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铭心听说师父的母亲名叫龙幽兰,心道:“原来师父的娘亲名字里也有个‘兰’字,难怪师父要让我传‘兰是花中君子’那样一番话。”转念又想:“那安骥华又是谁,师父为何让我转告这番话,还让我那样处置葛惠兰的尸体?他说安骥华是她最痛恨之人,安骥华华骥安不过是几个字颠来倒去,这……这,不会是同一个人吧。”
她正思疑之际,听得石冶大师道:“骥安公成亲后五年,他们夫妇才有了山彤师兄,后来传说西方大漠中有沙妖,骥安公被邀往大漠除妖,那次妖怪厉害,前去除妖的人有很多。可原先只说见到一只沙妖,将那妖除了后没想到回来时又遇一只沙妖,骥安公便是在这只沙妖手里栽了。”
乐铭心道:“这只沙妖有什么古怪?难不成华泷也和沙妖勾结么?”
石冶大师道:“那只沙妖不是真的沙妖,是华泷施法幻现出来的。”
乐铭心双眸转动,思量片刻,道:“听说通明教中有门法术叫‘飞沙如雪’,法术施展之时风起沙走,遮天蔽日。法术施展过后细沙堆积,便像冬日积雪一般。”
石冶大师点头而笑却一言不发,小狸道:“这又关通明教什么事了。”
那婆婆道:“傻丫头,华泷用通明教的这门‘飞沙如雪’扮作沙妖呀。”
小狸恍然大悟,不住点头。
石冶大师道:“那次前赴大漠的华门弟子也不少,华泷若使本门法术必被人看破,他便只好用通明教的‘飞沙如雪’了。不过华泷也当真了得,他施法搞鬼,竟没一人瞧出来。”
乐铭心道:“那后来师伯你们怎生知道是华泷设计害了骥安公的?”
石冶大师道:“骥远公临死时,对山彤、山雪说了华清爷爷被害的真相,他自己也遭华泷毒手,便想起骥安公的死或也非寻常,让山彤、山雪好好查一查。山彤接管华家后,便找了信得过的人去查当年骥安公身死大漠的事。”
小狸道:“后来查到了?”
石冶大师道:“没有,事出之时便无人觉察沙妖有异,可没有什么证人。时隔八年,又是在大漠之中,每日风吹沙移,连当年骥安公出事的地方都已非旧貌,怎能查得出。”他歇了会儿,道:“后来,山雪见从大漠那里查不出什么,便和山彤说让她去查,她……她……”石冶大师连说了两个“她”字便再也说不下去。
乐铭心见师伯脸上满是痛心之色,心中焦急但也不敢相问,只得默视师伯。小狸探头想要相询,乐铭心拉了拉她胳膊,朝她连连摇头,小狸乖乖点头不语。
过了半晌,石冶大师才又道:“山雪是女子,她和华泷的孙女们一块玩时便听说通明教里有门法术叫‘飞沙如雪’,山雪留上了心,有一次趁机让会这法术的姐妹演示给她瞧,她回来后便和山彤商议,从华泷和通明教那里查,她要亲自去查。”
小狸道:“通明教的法术在外头没名气吗?怎么大家原先没想起通明教里有‘飞沙如雪’这样一门法术。”
石冶大师道:“听平君师父说,通明教可是古时就创建的教派,只不过后来为躲避一个大魔头举教前往南方的密林之中,外人难觅他们踪迹,直到三百多年后那个大魔头被灭,通明教复又现世,传至今日。通明教与世隔绝几百年,他们教中的法术外人难见,通明教的人平素又谨慎,少在外人面前露手,因此他们教中的法术还真是少有扬名于世的。要不是华泷娶的是通明教的人,你师父还真不一定就能打听得这门法术。”石冶大师说到这,问道:“铭儿,你怎会知道通明教中这门法术的。”
乐铭心道:“哥哥和我说的。”
石冶大师道:“原来如此,我还以为是你师父同你讲的呢。”
乐铭心道:“师伯,你说的那个大魔头是什么妖魔,你说朱蓝的时候也说到大魔头,都是同一个么?”
乐桑觉听见乐铭心问话,忙一手撑地就要起身,钟离修见状忙按住他,摇头示意不可作声,乐桑觉一脸慌张望着乐铭心和石冶大师。钟离修感到乐桑觉身上微微发抖,心下大惑。
石冶大师这时道:“师伯说的大魔头是同一人,我也不知那大魔头究竟是怎样的。师父说那魔头为恶百年,后来各派合力才将他除了,可是死在他手上的人太多,众人都不愿再提起,便约好了不将这魔头的事公诸后世,连对我们,师父也不肯多说。”
钟离修一手按在乐桑觉背上,明显触知乐桑觉这时舒了口气,身上也不再发抖,他胸中疑惑更甚。
那婆婆道:“你们可把话扯得远了,大师快些说说后面的事吧。”
石冶大师慈笑道:“是,是。山彤不愿让山雪涉险,还是让原先派出的那人去查。可山雪见迟迟没有消息,瞒着她哥哥潜入通明教,山彤知道时山雪已进入了通明教,咱们没有法子,只能派人暗中护着她,对外就称山雪是外出游历去了。她化名归锦川,在通明教中半年,是在当年去过大漠除沙妖的一个女教众手下办事,那个女教众和通明教教主有些不正当的勾当。”
小狸睁大了眼睛问道:“什么不正当的勾当呀?”
石冶大师老脸一红,神色窘迫,支支吾吾,想了半天道:“不正当勾当嘛……不正当勾当嘛就是……就是……”乐铭心比小狸多懂些人情世故,已猜到了师伯说的“勾当”是些什么事,她却不好意思告诉小狸,连连朝小狸使眼色让她别问。小狸却没见到,仍问道:“就是什么呀?”
那婆婆道:“呀,小狸,不是什么好事,听来做什么。”
小狸道:“师伯说的不明不白,我就想问问嘛?”
那婆婆挺直了腰道:“是什么是什么,那女教众和通明教教主偷情,知道了么?”
小狸听了这话已然明白,忙缩了缩头,片刻后低头瞧膝,眼睛不敢看人,一张脸只觉得火辣辣的。
石冶大师没想到那婆婆说的这样直,也愣住了。乐铭心垂首避过火光,暗暗偷笑。
那婆婆挥手道:“大师你快接着说。”
石冶大师咳嗽两声,道:“那女教众可不是一般人,她是通明教教主夫人的亲妹子,名叫贺云莺。山雪在通明教待了快半年,也没得到些线索。最后她回信给山彤,让山彤故意透露咱们正派人追查骥安公死因的消息给华泷。”
小狸道:“华泷知道了不得有防备么?”
钟离修心道:“这招不错,就是有些冒险。”
石冶大师道:“你师父就是要惊动华泷,让他有些动作,咱们才好着手去查。可是呀,华泷知道是知道了,却毫不在意。”
小狸道:“为什么呀?”
石冶大师道:“华泷那时虽不是华门门主,可他势力却大得很,修为又是咱们不能及的,便是山彤和山雪知道是他杀了骥安公、骥远公,也拿他没有法子。他从未把山彤和山雪放在眼里,怎么还会怕?”
石冶大师想起了当年的困境,不由得皱起了眉,道:“不过好在他还是把这事当作笑话传给了通明教教主杨忠衢,杨忠衢和贺云莺私会时将这事说了出来,被你师父偷听到。”
“杨忠衢是华泷的小舅子,他当年派出去除沙妖的几人都另有重任,那便是帮着华泷杀骥安公。骥安公跃入沙妖旋起的沙尘中心时已看清了是华泷在弄鬼,他那时大约是知难逃毒手了,便一手拿了剑一手死死抱住华泷要和他同归于尽,华泷惊骇之下使出一招‘乌云四开’将骥安公振飞,他自己也被骥安公刺了一剑,却没伤到要害。华泷施展的‘飞沙如雪’一时间破除,但那时黄沙漫天目不能视物,所以后来他另施展了其他法术也没人能瞧得出来。他重击骥安公,料想骥安公不能活命,便趁乱走了。通明教的贺云莺他们事后在大漠中找骥安公,他们本意是若发觉骥安公还活着便杀了骥安公。后来贺云莺带人找到一具尸首,面貌被炸得认不出来,身上穿的正是骥安公的衣服,便不再多出手,和各派将这尸首运回华门。”
乐铭心和乐桑觉兄妹都垂头思量,想的均是华骥安和安骥华这两人。
石冶大师道:“山雪得知真相传书给山彤和贫僧,她自己却还不愿回来。”
小狸道:“这又是为的什么事?”
石冶大师道:“你师父在通明教中听到个消息,她听通明教中的人议论玄元幻境。”
钟离修和乐桑觉听见“玄元幻境”四字又惊又喜,两人齐转回头来看着对方,惊喜焦急之下双手互握。
乐铭心问道:“玄元幻境,那是什么?”
乐桑觉听见乐铭心问话,两手又抖了一下,钟离修心道:“你妹子像是不知道苍魅和玄元幻境,你怎么这么怕她知道?”
石冶大师道:“听说玄元幻境是通明教的一位大仇人所建,幻境中有许多人世间没有的神物神兽,奇幻非常。而神力最强的两只神兽是白龙和金凤。通明教的先人曾亲眼见过白龙、金凤,并设法擒拿这两只神兽,但没能成事,便传下遗训要教中后人完成擒龙捉凤的大业。”
小狸道:“他们要白龙金凤来做什么?”
石冶大师道:“白龙和金凤神力非凡,兼修人世间的法术,若能将两只神兽身上的神力和修为转渡到自个儿身上,小丫头,你说好不好呀?”
小狸道:“那岂不是天下无敌了。”
石冶大师道:“是呀,杨忠衢他正是想天下无敌呢,这可还不够,他还想等到了天下无敌后做各个修习门派的统率呢?”
钟离修这时已放开了握住乐桑觉的手,心中暗想道:“想不到通明教还有这样的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