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榕恼怒地转过头,仅数秒就绷不住了,眯起眼笑道:“我以为你会晚点回来。”
黎风将牌背面朝上,盖在大背包上,心虚地望过来,她一开始想压低声音,但附近的散人只有洛雪笙,声音的大小似乎全无意义,所以索性正常说话:“你说过的,要结交孙海龄和洛雪笙。”
徐峰笑着向洛雪笙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面对自己的同伴,反而稍稍收敛笑容:“总体还算顺利,我们去找刘振峰细聊吧。”
有洛雪笙在,任何的隐瞒都毫无意义,这一点让徐峰稍感郁闷。
洛雪笙遗憾地问:“不打争上游了吗?”
她好像任何时候都意识不到问题的轻重缓急,仅仅在意眼下的小小快乐。
“以后有机会。”徐峰笑着,尽量让脑海保持空白,他真有点应付不来这个女孩。
刘振峰在远处招手,神情与刚登岛时截然不同,减少几分阴郁,恢复几分热情,似乎已经从血桥的阴影中走了出来。
他轻轻敲击徐峰的肩膀:“你的朋友没有受到任何不公的对待。我可能不是什么圣人,但也知道有些事不应该做。”
“对此我只有感谢。”徐峰发自内心地说,“兴叹楼倒塌了,神显钟我没有敲响,它是你的。”
洛雪笙绕过徐峰,走到刘振峰的身边,自觉地伸出手,让对方牵住。
合作已经达成,刘振峰可以说一些反省的话以示气度:“合作愉快,人质的事是我有些任性了,唉,希望神显钟有所妙用吧。”
徐峰毫无隐瞒的打算:“其实,我在回来的途中遇到了周岁闲。”
谎言是双刃剑,它能规避一些问题,也会产生不少破绽。
洛雪笙的存在让问题避无可避,他又何必为自己添加不必要的破绽呢?
刘振峰问:“周岁闲,暗杀教会的领袖,你们的旧人?”
徐峰如实告知:“嗯。他骗我说你们意图杀害人质,要我杀郑纪海继承飞行的能力。”
“怪不得你回来得这么快。”
徐峰笑道:“事实证明,他在说谎,叶榕和黎风都好好的。”
“我……我也好好的。”丁奇主动凑过来,笑呵呵地说。
徐峰于是顺嘴提一句:“看见丁兄无事,我也放心了。”
刘振峰又问:“你知道敲响神显钟会发生什么吗?”
“不知道。”徐峰坦然回答。
洛雪笙没有反驳,这应该是真话。
刘振峰叹了口气:“看来无论如何都只有赌一场了。”
徐峰认为其实还有第二条路可走,那就是原路返回,朝迪比斯的中心进发。
他当然不会开口,而是随意附和几句。
刘振峰明知对方在附和,但心中的情绪必须得到及时的宣泄:“必须赌一场,我们死了这么多的人,总得有收获。”
散人们本来只是默默休息,或是挑剔地选择可供感慨的回忆,此时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朝他们的领袖投去。
宣泄得到响应,因为心中有着同样的情绪。
宋亭轩尴尬却坚定地插入对话:“不管敲钟以后发生什么,我愿意承担结果,只是不想浪费其他人的牺牲。”
他仍旧对新选的领袖印象不佳,但那么多兄弟死在桥上,空手而归是绝对无法接受的。
“到现在,暗杀教会也好,东阁的仇也好,反倒是小事。更重要的是,我们得要回一些东西。”刘振峰注视徐峰,试图用眼神让对方感同身受,“请把惊鸟笛和敲钟的器具给我吧。”
“我尊重各位的意愿,我徐峰愿和各位散人兄弟结盟。”徐峰将背包里的解物依次递送给对方,“竞争对手已经死完,我们现在唯一要防备的,是敲钟可能发生的后果。”
刘振峰满意于对方的爽快,于是好话说得也同样爽快:“要是散人真的与成功无缘,我们也不怨。到时候大家相互帮衬,一起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徐峰道谢,看着对方召集手下,说着激昂的话,畅想美好的未来,自己叫上叶榕和黎风,慢慢远离。
他知道,如果敲钟后的结果不尽如人意,这群散人将撕下最后的面具,彻底成为暴徒。
丁奇紧赶慢赶,堪堪追上徐峰的步伐,脸上还不忘挂着谄媚:“徐兄弟,别丢下我啊!”
徐峰慢悠悠地转头:“你不跟刘振峰吗?他们人多势众,更有前途。”
“前途都与我无关。”丁奇哀怨道,“我还是适合比较小支的队伍,在鱼龙混杂的队伍之间才能周转得开……当然,我以后不周转了,嘿嘿,打死也不走了。”
黎风听到远处逐渐热烈的呼声:“现在怎么办?就这样回去?我们好像也没捞到什么好处。”
徐峰瞥了一眼丁奇,还是说道:“我捞到了一点。现在,我有第四个能力栏位了。”
等徐峰讲述完鬼隐寺的经历,叶榕茫然道:“为了多一个能力,就要死那么多人?”
徐峰沿着聚灵岛的滩岸行进,直至远处的散人完全不见踪影才道:“重头戏是兴叹楼。老实说,我对敲钟的后果已经有一些猜想了。”
黎风好奇地问:“神显钟,难不成敲响以后会出现神吗?”
徐峰笑着说出自己的猜测:“神显与鬼隐是两个相逆的过程,鬼隐是让人变成泥像。神显则是让泥像恢复人形。”
黎风惊讶道:“那你刚刚还跟刘振峰说不知道敲钟的后果,不怕洛雪笙揭穿你吗?”
徐峰有些得意:“只是猜测,不一定准确,说不知道当然也算不上撒谎。”
“那范围呢?”叶榕问,“是聚灵岛的泥像,还是整个敬神村的泥像?”
“想想泥人滩。”徐峰不禁道,“即使我的猜测正确,等泥人滩的泥像全部神显的那一刻,我恐怕也会受到惊吓的。”
叶榕露出笑容:“那样壮观的景象,恐怕没人不会。”
徐峰停下脚步,突然想起一件事情:“我得回一趟鬼隐寺的山门,因为周岁闲的打岔,我把那个少年忘记了。”
丁奇害怕生变,连忙劝道:“不用管他,一个能力也没有,就是个普通人,活着又有什么用?”
他忽略丁奇的劝说,看向叶榕与黎风:“我个人想救他,你们如果不同意,我们直接走。”
黎风说出心里话:“快去快回,你有点太容易心软了。”
叶榕笑道:“是有一点,但就是因为他的同情心,我才能活到现在。”
“别再提什么同情心了。”徐峰讪笑着,心中却为同伴的支持感到高兴,“在附近等我就好,我尽量快些。”
他展开羽翼,将这次的搭救称为同病相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