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髦略感惊讶,回道:
“哦?皇后请说…”
文鸳:“陛下,何不……”
…
次日,退朝后,王业按照曹髦的旨意,来到了皇宫前殿内。
王业下跪请安后,曹髦却并未理他,只是左手拿着自己的倚天剑,右手用一块绢布轻轻擦拭着剑锋。
看着宝剑的寒光,总是时而忽忽闪闪的映照到曹髦今日那张有些冷若寒霜的面庞上,显得殿内有股说不出的压抑肃杀之气。
王业看着不发一言的皇帝,只在自顾自的擦拭着那柄银青色的倚天剑,而并未理自己,前一片刻的他感到一丝尴尬,后一片刻随着时间的一点点的流逝,只剩下空气中宁静肃杀的气氛。
他终于感到了心里有一阵阵的慌乱。尽管来之前他已经做了些心里准备,但忐忑的心里又因为皇帝的态度,再次加深。
他知道皇帝今日让自己来,当然是自己和王沈做的一些事情瞒不住了,不过他也没想真能瞒住曹髦。
只是他心中对于此事一直抱着一丝侥幸,总觉得曹髦也不能拿他怎么样,毕竟自己的身后有整个世家大族的支撑。
皇帝是个聪明人,真拿自己这些人开刀,那么天下大乱估计也不远了。
不过看皇帝今天这架势,难道真得要和自己撕破脸吗?他会不会真的要鱼死网破?
虽然这小皇帝号称天资卓越、聪慧异常,但毕竟实在是年轻,心智可能尚未成熟,气盛之下做出冲动之举也是极为可能,加上昨日儿子王弼从曹髦这带回来的,赤裸裸的威胁言语…
这诡异的气氛又让王业想到此,不禁后脊背阵阵发凉。
“陛下…臣…”
曹髦看王业终于忍不住开口了,就愤怒的打断了他继续要说的话,他将剑猛的一下插回剑鞘,那倚天剑在剑鞘中发出“呲”的一声金属脆响,随后曹髦就用右手重重的一拍坐塌前的书案,并朝王业大声怒喝道:
“王业!…你以为朕能走的今日,凭的是什么?嗯?是靠你们这些世家大族吗?
朕一刀一枪历经生死才从司马氏贼子手中夺回基业,并掌握这权力,你们就认为朕就不敢动你们这些世家大族,认为朕就会顾虑太多,从而让你们左右了朕?
朕今日若屠尽你们太原王氏,你们又能拿朕如何?就是天下真大乱了,你就觉得朕就会惧怕了?朕再来花上个几年平定这天下乱臣贼子,朕难道就没有了这个信心?
别以为你们在朕面前耍些小聪明就能阻止朕,哼!”
王业大为惊惧的听完曹髦这真要鱼死网破,杀意立显的一系列威胁的愤怒话语后,额头前顿时大汗如珠,身体也不受控制的朝前跪趴着向曹髦磕下,那趴下的身躯更是颤栗不停,并连着声音也颤抖了起来。
“陛下…臣…臣有罪,臣罪该万死…”
“王业,汝子王弼都在朕手下效力,你为何要不识好歹呢?难道朕推行新政就会影响到你这一门了?”
曹髦看着王业的样子,似乎依然非常愤怒,仍旧怒斥的说道:
“朕是大魏的天子,如今天下也未统一,还有季汉和孙吴尚在割据,朕自然不愿看见这大魏内乱,可朕如果连推行新政这点小事都做不成,朕岂不是枉为这大魏天子?那么一切干脆推倒重来算了…”
说完曹髦,眼神再次极度凌厉的看向王业,并气势全开,冷笑着问道:
“王卿,你觉得朕拿得出这个魄力吗?”
王业此时已被吓得有些魂不附体的感觉了,感觉头顶似有重石自上而下,压得自己胸口大气都喘不上来了,他气息不稳的颤抖着声音回答道:“陛…陛下…英明神武,自然…自然有…”
“哼,王业,朕告诉你,要不是朕看重了汝子王弼的才华,朕今日根本不会和你废话,恐怕不几日你和王沈以及你们整个太原王氏的人头,就悬挂在在南城的墙头了…”
王业心中大为惊惧,但也听出了曹髦话里似有有深意,甚至有放自己一马的意思:
“陛下…臣真知错了,臣…愿意支持陛下的新政…呜呜…”
王业一把年纪,久经朝廷重职,今日却被曹髦这一个才二十出头的皇帝,吓到崩溃拗哭。
曹髦见此,语调稍显缓和,“好,既然王卿这么说了,那朕也就不必大开杀戒了,你…以及包括你太原王氏也就相安了,只要新政能实施下去,朕又何须弄得两败俱伤?
朕知道你是你们太原王氏的门面人物,只要你带头让太原王氏支持朕,朕也向你保证,无论新政推行下去后影响有多大,朕都会给你一门留一席之地,汝子王弼现在就是最好的证明,甚至朕还会在明日的朝堂上再次提拔一下你族中的后辈…”
王业听完皇帝此话,心中像刚刚走完了横跨在万丈悬崖上的一根细钢丝一样,忽然如释重负,身体也随之一软。
虽然身体有些不受控制了,但毕竟做为久处高位的大魏重臣,基本的心里素质还是有一点的,片刻后又拉回了瘫软的身躯,并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有点气虚的回道:
“陛下…臣明白陛下的苦衷了,今后,陛下让臣如何做,臣就如何去做,绝无反复…”
看着王业似乎因为惧怕导致全身被浸湿的官服,曹髦面色平静如常,略微的点了点头,依然沉声的说道:
“好!那现在朕命你,把你和王沈之间所做的所有事情,全部一五一十的给朕交代清楚,包括你们二人之间如何商议,以及朝中哪些大臣有参与,等等,都要说仔细,明白了吗?”
“是,陛下,臣明白…臣都说…”
…
一个多时辰后,王业竹筒倒豆子般说出了他与王沈之间商议,以及具体的阻挠新政的实施步骤后,曹髦感到非常满意,并指示了他后面要如何行事。
曹髦之所以威胁王业,也是亦真亦假,他还没那么傻,不到万不得已,他是绝对不会像他自己说的那样,杀尽世家门阀,哪怕是杀光一个太原王氏族人,那后果也是不可料的。
先威胁后又拉拢,这也是昨日文鸳给自己出的建议。
一手强硬,另一手则施软。
一谓的强硬,只会让自己的境地越走越窄。一谓的施软,又会让自己退无可退。
既然不能赶尽杀绝,那就再拉拢一个,这也是迫不得已的一种方法,当然,也是一种妥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