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攸一句话让袁绍本就烦躁的心瞬间更加烦躁,他立马就想将许攸拉出去砍了祭旗。
“你如果想好好活着,就好好跟我说话。”袁绍斜睨着许攸,闷声说道。
许攸拱手一礼,“卑职只是据实而论,将军这是遇到了烦心事?”
袁绍一下子什么话都不想跟这厮说了。
他斜眼盯着许攸看了半晌,才说道:“朝廷兴兵北上了,不出意外是来打我来了,你觉得这算不算是烦心事?”
“这个好像,还真的可以算。”许攸却笑了起来,“只是,朝廷本来就是在攻打冀州,难道将军一直没有意识到?”
袁绍:……
他想杀许攸的心已经有些安耐不住了。
许攸淡然说道:“将军若简单对待青州之战,那确实算不上,可青州与冀州本为一体,青州的黄巾军也勉勉强强能算得上是将军您的兵众。”
袁绍烦躁的一挥手,“少跟我扯这些,我现在就想知道这仗该怎么打?探马来报,朝廷已征调徐州兵马北上聊城,朱儁亲自率军督运粮草自雒阳而来。曹仁久在兖州,我不知其跟脚,可张济和夏侯渊所率兵马,是朝廷不折不扣的精锐,攻灭凉州、覆灭徐州,皆是他们!”
袁绍烦躁的都想上天了,可许攸的脸上依旧带着淡淡的笑意,他用并不太严肃的语气说道,“将军若仅仅只是考虑一军的强悍与否,那可就大错特错了。朝廷强的不是某一支兵马,而是……兵多将广。”
“若卑职所料不错,朝廷这一次是带着必胜的把握来的,或者说是务求必胜。将军岂能忽略了一直屯兵在冀州家门口的盖勋?三面同时进攻,应该才是朝廷此次真正的战术。”
本就好像得了痔疮的袁绍,听到这句话瞬间越发的坐不住了。
他也没心思去管许攸什么态度了,有些急切的追问道:“那这仗到底该怎么打?”
“坚守!”许攸敛眉思虑片刻,给了袁绍一个两个字的答案。
“我拿什么坚守?”袁绍喊道。
面对失态的袁绍,许攸依旧表现的十分淡定从容,他平静说道:“集合一切可用之力,步步为营。冀西有沮授之前的谋划,应对盖勋当不成问题。青州有黑山、白波等贼众助阵,也能迟滞曹操进军锋芒,如今最为难缠的依旧当属邺城正前方的曹仁!”
“张济是个莽夫,可这个莽夫懂事、听令,于是他的兵也就打成了精兵,张济也有了万人屠的赫赫名声。夏侯渊善长途奔袭,据闻他麾下骑兵皆一人三骑,相当的阔气。马超是个年轻的小将,倒是不足为虑。”
“若想对付这二人,我所能想到的将领唯有鞠义和将军您。”
袁绍有些愣神,“我自己?”
“唯有将军亲上战场,被朝廷军压迫的大气不敢喘一下的将士们,也才有敢战之心。”许攸说道,“将军也不应再吝啬于财货,该给将士们一些甜头了,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这是当今天子的手段,到如今朝廷有半数以上的兵马依旧还吃着饷,那可是海量的钱财。当今天子用的很成功的手段,将军用了,也一定会有奇效。”
“依你的!”袁绍心中终于找到了一点方向,“些许钱财,我并不是那么在意。可还有其他的良策,一并使出来。今日你解冀州之困,明日我赏你公侯万代!”
许攸低头轻笑了一声,“若将军说话算数,这个条件还真的是非常的诱人。”
袁绍:……
狗贼,就凭你这句话,我说的话肯定不会算数。
许攸正色问道:“将军可知朝廷此刻最大的短板是什么?”
袁绍不屑说道:“此事还需要问?自然是当今天子非先皇所出,得位不正,朝中人心不齐,强干弱枝,各有所图。”
许攸嘴巴微张,有点儿惊讶。
“卑职的看法和将军恰好相反。”他说道,“当今天子是不是先皇所出卑职并不知道,但朝廷的人心应该是百年以来最齐的时候,当今天子虽然年幼,但惯会笼络人心。朝中上有皇甫嵩、卢植等元老重臣,中有曹操、荀彧、贾诩等一众能臣勇将,下有大考遴选而来的天下人才,这上中下三方合力齐心,他们的心和皇帝的意图是在一处的,可谓上下一心。”
“朝廷真正的短板,一直都是——粮食。”
袁绍若有所思的点了下头,“虽然你说话难听,但这话倒是有几份道理。”
就许攸那个说话的态度,袁绍已经不准备继续忍让了。
虽然他不忍杀了这个跟随了自己有些年头的人才,但他也不想自己一个人生闷气。
许攸:……
“卑职的话虽然难听,但所说皆是肺腑之言。”他说道。
“说粮食。”袁绍道,“什么良言逆耳之类的话,你可以以后再慢慢告诉我。”
许攸:……
袁绍两句反客为主的话,搞的许攸心绪也有点儿不定,他镇定下来稍加酝酿,这才继续理清楚思路,说道:“当今天子其他的我看似乎什么都还好,就是有些大手大脚,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败家子。”
“他对臣子和将士们的赏赐毫不吝啬,这也就导致朝廷的粮食一直都很缺。去岁朝廷攻打冀州,止步于粮食。这一次,若我所料不错,朝廷依旧面临着这个相同的问题。”
“若我们能焚毁了朝廷军的粮草,便不需再考虑其他的战术了,冀州之危理解!”
许攸的一番话,犹如这照见房中的那束阳光,瞬间让袁绍的心胸开阔了起来。
“此事,你可以确定?”他依旧稍微有些不太放心的问道。
许攸拂须自信说道:“卑职愿以这项上人头作保,朝廷的粮草必然紧缺。”
“将军难道忘了,朝廷以甲胄从徐州换取粮草之事?这才只是几个月前的事。而朝廷攻打凉州,用的是突袭快打,速战速决的打法。若非韩遂本事不济,中了朝廷的阴谋,凉州原本应当是打不下来的。”
“韩遂若能坚持三个月,朝廷必然退兵!”
袁绍心中大定,说道:“朝廷用朱儁来押运粮草,也确实能够看出来朝廷对粮草的重视。只是,朱儁也是老成宿将,用兵极稳,怕是不太好对付,你可有良策?”
这话问的许攸默默抬头望向了房顶。
他略显无奈的说道:“将军,我们现在所知道的仅仅只是朝廷让朱儁督运粮草,连他们的屯粮之地在何处都不知道?臣就算是有张良的本事,也定不下一个良策。若是其他人,卑职倒是还可以试一试重金贿赂,离间等计谋,可朱儁还是算了。”
“此人声誉极佳,可不是这等等闲手段就能轻易打动得了的,还请将军多派探马,探听清楚他们的屯粮之地,兵马等之后,再做定夺。”
袁绍心中的郁气此时已去了七七八八,他亲自拎起酒樽,给许攸倒了一盏酒,不胜喜悦的说道:“与子远畅聊片刻,令我顿时茅塞顿开,子远实乃我之子房!”
许攸将酒喝了,但态度却并没有转变多少。
袁绍这厮说这话的时候,似乎忘了,他刚刚从牢狱之中出来。
这个表里不一的渣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