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水雾中走出人影。
刘振峰与洛雪笙走在前列,孙海龄、葛牧重、范博与宋亭轩紧随其后,另四名散人跟于队尾。
散人的规模比起在泥人滩的时候要小不少,而且一个个灰头土脸,所穿衣物脏乱破损,就连刘振峰也不例外。
徐峰上前迎接:“刘兄,一切安好?”
刘振峰双手摊开,低头看自己的着装,然后对徐峰道:“你在取笑我?”
“不敢,这是被暗杀教会截杀了?”
“嗯。”刘振峰转头,挥手示意自己的兄弟登岸歇息,“就剩这点人了,徐兄来这里迎接,难道也是受暗杀教会的指使?”
“哈哈,不是,但与此有关。”
刘振峰对徐峰轻松的神情颇为不悦:“没必要讲车轱辘话,要是真想捡便宜,你可以试试,看能不能吃下我们这些人。”
徐峰正色道:“别误会,我们专程是来谈合作的。”
孙海龄和葛牧重不放心刘振峰,靠近两侧守卫,宋亭轩则急于与陌生的散人搞好关系,在后面与其他人小声交谈。
范博站在稍远处,盯着徐峰四人。
刘振峰扫视一圈,发现徐峰的队伍少了一人,刻意不提:“合作?不如先讲讲岛上什么情况吧。”
徐峰如实道:“东阁方熙诚被杀,王鸿宇被杀,西阁除了郑纪海重伤,其余皆死在我们手下。”
“这位是?”
目光投来,丁奇立马上前,笑呵呵地说:“小人叫丁奇,好友被暗杀教会的人所害,特地为报仇而来。”
叶榕瞥了丁奇一眼,没有戳穿谎言:“我们不愿内耗,想与各位携手进入鬼隐寺,不知道各位的意思。”
洛雪笙从徐峰的心中看见了截然相反的答案,合作还是“捡便宜”,其实跟散人的伤亡情况有关,若是只有零星的两三人走出血桥,而且全部带伤,那么徐峰会直接动手。
她正要向刘振峰汇报,却想起钟楼前徐峰的话。
读心术读到的内容公布出来,真的会让结果更好吗?
她放弃读心,将堵在嗓子眼的情报改换成一个突兀的疑问:“那个傻乎乎的、不会说谎的家伙还在吗?”
“哦,你说的是林冬辉吧?昨日与西阁激战,他不幸遇害。”面对队伍外的人,徐峰能很好地管控情绪,让语气充分地平缓,内心也不再掀起波澜。
“是吗。”洛雪笙神色一暗。
刘振峰淡道:“虽然很想对你们的遭遇表示同情,但刚刚经历过更大的不幸,同情心一下就卡壳了。”
黎风控制住情绪,微微侧身,徐峰微笑:“能够理解,只是洛雪笙问,我回答而已,不是有意刺激刘兄。”
“嗯,合作的内容应该已经替我想好了?”
“想好了,敬神村北阁里的解物应该在刘兄手里吧,它是关键。”
“在我手里,其余三阁的解物在你们手里?”
“对。”徐峰引刘振峰来到巨大石碑前,“碑文写的应该就是它们的用途。”
刘振峰反复念读,浅笑道:“我刚看碑文,没什么想法,不如直接告诉我用途吧。”
“西阁的是惊鸟笛,可以在林中辨认方向。东阁的是一钟槌,可以敲响钟楼上的神显钟。南阁的是一铁钉,用途不明。北阁的不知是什么,但能让人安全地进入鬼隐寺。”
在洛雪笙面前,任何谎言都无用处,不如据实以告,也显得坦率。
刘振峰被徐峰的介绍勾起好奇:“神显钟敲了会怎么样?”
“还不知道。”
刘振峰的语气和缓许多:“嗯,合作讲究的是各取所需,你觉得我们目前需要什么?”
“需要进鬼隐寺?”
“需要一次胜利。”刘振峰不假思索地说,“要让所有人都认可的胜利。”
徐峰后退半步:“你想杀人强夺?”
“我要登上钟楼,敲响神显钟。”刘振峰说,“这是明显的暗示,这个神显钟肯定关系重大,敲响会有大事发生。”
对方兴奋过头,好像险境中的赌徒,徐峰不得不提醒:“神显钟所在的钟楼叫兴叹楼,目前还没有上楼的办法。”
刘振峰辗转几步,神情舒缓下来:“大概的情况我了解了,先去和其他人商议。”
“好,我也要和自己的同伴商议。”
“哦,还有,刚才是我迁怒你们了,这里说声抱歉。实在是……实在是死的人太多,也太容易了。”
徐峰接受道歉:“没事,我不在意。”
两人各自走到自己的队伍。
“这次的合作我们一定亏本。”黎风发出感叹,“对方可以坐地起价,我们一点办法没有。”
徐峰笑道:“就让他坐地起价吧,我打赌他不敢逼急我们,会开出一个稍高的价码。”
“我更怕他们偷袭。”叶榕担忧地望向对方的队伍,“十人对三人,我们没有胜算。”
徐峰宽慰道:“打不起来的,有你治疗过的散人,有洛雪笙,他们都不会主战。就算真的打起来,我重伤洛雪笙,要挟刘振峰,也能说和。”
叶榕斜眼瞥向徐峰,满脸不信:“我不提别的,刘振峰真的会接受要挟吗?”
徐峰道:“这家伙,看上去有恋幼倾向啊。”
丁奇忍不住加入对话:“那个……各位,其实不算十人对三人,我丁奇已经心悦诚服,别太把我当外人。”
黎风哼道:“你已经对孔奉泽和萧锐心悦诚服过了。”
“那不一样,论交情,谁能和我们比?”
叶榕想起黑焰影响因果的话术,嘿嘿地笑了一下:“你说的交情是指我骗你,你偷袭我?”
寻常人听完这句话已经哑口无言,丁奇却仍愿挑战一下,为自己辩解。
等他酝酿完强词夺理的话术,刘振峰重新走到徐峰的面前,展示手中的佛珠手链:“一共十二颗佛珠,我要你一个人先去鬼隐寺找到上钟楼的办法,然后回血桥换回人质。”
徐峰沉下脸:“人质?”
“嗯。不然,你难保不会自己登上钟楼,敲响神显钟。”
叶榕觉得荒谬:“你连敲响以后会发生什么都不知道。”
“我们登岛前,连鬼隐寺有什么都不知道。”刘振峰朝叶榕微笑,“难道我们都疯了吗?当然不是,因为鬼隐寺再渺小也是目下唯一的希望,不登岛,无非换个场地自相残杀。至于敲钟后会发生什么,嘿,还能让散人如今的处境更差不成?”
他重新看向徐峰:“这次的决定与任何不必要的情绪无关。只是,散人必须得到一场胜利,哪怕是表面上的胜利,一次如同典礼的欢庆,这对我们来说意义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