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灵夫既然说了携手抗敌,弥苍的人不好再纠扯其他事。谢像道:“多谢顾掌门,有陵山相助,那便越发容易让各派同向此道。”
顾灵夫微微点头,心中却想道:“魔头一出,各派知道是迟早的事。”
这时,谢像召来一个守殿弟子,问道:“你去看看,我让你苏师兄去磐音宫请郑老过来,怎么这时还不到?”
那弟子听了谢像吩咐飞快出了承德殿,谢像问顾灵夫道:“顾师弟,你在给我的信中写了魅子一事,如今可否说说如何得知此事的详情。”
顾灵夫道:“两个月前,我回安州为故人扫墓,回旧宅时发现家中竟有个蒙面男子,他虽蒙面,可听声音却是个年轻人。那人年纪轻轻,可说话自是有股天然威势,我想,他若是有门有派,也定是个执事者。”
云师乾问道:“顾掌门你没问他是哪一门派的么?”
顾灵夫道:“问了,可他有意隐瞒,只说自己小门小派,不足向外人道。我也出手试探过,可那年轻人狡猾的紧,过手不过几招,就施展了陵山、弥苍、陀岩派、合洞门几派的法术。当时他和我说魅子一事,可这么多年从未听说这事,我心中并不信。”
莫法这时再细细朝顾灵夫师徒看去,顾灵夫面色平静,而他身后的弟子却是一脸庄严,有时露出惊讶之色,听的极是认真。
“也因此,我没当即就问郑老。直到一月前,那年轻人竟避过陵山所有结界,再来找到我。”
向卓惊道:“顾师兄说那人避过陵山结界,进入陵山时竟没有惊动一人。”
顾灵夫点了点头,弥苍中人与那随顾灵夫而来的弟子却是大受震动。这当中因由人人明白,陵山创派九百余年,时日远远长过弥苍,根基比弥苍不知深厚多少。陵山中更是有一“九真法阵”,是七百年前苍魅和苍蜮攻入陵山时,当时的陵山掌门素灵道人效法唐震以血肉筑下天罗结罩护陵山,后陵山八位修为精深的长老也在陵山八方各自化为天罗结,天罗结自各方延伸来层层相覆,再辅以陵山第三代祖师所用法器“护天锥”系维,是以百年前苍魅苍蜮势盛时也会忌惮几分。莫说普通人,就是修为精湛的修习之人也难以悄无声息的进入陵山内腹。能不惊动陵山众多弟子直接去寻顾灵夫,那修为如何,自可以想了。陵山众弟子虽不知九真法阵由来,确是知道自己门派中这法阵的厉害,荆彦白听说那人竟轻易避过九真法阵及陵山众多结界,当真觉得是奇事。
顾灵夫道:“那年轻人这次来仍蒙着面,他说‘魅子’复生之地就在陵山。我想着那年轻人若是胡说八道,绝不敢犯险来陵山,何况他言辞恳切,所说多半不假。这次来,那年轻人还留下一物。”
说罢,顾灵夫道:“彦白,把你手里的东西给我。”
段崇惠心道:“原来那人是荆师弟,几年前见还是个孩子模样,想不到如今这般大了。”
荆彦白依言双手奉上木盒,顾灵夫回头去接了来,再将那木盒打开,那木盒中竟飘出一尺来长的一物,白色长条片,竖直立着,周身泛着银白色光芒。
荆彦白虽是陵山弟子,可顾灵夫所说之事他是今日才知,眼前这事物也是头次见,心头受动不小。一想到魅子那样不干净的东西会在陵山复生,心里更不是滋味。
殿上几个年轻人均不知这是何物。
谢像走近端视了片刻,道:“这莫非是‘戒灵尺’?”
顾灵夫起身道:“不错。”
殿上坐着的云师乾和白佳禾也起身凑近去看。段崇惠这几个年轻人这下也明白过来,他们修习不仅练习各种功法奇术,也要熟知各种名家法宝法器,对这“戒灵尺”是早已闻之,自然也知道这“戒灵尺”失传已有八百多年。如今竟近在眼前,有的人觉得恍惚,有的人觉得惊奇,有的觉得这法宝重现也算是大幸。
云师乾道:“听说这戒灵尺能自行伸缩,有压制万物生长之能,还能化灵化魂,本身也是个半正半邪的法宝,若用的不得当,施用法宝之人要么受到反噬,要么就魂飞魄散。”
白佳禾道:“也不知道那年轻人什么时候得到的这个东西,他若能将这事物用的得心应手,那可真算得上是个人物了。”
殿上虽无人应答,可是人人心中都认同白佳禾所说。
顾灵夫道:“那年轻人指明魅子复生之地,将这戒灵尺插在魅子复生之地的土里,戒灵尺入土,那土里果然喷出紫雾,现出一女体在挣扎。那年轻人没有多说其他,只告诉我苍魅割肉造子时,唤来百里之内的狼,将狼训为魅子的守护神,因此,魅子每次重生或是遭难之时,都会引来狼,常常是狼群啸聚。”
说到这,荆彦白忽明白了陵山近来的种种异像是为何。
顾灵夫道:“女魅肉身被毁后,那年轻人劝我将陵山四件法器毁掉。“
谢像疑道:“毁掉?“
顾灵夫道:“是,陵山古时有四位先祖是自魔道入的正道,投拜在陵山门下。四位师祖所用法器亦带有邪气,可增助魅子复生,那年轻人劝我将四位祖师法器送出弥苍,要么毁掉,女魅肉身虽被毁,灵魂尚在,且魅子体质异于常人,若再在弥苍复生,一时是除不掉的,只有离那四件法器远远的,这样方能延缓魅子生长。我和师弟商议过后,遵照他所说将四位祖师法器外送。”
荆彦白这才明白师父命自己将祖师法器送离陵山的用意。
顾灵夫道:“将法器送出之后,陵山近旁便有狼群出没,日夜啸鸣。”
谢像道:“这是魅子肉身被毁,引来狼群护主。”
顾灵夫轻一点头,道:“多半如此。”
这时,殿外传来脚步声,众人望去,只见苏玉正引着郑茂极进来,苏玉向众师长行礼,郑茂极年长诸人,只同金汝元行了礼。郑、苏二人一进殿便看到升在半空的银白色物件,见过礼后才细细看去。郑茂极毕竟年长,见识又广,一眼便认出那是戒灵尺。苏玉在年轻弟子里虽极是出众,可到底阅历有限,这一下子真没瞧出那是什么法器。
郑茂极道:“这下可热闹了,好的歹的都出来了。”
众人不明其意,人人内心暗自猜度。又听郑茂极问道:“这是从何处寻得的。”
顾灵夫将先前同众人所说之事又再说了一次。郑茂极这才道:“魅子一事这么多年来只有我郑家知道,也不知道那年轻人是怎么知道的。”
金汝元这时道:“你既知道魅子之事,那便将魅子一事详说了吧,日后好做打算。”
苏玉引郑茂极落座,郑茂极才道:“当年,殿下在与苍魅的一次交手中,发觉苍魅修为大减,加上东显后人集齐,便决定联合东显后人与苍魅大战一回,也与各派商议妥当。在决战前一天,殿下思来想去心中不安,不知苍魅何故竟修为大衰,又怕苍魅有意示弱设伏,便悄悄往苍魅的巢穴井渊查看,不料苍魅并不在井渊中。殿下寻遍了井渊附近,仍不见苍魅踪迹。所幸的是殿下抓获一只为苍魅效力的小妖,几次逼问之下,那小妖才说出实情。原来苍魅终日在那漆黑的井渊之中,也觉得孤单寂寞,便割下自己的两块小腿肉,施下法术,那两块小腿肉便渐渐化成人形,一男一女,男的苍魅取名为齐勋,女的便取名为灵姬。”
莫法听郑茂极说到“齐勋”二字,心里一震,昨日闯禁地的紫衣女子,便提到“齐勋”二字。
又听郑茂极道:“这两人便是苍魅之子了,我郑家便一直将他们叫做魅子。殿下问出苍魅将一对魅子藏匿于百境山深处的秋湖之中,以狼群做护,那时魅子出世还不到三十日,那小妖又说魅子长成成人模样只要百日。时日紧迫,殿下来不及亲去除掉魅子。”
“当时是十一世祖侍奉殿下,殿下将那小妖擒回来后,便把此事说与十一世祖,殿下料想因苍魅割肉造子,这才修为退减。一来眼看就到了与各方约定剿灭苍魅的时候,且各派人多口杂,不是都能尽信之人,到时若临阵生了异心,那便难掌控场面了。二来殿下怕魅子的事传出去,若传到苍魅耳中,他知道自己老底被摸清,隐匿到他处可就难寻了。思虑之下,殿下便决定将魅子的事瞒下,给了十一世祖‘合天杖’,又依着多年与苍魅斗战的经历,传授十一世祖诛杀魅子的法术。”
金汝元道:“合天杖,传说这是魏朝高僧普廷大师留下的法杖,也是件威力无边的法宝。”
郑茂极敬道:“正是,因殿下曾用合天杖挫煞苍魅,那法杖上又有几代高僧注入的法术,对付那一对魅子倒是不在话下。”
金汝元道:“那后来如何?”
众人静待郑茂极说讲。
郑茂极道:“四百年前竹息一战中,十一师祖便没去,他老人家受殿下所托,带着那小妖前往秋湖剿杀那一对魅子。魅子所在之地狼群围聚,加上又有小妖指路,倒是不难找,更便宜的是避过秋湖的其他妖精,免了许多纠缠。十一世祖见到魅子后,便用合天杖将那些狼驱的驱走,杀的杀死,最后依着殿下传授的法子用合天杖诛杀。本以为如此就了事,不料十一世祖返回途中,遇到一白发老翁。”至此,郑茂极顿了一顿,右手攀了一下椅子扶手。
众人原凝神听着,郑茂极忽然止话,又都朝郑茂极望去。
片刻,郑茂极接着道:“那白发老翁见到十一世祖,惊惶问十一世祖是人是妖。十一世祖瞧出那老翁不过是寻常人,如实相告。那老翁望着魅子所在之地冒出的浓雾,大喜。便问可是十一世祖除了苍魅诞下的那一对邪物。十一世祖道‘是’。”
“那老翁竟跪下相谢,十一世祖忙将老翁扶起。他料想那老翁定知晓魅子的其他详情。便问了那老翁身世来历。原来那老翁姓张,名字我已记不清了。也是个修习之人,将近七十。苍魅捉他来本想吸他的精元,可后来嫌他老了,法术又不怎么高明,便留着做奴仆使唤。老翁心中恨极了苍魅,可又逃不出魔掌,便只能任其奴役。这番苍魅将魅子匿于秋湖,老翁便被遣来做个看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