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我看着全息屏幕上显示出来的那几个老兵,我真是给他们跑的机会都不珍惜!
既然如此,那就干脆别走了——
我立刻打电话给张言河,“言河,你按照我说的做,然后埋伏在办公室门口。”我将剩下的计划告诉了言河。
“寒露……你真的想好了?”张言河心中相当痛苦,但既然我决定了,他也没有什么好劝的了。
而此时要塞门口,“老大,这是怎么回事?”一个老兵问那个带头的,他们的脚下是横七竖八的尸体,全部都是枪击致命。
带头的老兵翻看了一下地上的尸体,虽然是头顶的不同角度,但都是被子弹打穿了天灵盖。
“一击致命吗……”他看着这些尸体,喃喃细语道,而在他们记忆里,寒露旁边那个叫张言河的不就能做到吗?
而当他们走到食堂时,即便是这几个身体如钢铁打的经历无数遍布尸体的战场的汉子,也不由得两股发抖。
那是多么令人发指的场景,出现在他们面前的简直是人间炼狱。
无数面目狰狞的雪原士兵向着他们的前方伸着握成鸡爪的手,眼睛几乎要瞪出眼眶,干涸了的血液从他们口中流淌到地上,变成了黑红色。
“这是……”一个老兵哆哆嗦嗦的说不出话,另一个直接吐了出来。
“是镇定剂和病毒血清,在镇定剂的作用下,他们动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病毒侵蚀……究竟是谁……”带头的老兵终于也看不下去,一口胃酸吐了出来。
而其他两个老兵直接跑向了车间,因为那里有水龙头,可以冲冲嘴里的呕吐物。
但就在他们跑进去时,他们听到了背后的机器运转声,当他们看向那台不断在导轨上压在压去的机器时,不仅上面吐了出来,下面也直接小便失禁,尿到了裤里。
“啊啊啊啊啊!”尖叫声从他们口中发出,“怎么了?”带头的老兵急急忙忙的跑来。
呈现在他们面前的,是那张摊的平平的人饼。
就在半个小时前,他们成功到达了树屋,但他们五人搜索遍了整个树屋,都没有发现什么所谓的母亲给的怀表。
就在老兵们屋里屋外地到处寻找时,一声爆炸声远远地传了过来,“那个方向是……雪原要塞!”其中一个老兵说。
这时,他们想起了寒露救他们的那天晚上,当时我把全身的药品都卸下来了,我身上又没有背包,我身上有什么东西都一览无余,哪有什么怀表?
而再一想,寒露当时从要塞外回来的方向,不正是那小树林吗?
“糟了,出事了!”在一个人提醒下,其他四个人全部跟着跑向雪原要塞。
“寒露,别做傻事啊!”带头的老兵在心中想着。
就在这时,车间的喇叭里发出了一阵欢喜的铃声,那是他们头顶上的一个喇叭发出来的。
“哎呀呀,来客人了呢——欢迎欢迎。”我一边拍着手一边用欢快的语音对着面前的话筒说。
从雪原集团军的军团长办公室,我可以通过摄像头看到雪原要塞的每一处地点,而话筒也将我的话带到了他们面前。
“寒露,你在哪儿?”一个老兵听出来是我的声音,刚想跑出车间,他身边的老大拦住了他,“寒露……我们可以跟你谈谈吗?”他在一面墙上找到了一个摄像头,对着它说。
他知道,曾经那个给自己在篝火旁认真包扎伤口的孩子就在镜头的另一头看着自己,如果这时候能够对话,也许一切都可以挽回。
就像那天晚上在树屋里一样……只要坐下来好好谈谈……
“当然可以,”他听见了我的回答,同时我拍了拍手,“一、二、三、四、五,”我拍了五下手,“一共五条命,通关目标是走到我面前,如果你们能走到我面前的话,我会跟你们好好谈谈,现在祝你们好运。”随着这句话的落地,喇叭里再没有任何声音传来。
五个老兵互相看着对方,“头儿,你看……要不咱们跑吧?”一个老兵这样问带头的老兵。
“你去外面,把消息传达出去,我们四个人继续前进找到寒露。”老大略加思考,必须留条后路,但也不能就这样跑了,毕竟,寒露变成现在这样,自己真的真的……对不起他。
就算只跑了一个,也能把消息带出去,老大是这样想的,但就在那个往雪原要塞跑的老兵快要到达城门时,突然,不知道从哪个窗口打出来的一发子弹直接击穿了他的太阳穴。
他踉跄地继续往前跑了两步,然后倒在了门口那一堆尸体中,成为了它们的一份子。
“怎么会……怎么可能……”另一个老兵目睹自己的好兄弟就这样死了,再也控制不住自己胸中的怒火。
“张言河!我知道是你!给我滚出来堂堂正正的决斗!”他一步跳出车间,冲着那栋大楼吼道,但张言河就如那栋大楼一样,在他粗犷的怒吼中屹立不动。
而在军团长办公室里,我再次按下了话筒的按钮,“啧啧啧,抱歉,忘了告诉你们了,游戏一旦开始,就离不了场了。”我这样说道。
“混蛋!为什么?!为什么他要如此丧尽天良!”那个老兵跪在雪地里,他是这群人里唯一当时没有被维克托叫去小树林的,所以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慢慢地站起身子,将步枪瞄准了一个摄像头,“寒露!你想要我来,那我就来找你!”他扣下扳机,子弹从枪口不断打出,乒乒乓乓地将那个摄像头打的粉碎,然后拔腿就往指挥大楼跑。
“喂!等等!”老大见自己的兄弟直接跑向指挥大楼,也带着剩下的两个往那边跑,但还没有走出去三步,突然,在他右脚着地的一瞬间,他感觉踩到了一块铁片。
脚下原本平整的雪地炸开了,一只锋利的捕兽夹不知何时被埋在了那里,在他踩中的一瞬间弹起,当场打折了他的一条腿。
“啊!啊……”这位老兵直接身体不稳,倒在了地上,看着自己被夹断骨头,只有筋和肉还连着的右脚,他已经爬不起来了。
“老大!老大!”他旁边的两个老兵企图过来扶他,但被他摆了摆手挡开了,“你们别过来!嘶……唔……”他疼的说话断断续续,然后将腰上的扫雷仪扔给了他们。
“往前走!别回头!我一会儿就跟上!”老大躺在地上,奋力中双手去掰那个咬合力强大的捕兽夹,但他的力气仿佛随着疼痛而流失了。
“老大!”其他老兵都流出了眼泪,“快去!去把寒露带回来!”地上的老大用力抬起头,用最大的嗓门喊道。
第一个冲到指挥大楼的老兵就是那个一脸愠怒的,随着他的一梭子子弹,有保险锁的大门直接被扫开,他如一只猛兽般冲了进去。
但就在这时,他看到随着他开门而吹进来的一片雪花在他的腿前面几厘米处被分割成了两半,那里竟然有一条细线。
老兵的动作已经来不及停下了,他的腿直接踢过了那条线,而随着这条线的扯断,他头顶上的机关直接被触发,一把断头闸刀从门正上方的黑暗中垂直落下,在地板上砸出了条条龟裂。
“喂?喂喂喂喂……别啊!不要!!”他背后的伙伴们看见他脖子后面先是出现了一条血线,然后鲜血喷涌而出,他的头直接滑落了下去,在地板上发出咕噜噜的滑动声。
“叮咚当咚~又少了一条命,嘻嘻。”我的声音在房间一侧的喇叭中传来。
两人看了看倒在地上的伙伴,又回头看了看艰难往这边爬着的老大,他们再次义无反顾地冲向了往上走的楼梯。
老大在雪地上爬行着,十根手指有过半都被锋利的捕兽夹割伤了,滴滴鲜血融化了脚下的白雪。
他用手中的步枪支撑着身体,往前一步一步地挪着,脚踝处的疼痛让他每一步都异常艰难。
于是这位老兵从地上抓了一把雪,压在了小腿的位置,冰冷的感觉让疼痛感降低了半分,老兵咬着牙,继续一晃一晃地走向指挥大楼。
在楼门口,他看到了自己被斩下首级的兄弟,当他走上楼梯,他看到了被强酸腐蚀的不成人样的兄弟,当他从二楼走到六楼时,他捡起了兄弟四散的肢体,然后抱起来兄弟仅剩一个头的躯干。
终于,他走到了五楼,那道门就在他的面前,可他却无力去推开,手上怀里都抱满了血淋淋的东西,他只能用下巴抵开门的把手。
然后,他看见了我。
我就坐在那里,那张办公桌的椅子上笑着看他,“嗯,没想到还剩了个半条命的。”我摊了摊双手。
“寒露,我们对不起你……求你住手吧……”老兵此时热泪盈眶,张开双手想要拥抱我。
但他看见我嘴唇动了动,然后听见了我冰冷的声音:“还没进大门,游戏继续吧。”
我并不是对着门口的老兵说的,而是对着他身后的言河说的。
在一瞬间,张言河的左臂扣住了老兵的脖子,然后将枪口顶在了他的太阳穴上。
“寒露就交给我吧,我会把他带回来的。”老兵听见张言河在他耳边说了这么一句,然后闭上了眼,轻轻地说说了半个谢字,将自己的生命交给了张言河。
我看着这倒在地上的最后一具尸体,张言河下手干净利索,想必没有让他感受到一丝多余的痛苦。
“寒露,现在真的无法回头了。”张言河疲惫地往地上一坐,但我立刻走上去扶住了他,将他轻轻放在了一边待客室的沙发上。
“辛苦了,我的好兄弟,接下来就交给我吧。”我将一个靠枕放在张言河的头下,又将自己身上的大衣脱下,盖在他身上,然后起身从桌子上拿起了我的生存辅助仪。
而此时此刻,远在千里之外的中部地区,贸易联盟支部快乐101的联络处突然响起了一阵急促的铃声。
一般拨打这条线的人都是向贸易联盟求救的人,根据贸易联盟的信号收发制度,求救者会直接联系到离他最近的贸易联盟支部。
但奇了怪的是,当联络员看向求救地点时,竟然是雪原打来的,虽然在西部大尸潮危机过后,快乐404和505直接解体了,但根据就近原则,这求救信号怎么也不会打到中部地区的快乐101啊。
这种情况下除非是那个求救者直接拨打了快乐101的救援电话,不然应该是自动接到离雪原更近的606。
但善良的女联络员还是接通了通讯,“喂,你好,这里是贸易联盟支部快乐101,幸存者,我们可以帮你什么?”女联络员向电话那头问道。
“救命……救命啊……”几声虚弱的带着哭腔的求救声从电话那头传了过来,一瞬间,女联络员竟然仿佛有一种熟悉感。
不过她还是立刻端正了态度,既然是求救电话,那么她就有义务救下他来,“幸存者,我们收到了你的求救,你在哪里?”联络员一边喊背后负责联系救援队的电台通信员,一边询问详细地点。
但电话那头却停顿了两秒,突然,“是联络员姐姐吗?我是寒露!就是前快乐101开发区管理员寒露!”我听出了那个联络员的声音,语气也一下子就激动了起来。
“寒露?真的是寒露?!”女通讯员自然是记得那个阳光青年的,她语气都带着惊喜,对于人们来说,在这个末世上能听见熟人的声音是多么的幸福。
但她也分的清孰轻孰重,现在可不是叙旧的时候,我可是在求救,“你等着,我马上叫人组织搜救队!”她刚要喊,我立刻阻止了她。
“联络员姐姐,我有要事,请立刻帮我接通贾斯汀市长、瑞秋指导员和克里斯队长,我这边有件急事。”我着急地说。
都不用考虑,当时在快乐101时就是这位姐姐在我出任务时天天帮我联络总部,那段时间我的命就看她说话的快慢了,所以她摘下耳麦,一把推开通信员,直接自己跑向了市政厅。
很快,我与这些熟人们接上了电话,但不仅是刚刚我叫的那三个,快乐101里认识我的人都来了,联络处竟然给挤满了。
“有寒露的消息?”在喷泉边上给病号扎针的夜半也听到了这个消息,匆匆忙忙地拔了针头就跑。
“那个,大家都来了是吧?”我的声音听上去虚弱极了,还带着倒吸凉气的嘶嘶声,就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大仗一样。
门外没挤进来的人敲着门,“把声音外放!我们听不见!”那是货运队的叫喊。
于是联络员只好把快乐101广场上的喇叭打开,好让更多人听见我的声音。
“各位快乐101的幸存者们,我叫寒露,有的人或许听说过我,有的人也许没有听说过我,但我是快乐101的一员……”
“就在刚刚,帝国的第三集团军袭击了我们雪原集团军的总部,尽管我们奋力抵抗,但因为上一次围剿巨颚行动的失利,我们的战斗人员锐减,我们剩下的人根本无力抵御帝国的攻击,一个接一个的倒下,终于,战斗结束了,我和身边的另一个士兵是仅剩的幸存者……”
“在这令我恐惧的时刻,我第一时间想起的,便是我曾经的家园快乐101,我想念在那里的我的每一位家人,但我真正想要说的是,即便在这物资丰富的雪原,我也依旧认为快乐101是我的家,我想要为家做些什么,希望大家能帮帮我。”此时此刻,我的声音通过喇叭被快乐101的居民们听在耳中。
听完这些话,快乐101中认识我的人都流下了感动和同情的泪水,“是寒露哥哥需要我的帮助。”广场一角,曾在尸潮中被我护在身后的小男孩此时已经是一位少年了,他点了点头。
“是寒露那孩子吗?”广场长椅上坐着的老奶奶,曾在一年前的饥荒时收到了我的食物,“他还活着,太好了。”小诊所的门口,施怀雅医生用指尖揩去了眼角的泪花。
“寒露……”瑞秋还是身穿着那身哥特长裙,一如她送我走时的样子,夜半的肩章上又多了一颗星,那是他通过了职业晋升,从特级病毒学家升到了病毒专家。
克里斯和布兰肯也倚着墙说起我不知不觉已经走了一年半了,只有市长贾斯汀听出了我话中的深意。
物资丰富的雪原代表雪原生产的资源,快乐101是我的家代表他是自己人,再加上贸易联盟的规定,七大集团军中的军团长牺牲后,由往下的最高军衔的军人继任军团长职位,但真正通过还需要其他六大军团长和九大支部市长的投票决定,寒露最后的那句希望大家帮帮我也就是说……贾斯汀捻了捻小胡子。
“如果寒露成为了军团长,那么七大集团军中的雪原集团军相当于是快乐101间接掌控了,雪原资源的价格是甄选城定的,寒露不能更改,但如果只卖给快乐101不卖给其他地区的话,就形成了垄断。”贾斯汀想道。
他是一个商人,而我正好利用了商人无利不早起的特性,“所以,大家会来帮我的,对吗?”我小心翼翼地询问道。
“是的寒露,快乐101永远是你的家,我们一定会帮你!”贾斯汀接过通讯器用他响亮的声音,清晰地说道,此时他的笑容是多么明艳你,仿佛看见了日后大把大把的钞票和金条。
但他不知道的是,此时还有一人笑的比他还开心,“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拍着桌子止不住地狂笑,我的嘴角几乎咧到了耳根。
是啊,我走到了指挥大楼的玻璃落地窗旁边,俯瞰着整个雪原,那一刻,我清楚地感觉到,我的心中已经少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