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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5章 白门楼下有命数

    吕布一坛酒喝完之后,却又后悔了。

    “从前之事,我有巨大的过错,但我还是想留着这有用之躯报效国家。不如请夏侯将军修书一份,上奏皇帝陛下,陈明我悔过的决心!”吕布说道。

    夏侯渊不做言语,只是抬起了右手。

    瞬间,城墙之上无数把弩对准了吕布。

    吕布哈哈笑了起来,“曾经我遇到了一个相面的术士,自号乌角先生。”

    “那厮是个秒人,他请我喝了一顿来自九天之上的琼浆,滋味是真的好。席间,他告诉我,我这个人注定不能成事,当时我就想杀了他,哈哈哈。”

    “然后他又说,我会被大军围困,死在一座白色的城门楼下,我的妾会被一个姓曹的和一个姓关的争抢,最后为那个姓曹的所夺。”

    他指了指头顶上土黄色的城门楼,“我刚刚忽然间发现,这里很多地方跟那乌角先生所说的,都能对得上,但唯独有几样不同。这儿没有白色的城门楼,也没有姓曹的,姓关的。”

    “我新纳的那个妾,在下邳城中。而下邳城的主城门是白色的,下邳人称之为白门楼。下邳往南,僮国就有个姓关的,叫关羽。彭城还有个姓曹的,叫曹仁。你看,这岂不是和那乌角先生所言对上了?”

    “所以,我不能死在这儿,我应该死在白门楼!”

    夏侯渊淡淡一笑,“江湖术士恐怕还命令不了我的兵!”

    “我想也是,所以我当时就应该杀了那个乌角先生,他竟然当着我的面说我不能成事。”吕布骂道,“虽然我真的没能成就一番大事,可他说的话也是假的。”

    “来吧,再说多了,也是奢念!”

    吕布扔掉了兵器,伸出了双手。

    他想了想,又蹬了高顺一脚,“不要那么轴,我以后的祭日可还得靠你给我送点吃喝。你若是将陷阵营带成不入流的货色,我就算身是在九幽,也不会放过你这兔崽子。”

    高顺悲痛不能言,哭的好似一个泪人。

    他有好几次抓起了武器,准备殊死反抗,可念及吕布的话,又放了下来。

    夏侯渊帐下校尉赖杰亲自带人上前,将吕布捆了起来,上了枷锁。

    ……

    徐县之战,以非常出乎意料的方式画上了句话。

    在将士们打扫战场,修缮城墙的时候,内心复杂的刘备带着夏侯渊、陈琳来到了衙署,命人设宴摆酒,以示庆贺。

    尽管内心郁闷到想咚咚撞墙,可在席间刘备依旧满脸的笑意,谦恭有礼。

    他举樽笑道:“早知夏侯将军亲至,备就不必派人去求援了,诸公瞒的我好苦。”

    陈琳见状打趣道,“我还以为刘使君会记恨于我,有使君这番话,我心中踏实不少。”

    刘备嘴角轻轻抽搐了一下。

    他何止是记恨,他现在想将这个老匹夫拉出去碎尸万段。

    这厮,真不是个东西!

    刘备打了个哈哈,亲自给陈琳斟上酒,说道:“陈公说的这是哪里话,同为朝廷效力,我也知晓军情紧要,知道的人多了,反而容易走漏消息。”

    “吕布,乃陛下的心头大患。若因为走漏了消息,让他再度逃逸,备万死难辞其咎。”

    陈琳连忙放下酒杯,屈身行了个揖礼,“使君高义!”

    刘备笑着冲陈琳还礼,内心骂骂咧咧的来了一句,我高义你娘!

    三人小酌了几杯后,刘备问道:“如今吕布伏法,当早日诛杀,以免再发生变故!”

    “刘使君说的没错,他在阳翟就这么跑过一回。”夏侯渊颔首道,“可吕布关系重大,我也不好擅作主张,好在陛下的行在此时就在徐州。我已派快马,向陛下上奏,并告知督军曹仁,料来不过三五日,应该就有消息传来。”

    刘备听到这话,内心又是一阵郁闷。

    这又不是一个好消息。

    听夏侯渊这口气,似乎还打算在徐县呆一些时日。

    这厮在徐县,他连睡觉都不踏实。

    但他又不好说什么,总不能直接赶人吧。

    ……

    宴席虽然在继续,乐舞也很欢快。

    可席上的气氛却一点也不好。

    今天的这一战,让刘备和陈琳之间顺利的有了隔阂。

    一起睡了大半个月的两个人感情一下子淡了,就连说话刘备始终都是客客气气的。

    而夏侯渊也不是个多话的人。

    在这样的氛围下,这顿宴席结束的很快。

    之后,夏侯渊有些好奇的问陈琳,“刘备似乎对陈大夫有些提防?”

    陈琳淡淡一笑,“应该的,我伤了他的心。”

    夏侯渊瞬间来了兴趣,“请陈大夫不吝赐教,我对此事很好奇。”

    陈琳带着一脸缅怀之色,说道:“这二十来天,刘备视我为知己。早上喊我吃饭,晚上同榻而眠,这忽然间发现我欺骗了他,他能忍住不杀我,我都觉得他脾气已经很好了。”

    夏侯渊忍俊不禁的笑了,“为了擒杀吕布,陈大夫可真是……煞费苦心。”

    “哎呀,这倒是。我不善谋,这一次也是真的尽力了。”陈琳无比赞同的说道。

    他拿起桌上的酒,右手又抱了几个羽觞,“我去看看高顺,让这样的部曲就此消散,我于心不忍,吕布着实误了他们。”

    “陈大夫,请自便!”夏侯渊说道。

    ……

    数日后,曹仁的命令率先送到了徐县。

    他勒令夏侯渊派兵将吕布、陈宫二人押送彭城,再由他派人押送到东莞面圣。

    因为吕布的身份过于特殊,曹仁也不敢擅自下令直接斩杀。

    但他和夏侯渊一样,也担心阳翟之事再度发生。

    为了提防发生变故,他让夏侯渊直接派遣了一千骑兵押运。

    这个豪华的押运队伍走到下邳的时候,终于接到了刘辩的旨意。

    不见活人,但要见首级!

    而这道旨意正是在白门楼下宣读的。

    囚车里,吕布看着下邳那个有一定标志性意义的白门楼哈哈大笑了起来,“这才是我命中注定的地方,乌角先生看来还是有几分水平的。你们谁担心自己的命运,以后可以去找他算算,挺准,挺准!”

    “看来一切还真有命运!”另一辆囚车里,陈宫如此喟叹道。

    “公台,你投降吧!”吕布趴在囚车上,冲陈宫喊道。

    陈宫回道:“将军啊,我倒是也想,可我注定躲不过这一刀!”

    他在阳翟设计,从皇帝的眼皮子底下救走了吕布,朝廷怎么可能还会给他活路?

    甚至于吕布都有可能有活路,但他,绝对不好有。

    ……

    吕布和陈宫死了。

    陈琳也率领使者队伍离开了徐县。

    可夏侯渊却赖在徐县不走了。

    不但如此,他还让刘备为大军准备粮草。

    这个事,若不是刘备真能忍,可能当场就被气去世了。

    他含糊其辞的应付了夏侯渊,便急匆匆派人找来了糜竺、孙乾,和赶到徐县没几天的关羽、张飞二人。

    “夏侯渊如今屯兵徐县,大有不准备拔师之意,这可如何是好?”刘备苦恼说道。

    他一个人根本拿不定注意,只好找这几个心腹前来商议。

    “他不走,赶他出去便可!”张飞闷声说道。

    刘备斥责道:“又说胡话,夏侯渊引军八千,具是身着铁甲,手持劲弩的精兵,就凭城中这些兵马怎么打?莫要胡言,徒惹是非。”

    “那还能怎么办?赶又赶不走,难不成要我们走?”张飞脖子一扬喊道。

    糜竺眉宇间缠绕着一丝愁绪,手中翻来覆去的把玩着一对扳指,缓缓说道:“我倒是觉得张将军此言,颇为在理。夏侯渊不走,我们走便是!”

    “等等,我说的不过是气话,你这厮怎么还能当真呢?”张飞抬手喝道。

    糜竺面色肃穆,语气沉稳的缓声说道:“张将军不必生气,主公如今是朝廷的徐州刺史,有治理徐州的重责。朝廷驻军在此,谁也挑不出毛病来,合情合理。”

    “我也就直说了,主公有一腔报国之心,但对如今的朝廷依旧不是很放心。这徐州刺史该当,但主公也不能手无寸铁的去当徐州刺史。”

    “我的意思是,主公继续留守徐县,关张二位将军继续屯兵僮国与夏丘,一切照旧。但我们要趁此时机,操练兵马。我家中尚有一些僮仆,都是干苦力的精干人,我愿意遴选三千人为主公操练新军,以谋后路。”

    “不过,此事不可在徐县做,倒是关将军的僮国,很不错。”

    糜竺一番话,完完全全说到刘备的心窝子里面去了。

    关键这个话还很顺听。

    “我得子仲,如得张良!”刘备欣喜说道。

    糜竺紧忙起身行礼,“主公过誉了,如今的朝廷确实需要再看看。”

    “主公的当务之急,应是操练兵马,不必为其他的事忧心,夏侯渊不会擅自动手。我助兵三千,再命人暗中造作甲胄、兵器。但有三千人还是太少了,主公应当多与徐州士人们聊聊,让他们也出点钱财。”

    “朝廷的西园军为何骁勇善战?那可都是皇帝一点一点抠出来的钱财所打造的。皇帝藏于西园的财富,中常侍们数百亿的家资,被皇帝悉数用在了这支兵马上,甚至还亲自抢劫了朝中公卿,这才有的西园军。”

    “我虽然有些家资,可别说是先皇藏于西园的财富了,即便是任何一个中常侍的家资都比我雄厚,主公万不可懈怠,以此为满。朝廷这一支西园军,已经改变了天下接下来的战事,拿着木枪和他们打仗,无异于以卵击石。”

    糜竺没有提任何一个反字,但他句句都是在提醒刘备。

    你心有反意,当认清形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