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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四章 华氏女(十一)

    石冶大师道:“你师父也想不到杨夫人会这样对付众人,杨夫人手下一些人见她做的绝,便又和她斗起来,但人手不及她,都被除了。你师父和我趁乱救下几人,这些人日后便为华门出了些力。那次若不是杨小姐脸上的伤还没治愈,杨夫人连你师父也要杀了。”

    小狸道:“她要杀师父,哪那么容易。”

    石冶大师道:“这可真不好说,贫僧和你师父那时都是在通明教的老巢,咱们势单力薄,真还及不上通明教的数千教众。”他稍停一会,又道:“后来,又出了件咱们想不到的事。”

    小狸紧跟着问道:“什么事?”

    石冶大师道:“杨夫人杀了许多人,她的二儿子为此和她大吵了一架,这位二公子年少气盛,和杨夫人争吵时就说了几句贬低杨夫人而赞扬姨母贺云莺的话,杨夫人一气之下没加多想就用贺家秘传的‘黑云掌’打了二公子,二公子兴许是没想到母亲会真舍得下手,便没躲开,杨夫人那时虽受了伤,可是惊怒之下出手力气也不小,一掌就把杨二公子打死。”

    众人听到这事,不由得唏嘘。

    石冶大师道:“黑云掌打在人身上不见掌伤掌印,但掌落的地方周围会浮起一层层形似云纹的黑斑。那一代人中又只有杨夫人和她的两个师兄才练成这黑云掌,可他两个师兄前两天又被她派人杀了。”

    小狸道:“哦,这又是个大把柄。”

    石冶大师道:“小狸这次说的不错,虽说拿这等人间惨事来做威胁未免太过小人,但事关华门,你师父和贫僧也就没想那么多了。杨夫人杀了儿子后也十分心痛,可事已至此,她大哭一场之后便想要毁了儿子的尸体。你师父那时已将这事告诉贫僧,贫僧找了机会将那杨二公子尸体抱了出来,找地封存好,不让尸体腐坏。直到后来你师父脱离了通明教,咱们才一道将杨二公子的尸体运回华门。”

    小狸心道:“这杨二公子死的好冤。”

    乐铭心说道:“杨夫人何必杀了教中那么多人,这岂不是大损通明教元气,她制住了杨忠衢,自己一人独掌大权那不好么,到时要杀贺云莺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石冶大师道:“嗯,师伯那时想不到这些,只是后来和山彤师兄说起这事时山彤师兄也说了和你一样的话。山雪在旁便说杨夫人对杨忠衢是有情意的,这才没把事情做绝。她又怕杀了贺云莺后杨忠衢知悉真相为此离弃她,就想要多番掩饰,最后没法子就杀了许多人。”

    乐铭心道:“原来这样。”

    石冶大师看着火焰上模模糊糊的烟影,道:“杨夫人误杀亲儿,亲儿遗体又失了踪迹,伤忧之下病倒了。杨忠衢回到教中见教内出了这样大的变故,杨夫人又真是病得很重,倒是没怀疑她。”

    小狸道:“杨忠衢没问问杨二公子去哪了么?”

    石冶大师道:“问了,杨夫人说二公子被贺云莺手下逆贼分尸,不知尸骨被抛到何处。而教中知悉实情的人要么被杀要么被杨夫人收买,杨忠衢便这样被蒙骗过去。”

    石冶大师想起当年尸横满地的惨状,不由得长叹一声。良久,复又接着道:“杨夫人这次争权让通明教损折许多门众,后面他们对外招募门人时山彤便趁机安插了咱们的人进去。杨夫人病好后,杨小姐脸上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

    小狸争道:“她要对师父下手了?”

    石冶大师道:“嗯,你师父知道她那么多事,她哪里会放过你师父。不过那次好在不是杨夫人自己动手,她派了她手下的一个人来杀你师父。你师父将那人引到远处的一片竹林,在竹林里和那人打斗,最后你师父用一根钗子划破那人颈脉,将那人杀死。你师父又命人到其他州郡的义庄中找了具身形和你师父差不多的女尸来,换上你师父的衣裳代替你师父,再用通明教法术击那具女尸。”他说到这,闭目连念了两句“阿弥陀佛”,才道:“咱们买了狗来……唉,现在想来实是罪过至极,最后两具尸身被损的面目全非,四肢不全,杨夫人后来派人来找只找到那些残躯,她没想到你师父会有大本事,也没多起疑心,你师父便是这样脱身的。”

    石冶大师说完,又再闭目喃喃颂念经文,众人不懂佛经,但均想大师是为昔时罪孽忏悔。乐铭心、小狸等也不扰他,静听他诵经。直过了两刻钟,石冶大师才睁开眼来,道:“好了,咱们接着往下说。”

    乐铭心点了点头,石冶大师道:“贫僧和你师父回到华门,山彤师兄已劝动华泷,华泷答应将解开你师父身上梅花隐的法子说出来。”

    小狸道:“华泷不会白白就答应吧。”

    石冶大师道:“那是自然,他要咱们也解掉他们一家人身上的梅花隐。”

    小狸想起自己方才问了师父身上梅花隐是否解掉一事,心道:“我方才也真是笨,师父身上的梅花隐正是解了她才能活到六十五岁,我干嘛还要多问师伯呢。”

    石冶大师道:“山彤师兄依着华泷指授解了山雪身上的梅花隐,梅花隐只要解了那梅花状伤口便会消失不见,做不得假的,华泷倒也没使坏。你师父在通明教中待了一年后再回华门帮山彤师兄。大伙安安稳稳过了一年,后面一年又出了事。”

    钟离修心底道:“像这样有内争的门派总是不太平的。”

    乐铭心和小狸听说华门又出了事,脸色都变得凝重起来。

    石冶大师道:“骥安公当年远赴西漠除妖,他出事后他的随身佩剑月蛟剑一直没能寻到,咱们华门弟子都是以剑为法器,而一人一生只用一把剑,因此华门弟子人人都将剑看的极重。平君师父更是定下个规矩,华门弟子临死前需得想好剑的归处,要是决意将剑传给后辈弟子,那在死后需得将剑立于墓前三年,三年后剑由门主取回,再由门主代师传剑给弟子。若是决意将剑同葬的,便在下葬之时将剑置于棺木之上。”

    乐桑觉心道:“这规矩真古怪的紧。”

    钟离修听说华门有这样的规矩,也是大感新奇。

    小狸道:“那若是没想好剑的归处那怎么办?”

    石冶大师道:“那便要看那剑是不是宝剑了,若是宝剑还没找到传人的,将剑在墓前立三年后由门主取回,日后遇到有机缘的弟子由门主传给该弟子。若只是普通的剑,那便随死者一起葬了。”

    小狸颇感有趣,脸上笑意甚浓。乐铭心则低头默思,过了一会道:“师伯,那紫电青霜剑弟子是不是要在师父墓前放足三年才能拿回来,还要……找到华门门主。”

    石冶大师道:“铭儿你放心,你不用那样做。你师父三十多年前便在一地为自己造了座空墓,将紫电青霜剑在墓前立了三年,再由当时的华门门主取回,交给你师父,当做行过这规矩,你如今只要去富阳将紫电青霜取来用便行。”

    乐铭心先时只道这样的传剑法太过麻烦,但师父将剑传给自己又是莫大殊荣,不得不遵,心中一时两难,这下听师伯说自己受剑不必再多历繁琐,心情登时好了,又暗赞师父实在是深明大义。

    乐铭心道:“是,师伯。”

    石冶大师应了声“嗯”,接着道:“骥安公当年遭难,大伙只找到一具尸身,而月蛟剑一直没寻到,骥安公生前曾留言,要将月蛟剑传给山彤师兄。可那把剑不知流落何方,骥远公和平君师父派人去找了八年,都没找到。山彤接任后心觉此事无望,便没再派人去寻了,命人依着月蛟剑的样子重铸一把剑,放立骥安公墓前,可说也奇怪,那把剑好端端的竟自折断。山彤师兄接任门主后,又再命人依月蛟剑模样重铸一剑,照样折断。师兄没有法子,只好又派两人前去寻月蛟剑。”

    “你师父回来后的第二年,山彤师兄派去寻剑的人送回消息,说在西漠的一处小城中寻到月蛟剑,那把剑几个月前被一个珠宝商从沙中挖出,他觉那剑甚好,便陈列在自家珠宝店的柜上,被山彤师兄派去寻剑的人瞧见。去寻剑的两位师叔想要将剑取回,可那珠宝商怎么都不肯将那把剑出让。两位师叔没有法子送了书信回来请示。山彤、山雪两人细细商议过后,觉得那剑是父亲的遗物,还是由他们做子女的去迎回才好,可山彤师兄要理门中事务,不可轻易离开,便由山雪去西漠取回宝剑。”

    小狸听到这,开口道:“可两位太师叔都没有法子从珠宝商那里要回剑,师父去了又有什么法子。”

    石冶大师道:“两位师叔是出钱和那珠宝商买剑,可那珠宝商本就家财万贯,便没将那剑出卖。你师父是假冒禹国皇帝使者,又收买了当地城中的几个官员,几人恐吓那商人,说那剑是禹国皇帝最珍爱的宝剑,后来被逆贼偷了去不知怎样竟流落到了大漠,他若不奉还,那禹国就要发兵攻城取剑。从前禹国还真为了像这样的事对西漠小国用过兵,那珠宝商被你师父和几个官员一吓,乖乖将剑还了回来。”

    乐铭心道:“要是我,就不和他们废话,直接把剑抢回来就得了。”

    那婆婆笑道:“你师父和我说,她原也想那么干,可华门主说抢剑必会将事情闹大,若让无知之人说华门抢了人家的剑,那是难辩得很。何况月蛟剑重新现世乃是喜事一件,要是硬生生去抢那这喜事可就不算喜了,便让你师父另想法子,你师父后来才想出这样一招。”

    石冶大师道:“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