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治远轻车熟路的来到周家小院。顾微尘差点没认出来黑瘦壮实的郭治远,一边倒水一边心疼的问:“你不是在县学读书吗?一夏天不见,咋就晒成了黑炭头了?”
郭治远笑着说他已经不在县学读书了,子承父业在家跟着郭修安种地怃弄牲口。田里的春谷子春高粱刚收进家,便特意送些来给他们尝鲜。周世平打量了郭治远一番后说:“年轻人多流流汗出出力也好!以前你这个文弱书生,现在都变成壮小伙儿了!”
又过了半个月,顾微尘托人捎信给郭修安,让他抽空来镇上一趟,有事要跟他商量。郭修安第二天就收拾点瓜果蔬菜,加上祁宗轩送的茶叶和汾酒,赶着大车进了镇。
郭修安戴着草帽,挑着担子进周家小院的时候,周世平还以为是送菜的菜农。倒是顾微尘一眼就认出来了:“修安,你这身打扮还真像个送菜的挑夫!”郭修安打趣儿的说:“我今天就是个挑夫,专门给你们送解暑的瓜菜来了!”
郭修安刚一落座,周世平便问郭治远以后准备咋打算。郭修安挠挠头说:“我想先让他干几年庄稼活,等身体敦实了,在营里做个社书或来镇上做个买卖,随他选……”
周世平说:“伏阳科举虽然停了,但省城和伏阳都在办新学堂;朝廷弄新政编练新军,也正在招募新兵。如果你们愿意,我可以想办法把郭治远送到省城的新学堂读书,等将来毕了业,干点啥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郭修安说:“周大哥,我一辈子没出过伏阳,外面的世道到底是啥样子,我是真的闹不明白。如果治远有机会到外面见见世面,那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但不知道将来会不会违背了我大哥的遗训!”
周世平问什么遗训。
郭修安说:“我爹临过世的时候,曾拿出一封信,里面写着‘后世子孙,耕读持家,永不为官‘这句话。我爹说这是当年我大哥留下的。现在送治远去新学堂,会不会违背了他的遗训?”
郭修平留下的那封信,周世平一直以为那是一封平常的家书,却没想到被郭家当成了遗训。
周世平思忖了半天后,对郭修安说:“你只是送治远去读书,不是考了功名去做官。将来治远读了书回来,可以当个学堂的先生或悬壶济世的郎中,这都不违背你哥的遗训!”
郭修安听周世平这么一说,很释怀的说:“只要不违背就中!就是不知道治远有没有那么好的命被选上?”周世平说:“治远小小年纪已经进了县学中了秀才,不能因为科举停了就埋没在乡里。只要你和治远愿意,办法我来想!”
顾微尘留郭修安中午在小院吃饭。郭修安拿出汾酒给周世平和顾微尘品尝。周世平只喝了一口,便问这酒哪里来的。郭修安就把祁宗轩和郭家的渊源讲了一遍。
周世平又倒了一杯酒,然后端给顾微尘说:“你也喝一杯汾水河酿的酒吧!公道自在人心,赈灾的事情都过了快三十年了,汾安的百姓还没有忘了咱儿!”
顾微尘端着酒杯,手抖的洒了一桌子。
郭修安安慰顾微尘说:“祁家大嫂也在十家镇,要是不妨事,不露身份的想跟老家人叙叙旧,我可以引荐引荐!要是觉得不合适也就算了,我也从来没跟祁家说起你和周大哥……”周世平不置可否,顾微尘饮了杯中酒说:“以后日子长着呢,有机会再说吧!”
顾微尘又问起郭治远的婚事。郭修安说家里早年给郭治远定下了一门娃娃亲,但女娃娃在十一岁那年夭折了,后来再没有遇到合适的,就没再定亲事。顾微尘问了郭治远的生辰八字,说她会留意帮着再张罗张罗。郭修安也没多想,只是连连道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