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同哥,是并州蛮子口音,绝不会有错的!”
别部司马,已经是军中难得的高位了,方广最贴身的亲兵,当年黄巾同袍,却还是习惯叫他大同哥。
方广身边说话之人,生的精干消瘦,年纪不过十七八岁,眉目灵动间,很似山中猿猴。
个子虽小,却是十年前张角殒命之时,就在黄巾军中效力了。
河北黄巾,都是教友,彼此不爱称呼姓名,这小子生的像猿猴,军中之人,都喊做小猴子。
“猴子,你爬树看看,谷中多少人,别被人看见了,要是人多,我就回去把人都叫来.”
方广身边,另一个高大部曲,则是满脸彪悍之色,手中拎着黄巾一脉爱用的宽背环首刀。一个月前在鄄城,大虎是第一个冲出城中的死士,现在,也是方广身边部曲之首。
“好嘞!”
山谷一侧,小猴子几下就攀到了树木之上,他身手矫健至极,就是方广,也没在林木间,看到此子的手脚。
片刻,看明白谷中情势的方广部曲,又潜回了方广身边,脸上神情很是奇怪。
“大同哥,是一辆马车,在谷中,被七八个人围住了!”
“这,围住马车之人,穿的是并州衣甲,可我看那马车,像是当日,巨野泽吕布匹夫身后那辆,这,并州军是内讧了?”
“大同哥,要不要我回去喊人?”
“喊什么,我们三个,难道对付不了几个并州兵卒?随我一起去看个明白,小心被露了行踪!”
听到吕布身后马车,方广脑中,忽然闪过蔡琰口中狐妖两字,他不自禁的心头一热,同两个护卫趴下身子,爬到了谷口边。
山下,果然是一辆马车,被七八个大汉围住了。
大汉领头之人,看着装扮甲胄,当是军中校尉,他看着马车,一脸贪婪之意,方广隐隐,好像还听到车中,有小孩哭泣的声音。
“貂蝉妹子,严夫人,吕将军这里,越来越难以在天下立足了!”
“我等从丁原老刺史那里,就追随吕将军了,现在求些浮财跑路,夫人和妹子都不肯应允?”
谷中并州校尉,口中求人,脸上却满是嚣张之意,哪里有半点恳求之色。
“就是要钱,那好说,既然是奉先旧部,给你们些银两,快快离开此地吧!”
“几位追了我等半晌,又射杀车夫!并州军中,当然也是再也回不去了!”
马车之中,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很是冷傲,方广目光扫过谷地,这才发现,两个男子,身中箭矢,滚倒在了山谷一侧,干枯的水道中。
“钱拿去,快点走,奉先想来正往此地赶来,被他看见,尔等就走不掉了!”
马车中,随着一个柔媚的让人心颤的声音说话,车窗被轻轻打开,一只柔夷,在正午的日光下,细腻肌肤下的血管,都看得清楚,拎着一个小布袋,从车中扔到了车窗外的地上。
方广降临此间,自恃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了。
骂过刘备,打过吕布,和曹操喝过酒,此时,却只感觉一阵口干舌燥,一双眸子,盯着车窗处一闪即逝的玉手,不自禁的咽了口口水。
前世也听过所谓播音主持电台的方广,只觉得听过的女子声音,没有一人,能有谷中女子一半娇柔。
不看女子的面目,就此声,加上那一只玉手,就足以让人沉沦了!
“貂蝉夫人,我等追随将军半生,都无缘见过夫人几次,今日有缘,要我等离开,先让我们看看夫人娇颜吧!”
“就是如此,啊,这铜钱,都是香的发腻,吕布匹夫,倒是好艳福!”
一个并州胖子,捡起地下的布包,打开放在口鼻之间,满脸都是迷醉之色。
“是啊,愿一睹夫人娇颜!”
山谷之中,七八个并州甲士,学着同袍的语气,一起叫喊起来,人人眸子中,都闪过豺狼动手前的决然之色。
“好大的胆子!纵然并州兵败,主母也是尔等能够出言侮辱的!”
“速速离去,否则,吾夫骁勇,天下无敌,纵是千里,也必然取尔等首级!”
马车中之人,再也按捺不住,一个身材高大的女子,满脸的冷傲之色,抬步从车中走出,逼视并州溃兵一党。
女子毕竟是在高门大阀,受人庇护的时间长了,忘记了乱世之中,只有恃强凌弱,才是至理!
“严夫人,夫人说起来,也是世间难得的美人,不过比起车中另一个,还是差上了许多!”
“把貂蝉交出来,夫人带着小姐先走,我等决计不拦,貂蝉不过吕布匹夫身边侍妾,吕布不行了,也该我等一近芳泽了!”
并州军校尉,见到严夫人,没有丝毫收敛,目视马车,满脸贪婪之色。
“大胆,如此折辱貂蝉妹妹,尔等都是死罪难饶!”
吕布正妻,严夫人脾气发作,抬手就要抽面前校尉的嘴巴。手在空中,被方才显露的那只素手拦住。
车厢中,另一个女子,手中抱着已经惊吓的不敢哭的小女孩,下了马车。
女子粉色衣裙,险境之中,脸上还挂着淡淡的笑意,眉目扫过并州溃兵,众人的呼吸,一下子就停滞住了。
山谷之上,午时日光之下,方广乍见貂蝉,感觉心中,好像被一柄大锤敲击了一下,呼吸和并州溃兵同时停滞住了。
貂蝉怀中小女孩,看着面前众人凶恶,小嘴一扁,又想哭,貂蝉轻轻拍了拍女孩子的脸颊,说了几句什么,吕布嫡女吕绮玲,皱着鼻子又笑了起来。
普通拍击小孩子的动作,貂蝉做出,魅惑之意满溢,蔡琰口中狐妖,不经意的理了理头发,抿嘴笑了笑,方广觉得,自己鼻子痒痒的,鼻血有冲出之险。
“回眸一笑百媚生,后宫佳丽无颜色!”
方广口中低吟后世名句,单手不自禁的扣在了眼尖环首刀的刀柄之上。
“你们想的什么,我心中清楚,让夫人和玲儿先走,我陪你们就是!”
“天下士人,不是早就有水性杨花之词评我,杨花左右就是杨花了!”
貂蝉还是脸带浅笑,话语中,却有说不出的悲哀之意,山谷之上,方广听了,只觉得心中一酸,握刀的手,也不禁轻轻颤抖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