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渊到的最晚,议事已经快要结束的时候,他才急匆匆赶了回来。
“末将来迟了,请将军责罚!”
夏侯渊站的正正的,抱拳懊恼说道,“这战马多了有时候真头疼,那玩意就跟人一样,一天不吃就尥蹶子,彭城周边的这些山地都快吃了个遍了。”
“卑职实在没有办法,为了牧马只能越走越远,可如此一来,城中有个什么紧急事却无法及时赶回来,世间真是少有两全法,太头疼了!”
曹仁的脸色有些黑,气的斜眼瞪着夏侯渊。
瞧把这厮给嘚瑟的。
在座的可没人不想多要几匹战马,夏侯渊的那些战马,他看着都眼馋。
“要不然你匀本将几千匹战马,我就不问你迟到之罪?”曹仁冷声道。
夏侯渊立马摇头拒绝,“那不能,这是陛下所赐。如果是我自己的,我立马拱手让给将军,省的每天都要住在荒郊野地里牧马。幸好我们如今是在徐州,这要是在北方,就这天气迟早得冻成冰坨坨。”
“闭嘴,入座!”曹仁骂道。
夏侯渊的这个嘴脸,他现在真的是看的够够的了。
这厮有那么多的战功,也不见他宣扬。
可却天天将战马挂在嘴边!
马多了不起啊?那是皇帝看重,不是他真有那个本事。
这他娘的!
心中怨气冲冲的骂了一番后,曹仁正色说道:“你来的晚,我看也必要再商议了。直接说事吧,陈琳从徐州派人传来密信,吕布兵临徐县城下,挑衅刘备。陈琳顺利挑拨离间,不出意外,刘备与吕布已经在徐县开战了。”
“我们方才议了一下,此战合该你出战。当灭了吕布,以吕布项上首级为陛下贺新春!”
刚刚坐下的夏侯渊,笑了下,说道:“陈琳这嘴堪比我们手中刀啊。此战,我去自然是没问题,只是刘备会不会趁机捣乱?这厮的心可不定,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事情,我发现他可很喜欢干,我们与陶谦在徐州打生打死,最后倒是被他夺了这刺史之位。”
对面的张济闻言笑骂道,“听你这口气,你还想坐一坐刺史?”
夏侯渊立马说道:“这话可莫要乱说啊,陛下早有明言,我们武将不会出任地方官吏,你这不是陷害我嘛你。我的意思是,朝廷考虑了战局,让刘备占了这么一个位置,可朝廷治理徐州却不太好处置。”
“看把你给紧张的。”张济哈哈笑了起来,他的确是故意的。
曹仁说道:“此事你不必担忧,若刘备插手,我大军在此,可不是摆设!”
“刘备哪怕现在是徐州刺史,可他依旧算不得是朝廷的官吏。我们屯军在此,防的也并非是吕布一人,而是他们两个。”
夏侯渊颔首,起身非常用力的一抱拳,“末将领命!”
……
徐县这一场战事,发生的格外突兀。
却在短短数天之后,进行到了一个谁也没有想到的地步。
战事之惨烈,让刘备不止一次的怀疑自己听陈琳的建议到底是对还是错。
十天时间,吕布亲自率军攻城二十余次,攀上城墙逾十次。
若非徐县城内兵力充沛,远多于吕布,可能在几天前徐县就已经丢了。
吕布本就勇猛,带头冲锋几乎无人可挡。
他帐下还有一个叫高顺的将领,也宛若一头猛虎,多次率领部曲攻上城墙。
徐县虽然兵多,可现在最大的弊端是,无大将可用。
这几次的战事,刘备的亏就吃在这个上面。
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也没有其他的办法,只能用人命往上堆。
“主公。”糜竺走上城墙,“城内找不到巨石了,我们的箭也快用完了。”
刘备站在臭味和硝烟味弥漫的城墙上,仰天叹息一声,说道:“不行就撤吧。”
前前后后,总共十一天的时间,他们折损将士两千人。
就连城内帮忙御守城池的百姓都死伤了一千多人,伤者更是不计其数。
可城外,吕布军还在打造攻城器械,俨然一副随时准备大决战的架势。
“撤?”糜竺吃了一惊,“主公,此时我们该撤往何处?”
刚刚吃了个饭上城墙来的陈琳恰好听到这句话,疾走两步上前说道:“刘使君糊涂啊!”
“嗯?”刘备现在不太想看见陈琳。
陈琳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苦口婆心的说道:“使君此时若撤出徐县,这岂不是上赶着往吕布的刀下送?我军损兵折将,损失惨重。可吕布也没好到哪儿去,若非他武力过人,麾下又有高顺这样骁勇善战的部曲,就他那点兵马,如此不要命的攻城,早就死光了。”
“可即便吕布、高顺善战又如何,如今他的兵力已不过两千之数,可我军粮草充沛,兵力在他的三倍之上。再咬咬牙,坚持坚持,就是他吕布的死期!”
刘备摇头道:“高顺所率的那支部曲,虽不过数百人,可却极为难缠,次次都是率先攻城,为后军开辟道路。有这支部曲在,我军就算是三倍于敌,可想要斩杀吕布恐怕还要损失更多的兵力。”
“更何况,我们的箭矢马上就要用完了,没有羽箭,我们得死更多人。”
这几日来的大战,吕布从未用过一支箭,刘备想捡都没地方去捡。
陈琳叹道:“使君忧心的事情有些多了,难道使君忘了从朝廷军手中捡拾的那些弩箭?”
“弩箭太短,弓上根本无法用!”刘备说道。
能用的东西,他早就想过了,怎么可能会忘了那些不要面子捡拾来的弩箭。
陈琳笑了起来,“城中百姓皆仰慕使君,家家户户愿为守城出力。使君此时舍弃徐县,不但损失即将到手的大功,反而还让城中百姓寒心。如果使君号召他们将弩箭改良成弓箭,以使君在徐县百姓心中的地位,应该用不了两三日,使君便有万支羽箭可用。”
刘备眼前微亮,惋惜又懊恼的说道:“幸得先生提醒,我怎么就忘了改一改呢!”
于是乎他连忙命令孙乾,去召集城中百姓。
而后自己急匆匆的下了城墙,去庵庐看望受伤的将士,鼓舞军心,准备坚守。
又一次稳住了刘备的陈琳,深藏功与名,对留守城墙的糜竺笑道,“糜别驾还是要拒绝朝廷的征辟吗?我一直忘了对糜别驾提及,是陛下亲自征辟的糜别驾。”
糜竺客气的笑了笑,再度拒绝了陈琳,“天下风云变幻,谁又能说得准呢!我不想像吕布一样三心二意,为世人所唾弃。我不为臣,我只是刘使君的家臣。”
“只是,陈公如此处心积虑,又有什么目的呢?”
说话间,糜竺手中的剑竖了起来,剑尖点在了陈琳的肚子上。
……
注:
庵庐:汉代军中的医疗组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