去。
叶轻眼神迷离,眼前的景象都开始模糊,他感觉自己好像回到了那个冰冷的雨夜,躺在地面,等候着死亡的降临,只是这一次,没有了身着黑衣之人为他伸出那只手。
“我终于要死了吗?”
叶轻回顾往生,没有轰轰烈烈的过往,没有心爱的伴侣,没有交心的挚友,只有一次次死亡的降临。
“我只想活着怎么这么难。”
洞口处,杂乱的脚步声传到了耳边,只是叶轻已经快要听不见了。
地上,背在身后的法剑早已被老者捏着了碎片,绑在脖子上的碎玉掉落在一旁,散发着微弱的白芒。
腰间挂着的乾坤袋仿品在方才老者的那一脚下直接破碎,里面的物品掉落了一地,通元、书页、妖丹、几本书籍以及一片布袋的碎片
体内,气脉上那枚紫色珠子上,只有一小缕紫色雾气飘出,在破碎的体内游走。
很快雾气便从腹部的缺口处飞出,看着十分的妖异,如同活物,它向着旁边散落了一地的妖丹飞去,像一只手掌,抓住后即刻又转而飞向叶轻的口中。
妖丹落入口中的那一刻,立即在体内爆开,这次不同的是,爆开后的气息是妖异的紫色。紫色的天地气息将叶轻被污血堵塞的体内冲开,开始疏通体内污血,就连已经变黑的气元都被紫气排出了气脉。
叶轻不知道自己体内发生了什么剧变,大口大口的吐出污血,但他现在就像是行将就木的老朽,没有了动弹的力气,只能任由紫气在体内涌动。
这枚妖丹的效果显然不如先前的青色妖丹,但涌出的气息也远超叶轻平日的吐纳量,很快就充斥了整个身体,进入八条气脉将所有的气元挤出后,效果也逐渐减弱。
紫色雾气再次抓向其余的妖丹,一股脑的塞入口中,所有的紫色雾气都被珠子牵引,涌入了珠子内部,很快黯淡的珠子恢复了往日的光泽。
紫色雾气甚至进入了叶轻的血液中,开始修复叶轻破烂不堪的身躯,只是他伤的太重,这样的修复只能延缓他的死亡。
洞外的脚步声逐渐靠近,叶轻朦胧的眼睛只能看清对方大致的模样,是一只乌黑的野兽。
他想起了那一日,在接受疾传承的山洞中,那只被他吃掉的妖兽。
“这是报应吗?”
……
叶轻的意识瞬间模糊,不知过去了多长时间,他从地上醒来。
一片山脉,一片连绵不绝的黑色山脉,甚至地面都是乌黑的岩石,天上乌云密布,有雷鸣声从内想起,眨眼间,一道紫色惊雷从云中落下,落在一块岩石上,坚硬的岩石瞬间化作了齑粉。
在他身旁,有着一大群乌黑的妖兽,他们是他的家人,族人,以及爱人。他们都是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妖兽,都长着黑色的鳞片以及紫色如宝石般美丽的眼睛。
但有一点不一样的是,他们的背脊上有着一排锋利的鳞片,如同倒刺。
他是族中最弱的人,因为天生就失去了属于他们的道。
但是他与他的族人们的生活还是很快乐,没有人在意的身后有没有鳞片。他们捕猎,玩耍,冒险,相爱,过着想象中应有的日子,可这样的日子并不长久。
有一天,一群全身披着白色外衣,双腿站立的奇怪生物来到了山脉,他们的嘴里说着奇怪的语言,手里拿着锋利的武器,他们肆意屠杀,他们比妖兽还要嗜血,他们掠夺了族人的尸体。族人们在他身边一个又一个的倒下,任由敌人宰割。
他慌了,他的双眼变得通红,他的心中充满了愤怒,他疯狂的逃跑,他只想活下去,替族人复仇。他不分日月地奔跑着,却一不小心掉落到一个山洞前。
他步履蹒跚,一步一步的向着山洞的深处走去,心中只有一个信念,“活下去”。
一个沙哑且苍老的声音从耳边响起,他似乎有些惊讶。
“奇怪的东西,大魔的混血吗?看看你能否接受老夫的传承吧。”
……
他最终还是没能通过传承,老者说,他不够贪婪。他的全身都被自己伤的血肉模糊,气息也变的很微弱,但他始终没有死去,他恨,因为他只想活下去。
漆黑的洞中,一个双腿站立的奇怪生物也来到了山洞,他看着他,他也看着他。
奇怪的生物也走到了山洞的尽头,也接受了老者的传承。
“他该死,应该像我这样死去。”他心想。
但事与愿违,那个奇怪的生物不但没有死去,还趴在地上向着他爬来,撕开了他的伤口,吞食了他的血肉。
他恨,他恨这一切,但他再也无能为力了。
……
叶轻的脑海中充斥着无尽的怨恨,那些怨恨仿佛变成了实质,不断地冲击体内的妖丹。
紫色妖丹上开始出现裂痕,而且越来越多,被他吞下的那几枚妖丹都已经彻底消化,无数的紫色气息被灌入珠子之内。
随着一声清脆的碎裂之声,妖丹轰然破碎,化成了一道紫色的流光,与无尽的怨恨融合在一起,慢慢化作一道灰白且模糊的身影,与叶轻相似。
叶轻的皮肤上被覆盖上了一层紫色的薄膜,他身姿逐渐佝偻,乌黑的鳞片与宝石般的双眼浮现在身上,同时压的伤势也开始恢复,一股狂暴之意涌入叶轻脑中,他觉得自己真正成为了一只妖兽,嗜血,好斗,还有愤怒。
而且这次叶轻妖化的身躯出现了前所未有的变化,他的背后出现了一排锋利的鳞片,如同刀刃,散发着血色的光芒。全身的鳞片也不再是以往的虚幻之感,而是真实无比。
待体内的灰白身影完全凝聚,叶轻的伤势也完全好转,他的妖化骤然结束,恢复了原本的模样。
而紫色珠子彻底消失不见,灰白的身影在原来妖丹的位置上盘膝打坐,他的脚下是一条汹涌的紫色灵溪,头上是一片由紫气化作的云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