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雒阳东去八十里的荒山中,跑的气喘吁吁的刘、关、张三人停了下来。
让战马吃草,自己顺带也吃点干粮,补充一些体力。
“三弟啊,你太胡闹了!”刘备拿出一张饼子,可却怎么也咽不下去。
唉声叹气片刻,他复又将饼子装了起来。
张飞闷头坐在石头上,嘟囔道:“是那东家欺人太甚,我分明看见其他桌上的是牛肉,可到了俺们那儿,却又变成了彘肉,实在可恨!”
“三弟,休得胡搅蛮缠,分明都是一样的吃食。在我与二弟面前,你又何必如此不讲道理?”刘备恼怒喝道。
张飞杵着头,口中依旧嘟嘟囔囔,只是听不清楚说的是什么。
关羽目光带着一些怨愤,扫了一眼张飞,对刘备说道:“兄长,方才那个地方似乎不太寻常,禁卫来的太快了。”
“是有些不太寻常。”刘备点头说道,“虽名为客栈,可实为食庒,所售卖的吃食也与别地大为不同。只是事发突然,我们也没有弄清楚,那到底是何去处。”
“罢了,事情已经至此,多说无益,只是却耽误了二弟你的前程。”
关羽却满不在乎的说道:“兄长说的这叫什么话,不过区区宣武都尉,丢了便丢了,有何可惜,大丈夫志在四方,岂因如此小事就郁郁寡欢。”
刘备又恼火的瞪了一眼张飞,骂道:“都怪这个憨货,下手没个轻重,无缘无故杀人作甚!”
张飞抬了抬头,颇为委屈的说道:“可他们拔刀就砍,我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我兄弟三人送死吧?此事就算我有错,他们也脱不开干系。”
“抓住打我一顿我也认了,哪有直接拔刀的道理。”
刘备气的直瞪眼,“他们只是拔刀了而已。”
“那拔刀不就是为了砍人嘛!”张飞反驳道。
关羽赶忙说和道:“兄长,三弟,好了,都少说两句吧,事已至此,多说无益。还是想想,接下来我们该去往何方吧!”
说起此事,刘备的脸上顿时愁云密布,“禁卫一死,朝廷必不会善罢甘休的。”
“陛下虽初登大宝,可朝廷法度却一改从前,极其森严。拒绝征辟,尚且都要被牵连责罚,更何况我等还杀了朝廷禁卫。”
“高唐县是无论如何也回不去了,说不定朝廷已遣人去那里堵我们了。”
被刘备这么一说,张飞似乎也感觉到了事态的严重,脸上满是愧疚之色。
他杵着头想了一会儿,忽然站起来喊道:“我自去投官,人是我杀的,与二位兄长无关。大哥继续回高唐,二哥自去当你的都尉,俺张翼德一人做事一人当。”
关羽一把将张飞摁在地上,怒声骂道:“休得胡来!”
“我不是胡来,我考虑的很清楚。”张飞喊道,“子孙九代不得入仕,还要入贱籍,服终生劳役。我坑害了二哥便罢了,却要连二哥的九代子孙一并坑害,此事我心里过不去。”
眼看张飞的暴脾气又上来了,关羽手上猛地用力,将他狠狠摁在地上说道:“给我坐好。天下已是如此模样,我有没有子孙尚且两说,更何况是九代,此事唬不到我。”
“三弟!”刘备大喊了一声,“何必如此急躁,我们从长计议。”
张飞被刘备与关羽说的有些郁闷,只好强压下心中的燥气,问道:“这不行,那也不行,那你们说说,该当如何?”
刘备看了眼关羽,“二弟当真舍得朝廷征辟?”
关羽目光睥睨,大笑一声,拂须说道:“我关某是要与二位兄弟一起闯出一番大事的,却不想独享荣宠。若二位兄弟不在,我就算是做了大将军,也心中不痛快!”
“好!”
刘备沉喝一声,“既然如此,那我们便舍弃一切,先投奔公孙瓒,谋个安身之地!”
“我与公孙瓒乃是故交,哪怕他得知了我等在雒阳之事,想必也会护我等与周全。”
“朝廷虽然法度严苛了许多,但天下大势已如水火。我等不如在公孙瓒处先建功立业,再图报效朝廷之事。若有大功劳在身,我想朝廷也会愿意免去我等身上的罪责!”
“好,就依兄长!”关羽爽朗大笑道。
张飞左顾右盼的看了看刘备和关羽,“你们就真这么打算放弃了?”
“我等虽非手足兄弟,却胜过手足兄弟,兄长愿舍弃县令之职,我这都尉又何妨!”关羽重重一巴掌落在张飞的肩头,大声说道。
“既然两位兄长都如此大义凛然,我怕个鸟,走,找那公孙老儿去!”张飞喊道。
……
“没抓到人?”刘辩一看张雄那灰头土脸的样子,就知道他吃了瘪。
张雄伏首在地,“请陛下责罚!”
刘辩有些遗憾的摆了摆手,“罢了,你抓不到他们三人,也不算稀奇,毕竟这三人也不算是寻常人物,皆有一身过人的本事。”
张雄不知道皇帝为何会知道那三人,但他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自效命皇帝以来,这还是他头一次吃这么大亏。
“陛下,臣请命率轻骑二百,沿途追拿,定能将此三人缉拿归案。”张雄喊道。
“不必了,朕已下旨,四海悬捕。”刘辩说道,“下去忙你的吧。”
“……唯!”张雄一脸不甘心的喊道。
刘备三人之前是在什么地方,又在做什么,刘辩早已记不得了。
但按照时间估计,发生了这件事情后,他们应该不是投奔公孙瓒,就是去袁绍处了。
若刘备身上有朝廷的差事,他应该是不敢再去干了,只能选择依附这些大诸侯。
真正的历史上刘备是这么干的,此刻他恐怕也会这么干。
只是肯定会在时间上发生一些变动。
刘辩虽有遗憾,但也只能如此不了了之了。
四海悬捕,不过是他和朝廷挣点面子罢了。
……
在张雄之后,刘辩召见了曹操、曹仁、夏侯渊三人。
“朕用了荀氏一门,如今看来又要用你们曹氏一门了啊。”刘辩笑着打趣了一句。
他说的实实在在是打趣的话,可这话听到曹操的耳朵里,简直犹如惊雷。
吓得他话都有些说不利索了,“陛下,臣不是……”
刘辩抬手打断了曹操的话,说道:“这是朕亲自征辟,与你何干?朕能重用,乃是看中了他们的一身本事。曹氏、夏侯氏有如此众多杰出的俊才,是你们家族的幸事,也是朝廷的幸事。况且,你们虽如一门,但也不完完全全是一门不是嘛!”
曹操这才悄悄松了口气,可皇帝的话还是像滚雷一般在耳边回荡。
“曹仁,夏侯渊,朕征辟武将,可与以往不同,需在西园练兵至少半年,你们可接受?”刘辩问道。
“臣遵旨!”曹仁与夏侯渊齐声喊道。
“赵野,命人带二位将军去校场,先看看。”刘辩吩咐道。
“唯!”赵野从殿下走出应道。
夏侯渊虽并未征召,但刘辩一点也不嫌弃朝中武将多,他原地踱了两步,说道:“就以夏侯渊为扬威都尉吧。”
都尉是刘辩给这些名将的起点,至于他们以后,自然是论功行赏。
能走到什么地步,各凭本事。
“臣替夏侯渊谢陛下恩赐。”曹操叩首说道。
“你在夕阳客栈见到刘备了?”刘辩撇开了那个话题,转而问道。
“陛下,那三人是刘备、关羽、张飞?”曹操不由有些惊讶。
刘辩点了点头,“朕也是猜测的,但据张雄所回禀的容貌判断,应该是此三人无疑。”
曹操顿时一脸惋惜之色,“如此说来,就真的是可惜了,那张飞性情过于燥烈,区区小事,竟闹到了动手杀人的地步。此三人的名声,臣也早有听闻,尤其关羽、张飞,更传闻是当世难得的万夫之将。”
“你也觉得可惜啊?是挺可惜的。可朝廷法度不可废,若朕此事轻轻放下,对那死去的将士而言,可不公平,也难以服众。”再度提起此事,刘辩真是越想越郁闷。
曹操欲言又止,纠结一番,还是说道:“陛下,或可令张飞将功赎罪。”
“朝中人心浮动,朕前段时日还下旨严查,总不能朕在此时亲自带头无视朝廷律法吧,此事说来可惜,但也只能是可惜二字。”刘辩遗憾说道。
他倒是也想像曹操说的那么干。
可他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不能那么干呐。
皇帝有时候确实可以置法与不顾,肆意妄为一下。
可不能在这个时候。
雒阳那些贪官污吏的血还尚未干涸,就怎能名目张胆行此事?
曹操也深知此事的利害,只能轻轻叹息一声。
如此猛将却不能为朝廷所用,曹操都挺皇帝感到难受。
“陪朕出去走走。”刘辩下了殿,对曹操说道。
“唯!”
一君一臣前后出了竹屋,走向了校场。
虽说是校场,但其实是一座很庞大的军营。
汉灵帝曾在此地驻军十万大检阅,立西园八校尉,便可见它的规模了。
“曹洪是你什么人?”刘辩边走便问道。
曹氏与夏侯氏名将太多,有时候刘辩都分辨不清楚谁是谁。
曹魏的天下,可以说就是曹操带着一群从弟表兄打下来的。
“曹洪与曹仁一样,皆乃臣之从弟。”曹操说道。
他不知道皇帝为什么忽然间问这个,但配合皇帝先前的一句话。
他总觉得皇帝好像盯上他们曹家和夏侯家了。
“曹洪现在何处?”刘辩问道。
“回陛下,在臣军中。”曹操如实说道。
刘辩点了点头,“朕想想,还有谁啊,你是不是有个从弟名唤曹纯?”
曹操当场就惊呆了,皇帝这是真查他们家的族谱了吗?
“回陛下,曹纯乃曹仁之弟,臣之从弟,亦在臣的军中,曾为黄门侍郎。”曹操说道。
刘辩愣了愣,“原来曹纯早就在朝中啊。”
朝中官吏不知多少,刘辩能清清楚楚知道的真没几个人。
大部人的人与名根本就对不上号。
曹操:……