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星河静了片刻,道:“苍魅始终是从幻境中衍生出来的,他也没法子打开幻境么?”
苏玉道:“说到底,幻境的主人是唐梵,唐梵走后,便只有灵钥能打开幻境,苍魅也无法打开,不然,哪还有你我。”
郑星河听得明白,道:“那后来如何了?”
苏玉道:“钟离修与苍魅斗了百年,谁也不能将对方灭掉。四百多年前,唐氏后人再现,这回来的是个叫唐梓君的少年。唐梓君先找到钟离修,再联系东显谢氏、颜氏、王氏三族的后人,费了两年多的功夫集齐东显后人,而唐氏后人便只剩他一个了。”说到此处,苏玉顿了顿,这才接着道:“那是唐震死后,东显四族头次集结。钟离修与东显四族后人联手合攻苍魅,最后,钟离修化作血结封印苍魅,才将苍魅制住。”
郑星河喜道:“终于将这恶魅降服了。”
“都不算降服,只是钟离修化的血结将苍魅暂时封印住了,要降服苍魅,只有将他送进玄元幻境,把幻境和他一同毁掉,才算将苍魅彻底清灭。而当日降服苍魅的地方便在今日的竹息,听说那里原来是一片绿竹,可自从将苍魅封印在那后,所有竹子都死了,连草也不长。就为毓秀山那里取名‘竹息’。为了守住苍魅,谢家的后人便在此开山立派,创立弥苍派,而将竹息定为禁地,不准人随意进出,以免破坏封印。”
苏玉说到此,看了郑星河一眼,郑星河闯他派禁地,也觉心虚,但仍辩解道:“我又不知道。”
苏玉暗压怒火,道:“就算你不知道,他派禁地就能随便闯吗?”见郑星河垂头,苏玉又道:“别说你不知道,我们弥苍的弟子也没几个知道苍魅的事。”
郑星河觉得奇,又问道:“这是为什么?就连典籍上也没记载苍魅和东显的事,还有钟离修。”
苏玉道:“一是当年目睹了苍魅一事的人都不愿再提起此事,听说将苍魅封印后,有关苍魅的典籍也被销毁。那些老前辈仙逝后,便少有人知道苍魅了。二是帝王统治天下,也不愿让百姓知道有这样一个怪物存在,怕动摇民心,更不愿在史籍上记载苍魅的事。算来苍魅被封印了三百多年,世人早已淡忘这场灾祸。如今知道苍魅的,便只有我们弥苍的几个人、你师父和大师兄、还有海沙派掌门、翼琦山的掌事真人。”
郑星河道:“我哥和爷爷都知道?”
苏玉道:“是。我之前也不明白为何他们不让你知道这事,今早你哥临走时才和我说了事因。”
郑星河道:“是为什么?”
苏玉道:“你们郑家的九世祖定下了一条家规,不得让郑氏的女子知道苍魅和钟离修一事,否则便要杀了这个女子。”
郑星河这才明白,为何郑卫当日知道她偷看了顾灵夫的信时,如此紧张。
苏玉道:“你大哥知道你闯了祸,如今急着回去继承家主之位,改家规,就为了救你。”
郑星河听了这话,明白原委,心中对郑卫又是感激又是敬佩。
苏玉却打破了郑星河这时候的思绪,道:“郑师妹你要知道两件事,一是人家的禁地,你最好离的远远的。”苏玉如此说郑星河痛处,郑星河又气又羞,但仍昂头带着些许怒气看向苏玉,苏玉瞧了郑星河一眼,仍自顾自地说道:“今日你若闯进了降魔洞的话,别说你大哥继承了家主之位,就是你家老祖宗复生也未必救得了你。”郑星河侧过头去看石门,又听苏玉道“二是我谢师妹虽不如你郑家小姐娇贵,但好歹也是弥苍掌门的掌上明珠,伺候人这样的事她可从来没做过,还望郑小姐你不要为难她。自然,我也一样不会伺候人,还请郑小姐看在你哥哥的面上,不要为难我,吃几口东西,好撑到你哥哥回来。”
郑星河自然听得出苏玉话中的讥讽之意,但想到今日谢沅梦一直照顾她,自己却对别人爱搭不理,心中确实有几分歉意,至于苏玉嘛,就另当别论了。
苏玉道:“怎么样,如今知道了真相,你该好好吃饭了吧。”
郑星河虽不满苏玉对她说话的口气,但知道了心中所疑惑的诸事,心情自然畅快许多,便不再理会苏玉,将食篮中的饭菜一一拿出来,慢悠悠吃起来。
郑星河这一天滴水未进,吃了几口饭便觉口干。苏玉似知道她心事一般,问道:“要不要茶水?”
郑星河点了点头,苏玉道:“你先等会。”说罢便走出牢房,将牢门锁上,出了地牢。郑星河想道:“以前从不知道苏师兄爱这样挖苦人。”
苏玉去了半柱香的功夫,郑星河听到道上传来轻微的脚步声,抬头朝石缝中看去时,只见苏左手负在腰后,右手抬了长一尺的茶盘走来,茶盘上似放着一白色茶壶,被灯照出一片明黄。
进了囚室,苏玉便给郑星河倒了一碗茶,郑星河接过茶水抿了一口,只是寻常的茉莉花茶,但茶味清香,加上郑星河着实渴了,便又喝了一大口。苏玉仍站在一旁,静静等着郑星河吃饭,他也整天未进食了,腹中早已空空,只等着郑星河用完饭,他自己也要去饭堂吃饭了。
有了茶水,郑星河不多时便吃好了饭,苏玉将茶水留下,自己提了饭盒便走,未再和郑星河说什么。他出地牢时,天已黑尽,弥苍各处点起灯火,在夜里闪着微光。
苏玉朝饭堂走去,草草吃了晚饭,便急着到弥苍专安排弟子值守哨卡的骑云宫去。到骑云宫时,宫内只有风静竹手下的裴勇、李书回、周放三人和四个新入门的弟子。众人见苏玉进去,纷纷为其让座。
裴勇在七人中资历最老,见苏玉来知道定要加派人手巡查各处,早已在心中想好了筹划。果然,苏玉落座便道:“今夜要加派人手巡夜,裴师弟,你派两个人跟着我,再将今日轮休的弟子调十五个回来,三人一组分往东峰、北峰、南峰巡视。在与竹息相近的三个哨卡处各分两人驻守,有事便发红色烟花的信号。”
裴勇道:“是,大师兄,我这便去调人。”
裴勇带了个叫朱景含的新弟子往骑云宫内宫去,苏玉坐着同剩下几人刚说了会儿话,便听到谢沅梦叫自己的声音。
苏玉往宫门看去,见谢沅梦缓缓走进来,几个弟子挪了椅子给谢沅梦。
谢沅梦坐下便问道:“大师兄,郑师妹怎么样了?”
苏玉道:“放心吧,已经肯吃东西了,她不会有事的。”
谢沅梦松了口气。
苏玉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谢沅梦笑了笑,道:“我去找过韩师叔,他说今晚让你带师弟们巡夜,我就猜你这会应该在这。”顿了片刻,谢沅梦又:道“我也要带着师妹们四处巡守呢。”
苏玉道:“这也是韩师叔的意思么?”
谢沅梦道:“不是,是我自请的,师叔已经答应了。”
苏玉道:“嗯。”
谢沅梦又道:“大师兄,你说我爹和郑老什么时候回来呀,我总觉得心慌慌的,云师叔他们也没从竹息下来。”
苏玉道:“没事的,你……”苏玉话未说完,便听到宫外传来咿咿呀呀的怪叫声,声音又尖又细。
周放道:“什么声音?”
苏玉眉头一紧,起身出了骑云宫,谢沅梦紧随苏玉身后,到了宫外,远望只见茫茫黑夜,那咿咿呀呀的怪声却越来越大,弥苍的灯火却照不见是何物。李书回几人也到了宫外,站在苏玉和谢沅梦身后。
咿咿呀呀的声音尖乱刺耳,李书回道:“这是什么?”
苏玉只知不是好东西,这时却也想不通到底是何物,便未答话。再听片刻,众人便听到人的惨叫声,苏玉渐渐烦乱起来,谢沅梦见事情不妙,而自己素来敬佩的大师兄似乎也无计策,心底也开始慌起来。
苏玉觉一影子在眼角边晃过,眼光急往那影飞过的地方扫去,只见一团蒙蒙的影子停在谢沅梦肩上。谢沅梦也觉耳边传来“咿咿”的怪叫,惹得她只觉脖颈酥痒。苏玉猛一伸拳往谢沅梦肩上打去。只听到“啊”的一声尖叫,谢沅梦被吓了一跳,惊魂未定,又被苏玉拉猛地拉过去,谢沅梦缓过神来时,已发觉自己紧挨大师兄站着。
苏玉急道:“是浮灵!”
苏玉话音刚落,谢沅梦便见周放捂着左肩倒地,肩膀渗出细细的血柱,再细细瞧去,果见周放肩上有一只老鼠脑袋一样的小兽,身子确是黑雾蒙蒙的一团。苏玉又用手急忙去掸开周放身上的浮灵。
谢沅梦正想:“真是浮灵。”后面的几个弟子一一叫嚷起来,无一幸免,人人身上都有几只浮灵在吸血。谢沅梦拔剑朝浮灵急刺过去,猛然间觉得自己后背也是一痛,手中的剑晃了一下,剑尖一斜,差点刺到李书回身上,好在她及时收住,将剑尖上挑,斩了李书回身上的浮灵,而谢沅梦只觉后背如被刀戳一般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